“手套是脏的呢。”冷静下来的膝丸意识到了对面的恶趣味,无情的抽出了手,同时借着捏脸的动作将手套上的口水涂回髭切脸上。之后,他无视了髭切呸呸和无聊到在榻榻米上打滚的动静,红着耳朵将另一只手上的托盘轻轻放到矮茶几上,“我要开始整理房间了,现在开始,不许偷吃大福,不许偷喝可乐。”
“怎么这样——”髭切滚到了膝丸脚边,扯了扯她的阔腿裤,抬起脑袋泪眼朦胧地看着对方,“亲爱的——”
“我们这样算不算牛头人。”突兀的,膝丸看着髭切的眼睛,就这样问出了声。
“……牛头人?”鳄鱼的眼泪一下子被髭切憋了回去,似乎是遇到了值得思考的事情,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拧着眉头开始思考这一人生难题,“虽然说我们两个人外表和以前不一样,但身体还是我们的身体吧,灵魂也还是我们的灵魂,不能算是牛头人吧?顶多算是伪骨科?不过你如果不算付丧神的话那应该连伪骨科都不是了吧。”
“但总感觉对着不同模样的人心动是一种精神出轨。”很轻易就转移髭切注意力的膝丸将壁橱拉开,不出所料,里面有一些准备好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套一看就是给源氏兄弟准备的茶具还有两套被褥,她将茶具端上茶几,漫不经心地询问对方,“话说我现在是女的你早就知道的吧?你还……”
“诶多,弟弟丸变成妹妹丸这件事,我不知道呢~”髭切打开手机自拍,对着手机屏幕美美欣赏自己现在的容貌,“哇哦,对这张脸心动一点都不罪过,我都要爱上我自己了。感觉水仙也很好呢,毕竟哥哥切天下第一貌美——”
“……那我呢。”
“嗨嗨,你也貌美~”说着这话的人还在拿着手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给自己拍照,看起来没有一点信服力。
喉咙发紧,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世界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又异常遥远,恋人嘴角的弧度、窗外树叶的晃动,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她听见自己用几乎陌生的声音说:“哈哈,是吗?”
那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裂缝里漏出来的回声。
膝丸低头垂眸摆弄着桌上的茶具,叮叮当当的声音也丝毫唤不回脑袋中的思绪。
她想到了昨晚只有她被逼回本丸的窘迫;想到了手入室里阿胶一言一句的宣判“她只是个人类”;想到了刚刚在厨房的门口的那句,“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这里”是安全安稳的,“回来”却是不明归期的。
她只恨自己的实力没有更强,没有像髭切一样极化后强劲的实力,出cos也不是出的髭切推的“哥哥切”,说不定就连现在的性别也会成为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膝丸忽然想起以前超市里那种“买一赠一”的临期酸奶——她就是被赠的那一盒,随时可能被放回货架,等工作人员发现过期后就会彻底扔下货架。
如果哪一天他决定抛下我……
“呜……”一声细不可闻的呜咽声传来,还在咔咔拍照的髭切一下子僵住了身子,他偷偷瞅了一眼背对着他趴在茶几上的膝丸,蹑手蹑脚地凑到她后边。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背部,却只得到一个抗拒的抖动后,髭切毛茸茸的脑袋从桌沿与膝间那道狭窄的缝隙里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并把视线对准上方。
“不会吧,变成哭哭丸了?”
自下而上的视角里,伏案者下颌的线条被灯光照的柔和。而眼泪就在这时坠落,划出一道极细的银线,啪嗒一声,正砸在桌下人微张的唇缝间。咸涩在唇齿间炸开,髭切下意识抿唇,抬眼望上去:趴在桌上的人仍在哭,泪珠接二连三地滚落,像断了线的珍珠,噼噼啪啪地落在他的额头、鼻尖,冰凉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啊哦,真哭了。
髭切默默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默默钻了出去,默默搭上膝丸的肩部,用力将人扒拉倒下。
“不要胡思乱想,■■。”髭切双膝跨在膝丸身体两侧,身体弓成一道紧绷的弧,双手捧着她的脸。鼻尖对着鼻尖,脸与脸的距离拉的极近,那双茶金色的双眸认真地盯着那对与他相似,但此刻却不断冒出泪珠的眸子,与此同时,她的世界瞬间缩小到只剩那对瞳孔。泪还涌着,却找不到去处,只能沿着脸颊边食指的弧度回流,在两人皮肤贴合处积成咸涩的小洼。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
舌尖互相推挤、缠绕,带着泪水的苦咸。她抬手扣住他的后颈,指尖插进发间,轻轻往下压,两人呼吸交叠,唇瓣相触,相互交换彼此口中残余的咸涩与热度。
膝丸手臂收紧,把他的头再压低一寸,弯起的膝盖顶在他后腰侧,借着力道侧翻,髭切没有任何反抗,任由下方的人作为。
“唔……”
下一瞬,脑袋不慎磕到地面的微微疼痛令髭切不由得皱起眉头,但他无暇顾及更多。膝丸已骑在他上方,俯身攫住他的唇,舌尖扫过他口腔的每一寸黏膜。齿尖轻磕他的下唇,随后舌尖覆上那一点刺痛,疼痛与酥麻交织成电流,从唇齿一路窜到尾椎。她的眼泪仍在滚,却被两人交错的舌尖一次次舔去,混进口腔,变成咸涩的吞咽。交错间,泪水的苦咸与唇间微破的血腥混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吞咽的是什么,谁也不会在意吞咽的是什么。
“……”直到髭切轻轻推开她的脑袋,两人才分开,膝丸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间,声音闷闷不乐地低声询问。
“你会抛下我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髭切先是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胸腔震动得滚出几声短促的笑声。他抬手将膝丸的脑袋掰回眼前,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双被泪水冲洗澄澈的眼眸,一字一顿认真地用中文回答她。
“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可是同一处地方、同一个任务、同一样穿越的呢。你忘了吗?我们可是法律认可的夫妻呢。而且你这个设定可以说是主角模版吧……但如果你觉得哭出来好受点的话,那请多哭点。”
“……哼,我才没有哭。”
“嗯嗯嗯,没有哭,乖孩子,乖孩子。”髭切摘掉了手上的黑色手套,此刻只剩赤裸的指腹贴着膝丸的眼尾。他不急不慢,像擦一枚易碎的瓷器,从眼尾到颧骨,再到下巴,把泪痕缓缓推开。直到膝丸别扭的转过头去,他才将手挪开。
“等一下。”膝丸突然间拉住了髭切的袖子,在对面疑惑的目光下,她微微涨红了脸,语气带点自己都没留意到的希冀,“……再说一遍。”
“你是主角……?”
“不对,是那句回答我的。”
闻言,髭切又笑了,在膝丸不满的目光下,他双手扶住她的脸颊,那两湾茶金色的瞳仁此刻像被擦亮的铜镜,倒映出的只有她,又仿佛全世界只有她。
“我永远不会抛下你。”
“再来一次。”
“我永远不会抛下你……”还没等髭切不厌其烦地重复多次,眼前突然冒出了一堆不应该在这个季节出现的樱花花瓣。髭切惊奇地接住了那瓣飘到眼前的花瓣,拿着它比对了一下捂脸的膝丸后,发出了一声短音——
“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