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春城的夏天,雨水向来丰沛。

    两人才刚打完赌,沈淮姝的不服气还历历在目,云层已悄然开始积蓄。

    闷雷阵阵声中,她的裙子被风掀起,露出一截比甜白釉还要莹白的小腿。

    “学长,”她故意这么叫他,“你说,这瓶子是插重瓣荷花好,还是洋牡丹好?”

    韦清闻伸手虚虚护着她,“□□折的鸢尾花最好。”

    沈淮姝刚想反驳他怎么总提这件糗事,只见韦清闻抬头看天。

    远处乌云翻涌如潮,最后一缕霞光快要被吞噬殆尽。

    沈淮姝撅起小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学长,你不如换副眼镜去村头摆个摊子算命吧!”

    柑橘的香气混着山雨欲来前的潮湿涌入鼻息,韦清闻抚了抚她被风吹起的长发,“你倒是会安排人。”

    “韦韦这么着急,是怕淋湿衣服吗?还是怕路太滑会打碎这只粉彩瓶子?”

    惊雷在云层深处炸响,温度骤降,风把她的后背吹得一片冰凉,沈淮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伸手贴了贴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是怕你冷。”

    听韦清闻这么说,她扯着他的衣摆,眼睛笑得像只得逞的猫:“所以韦韦,你用体温帮我暖暖吧?!”

    韦清闻的镜片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他故意哄她说:“姝姝难道不知道吗?取暖最好的方式是……”

    “拥抱!”

    沈淮姝揪紧了他的衬衫,开口抢答。

    暴雨前的风掠过两人咫尺间的距离。暮色如墨,山雨欲来,狂风吹得满树枝叶簌簌作响。

    “是呼吸相闻。”

    他眸光汹涌,“就像这样……”

    秉承着撩完就跑的原则,沈淮姝灵活的像条小鱼,从他的臂弯下钻出来。

    “啊!!快跑起来!跑起来!”

    话音刚落,雨水已经砸湿了地面。

    韦清闻看着她抱着粉彩瓶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只觉得好笑。

    眼看着已经拐进了巷子口。

    “呀!”

    沈淮姝脚下踩到青苔,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后仰倒。

    韦清闻眼疾手快,伸手去捞的瞬间,沈淮姝不偏不倚地跌进了他怀里。

    被惯性推着撞上矮墙的他,一手拿着花瓶,一手还牢牢护着胸前的她,白衬衫淋了雨,背后湿了好大一片。

    “碎了吗?”沈淮姝声音抖了一下,关切地问。

    韦清闻拨开她黏在额前的湿发,与她额头相贴,“要碎,也是我的肋骨比它先碎。”

    沈淮姝笑出了声,伸手戳了戳他胸口:“瞎说,明明就很硬!”

    韦清闻乜了她一眼,警告道:“别拱火。”

    一阵狂风卷起她的长发,拍打着他的肩膀。

    闪电划破天际,韦清闻扯开外套裹住她往怀里按。

    他体温烫得吓人,一手护在她腰上,声音碎在风中,“抱紧!”

    沈淮姝在他怀里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湿软的红唇擦过他贴近的脖间皮肤:“韦韦?”

    “嘘…”

    他把瓶子塞进她怀里,掐住她的腰往上一托,轻轻松松将人打横抱起。

    裙摆翻卷露出白皙如玉的双腿,韦清闻勾唇一笑,抱着她快步穿过小巷。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又急又密。

    沈淮姝抬手挡在他头上,好像这样就能替他遮住漫天的大雨。

    可雨势渐强。

    水从指缝间漏下,顺着他的眉骨滑落,又沿着高挺的鼻梁滴到唇边。

    她只能徒劳地找着各种角度。

    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韦清闻眼里满是促狭,“姝姝这挡雨的功夫,和翻墙的水平一样差。”

    沈淮姝瞪他一眼,湿漉漉的手直接拍在他肩上,“那你就淋着吧!”

    可下一秒,他忽然将她往上托了托,沈淮姝吓了一跳,瞬间伸手抱紧了他。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直直坠在唇边,而她的鼻尖已然贴向了他的。

    雷声轰鸣。

    可此刻,她只听得见彼此如鼓的心跳声……

    终于到了小院的月洞门前,两人的头发都在滴水,身上的衣服也早都淋湿了,可谁都没有在意。

    韦清闻俯身放她下来时,她的手臂还勾着他的脖颈。

    沈淮姝抬头看他,眼里有些淡淡的不情愿,“到了?”

    韦清闻“嗯”了一声,环抱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反将她拉近了些。

    “先去换身衣裳。”

    他的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脸上,声音带了点诱哄的哑:“去我那吗?”

    沈淮姝心跳得飞快,她抿了抿唇,故作镇定地说:“这么晚了,不太好吧?”

    雨水被头顶的花架挡住了大半,两人挤在洞门下不太宽的地方躲雨。

    韦清闻低头,温热的呼吸拂面而来。

    “沈淮姝…”

    “啊?”

    暴雨中的紫藤花帘下,她忽然有些想入非非。

    “脸这么红,”韦清闻淡淡开口,“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被说中心思的沈淮姝双手挡住脸不给他看,可瞥见他被雨水淋湿了大半的肩膀,又拽着他拐进屋檐下。

    韦清闻看着她发梢上的水顺着脸颊没入衣领,记忆中那些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悉数回归。

    “都湿透了…”

    他抬手想帮她擦掉,可他的袖口比她的额头还要潮湿。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就都笑了。

    “韦韦居然也有算错的时候!”沈淮姝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目光追随着她动人的脸颊问:“算错了什么?”

