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辞砚和慕蓉都不是道行浅的人,还不至于被迷雾困在里面。
他转过头,看向已经有点混乱的温兰枝,拉住她的手。
温兰枝怔了一下,明显心不在焉的状态。
邬辞砚没放在心上,只说了一句“别走丢了”,便拉着她继续前行。
慕蓉道:“不知道迷雾里面会不会有别的东西,你把枝枝拉紧点,就怕一会儿突然蹿出来什么,咱俩都没反应过来。”
邬辞砚点头,把温兰枝又往这边拉了拉。
邬辞砚用法术探了一圈,道:“雾应该是妖雾,但只有雾,没有阵法,只要认清方向就能出去。”
慕蓉“嗯”了一声,“我也用法术看了,我们现在走的方向没问题。”
慕蓉说着,突然发现邬辞砚顿住了脚步,迷雾太大,几个人离得稍微远点可能就互相看不清了,于是慕蓉也停下来,疑惑地看过去。
准确地说,是温兰枝顿住了,邬辞砚紧随其后顿住了。
温兰枝一双红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面上的神情不好分