    “当然是算错了下雨的时间啊!偏巧今天下午约我出门!”她看着他洇湿的衬衫,投出写若隐若现的肤色。

    昏暗的天光照亮他眼底翻涌的墨色,韦清闻一下一下,拨弄着她手心里的掌纹。

    沈淮姝忍着痒意抬头,“韦韦这是要给我算命?”

    他点头凑近,尾音化作气声拂过她的软唇,“算你什么时候…还想再吻我。”

    一瞬间,她的呼吸变得虚浮不堪,忽而又想起那个满是鸢尾花香的夜晚,她像被蛊惑了心神一般仰面吻向他下颌的刹那,被他轻轻偏头躲开。

    沈淮姝像失了勇气一般,垂头蔫儿了,故意避而不答。

    韦清闻眸色骤深,手掌扣住她后颈轻轻压向自己,“最是巧言善辩的一张小嘴,现在怎么不回答了?”

    沈淮姝红了脸,整个人明明在他怀里,可现在却不是很想看他:“不是嫌我小?”

    他笑了一下,反被她傲娇地瞪了一眼,面上满是委屈,“不是叫我先把鸢尾花画透的吗?”

    韦清闻哑然失笑,他蹭了蹭她挺翘的鼻头,“这是在跟我翻旧账?”

    “不行吗?”沈淮姝别过脸,越想越不服气,声音也越来越小:“谁让你那天!那天……躲我!”

    “当时大概是被鬼迷了心窍。”

    韦清闻点了点她的嘴角,像是在提醒她,他回来那晚,那个一触即离的浅浅亲吻。

    他的软唇轻轻贴上她的鼻尖,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沁入她的鼻息。

    “现在,要不要再试试?”

    沈淮姝耳尖红到滴血,浑身酥酥麻麻的没什么力气,“试,试什么?”

    “试试,”他执起她的手勾上他的脖颈,“我还会不会躲。”

    “韦清闻,你!”

    沈淮姝的声音断在他忽然低头的瞬间,额头微微一热,他的唇像羽毛,轻轻落在她眉心,温热的触感顺着鼻梁缓缓下滑,在鼻尖处停留片刻,又辗转至嘴角。

    “我怎么?”他轻声呢喃,大手牢牢控着她的后脑勺。

    沈淮姝逃无可逃,呼吸骤然间乱了,只得揪紧他的衣摆。

    他的唇在她嘴角处流连,若有似无地擦过,却不急着深入。

    温热的呼吸微微拂过,旖旎的感觉将她整个人完全笼罩。

    “韦清闻……”

    她忍不住轻轻唤他,尾音被他含入唇间。

    “嘘,别说话。”

    他低声命令着,唇却一刻不肯离开她的。

    沈淮姝乖乖闭上眼,任由他的吻从唇角轻轻碾过她敏感的耳垂,一阵战栗让她忍不住轻哼出声。

    “喜欢吗?”

    他埋首在她颈间流连,声音孟浪。

    沈淮姝没有回答,可急促的呼吸声在雨幕中缓缓荡开了涟漪。

    然而,

    “阿…嚏!”

    喷嚏声瞬间打破了雨中的浪漫旖旎。

    韦清闻的唇还悬在她耳畔,愣怔了半秒后,忽然笑出了声。

    他的肩膀随着笑声剧烈起伏着,连带着被他圈在怀里的沈淮姝也跟着一齐轻颤。

    “你还笑!”沈淮姝面红耳赤,“都怪你,非要淋雨。”

    韦清闻笑得肩膀直抖,忍不住蹭了蹭她的脸颊。

    “翻墙摘花那回雨也不小,那时怎么不怕着凉?”

    沈淮姝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奈何人在他怀里,只得轻轻锤了他两下:“你还说!你怎么老说!”

    “哦?!”他扯过她的手,眸色潋滟,勾唇问了句:“冷吗?”

    沈淮姝摇头。

    韦清闻替她拨散了长发,指尖上的雨水顺着后颈滑入衣领,激得她瑟缩了一下。

    “第一次被吻,是什么时候?”

    “这是要做恋爱调查?”沈淮姝挑眉。

    韦清闻摇摇头,“只是想知道,我该从哪里开始补课。”

    借着头顶上的一点天光,沈淮姝看清他的表情,疑惑道:“补什么课?”

    温热的呼吸裹着雨水的凉意,“补姝姝给我上的第一课。”

    沈淮姝捂住他的嘴,“你不许说!”

    可他却使坏,舌尖故意扫过她掌心。

    韦清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触电般地松了手。

    “那天你摘了我的鸢尾花,开口第一句就是风月事。”

    “你!”沈淮姝眸光潋滟,耳根子通红。

    “结果呢?!”

    “你还说!”

    他忽然俯身,打横抱起她跨过月洞门。

    沈淮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环住他脖颈惊呼道:“韦清闻!你快放我下来!瓶子,我的瓶子~”

    “不放。”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之前不是嫌我捂不热?现在应该让我多抱一会儿。”

    踢开门,韦清闻将她放在玄关柜上。

    “现在回答我!”

    他摩挲着她小衫领口的盘扣,薄唇贴上她脖子上的那颗小痣,“……第一次被吻,是不是现在?”

    雨水顺着瓦当往下淌,雨声中,沈淮姝揪紧他湿透的衬衫,终于抖着声音承认。

    “韦清闻…”

    她实在受不了这过于暧昧的气氛,喘着气推他。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

    他低头指着自己的心口,终于点头承认,“其实第一次见你时,这里就有了裂痕。”

    沈淮姝被他手上的温度烫得心慌:“那你为什么?还……”

    尾音融化在他骤然霸道的怀抱里。

    “沈淮姝…”

    他捏着他下颌,眸色沉沉,

    “情动如骤雨,最忌算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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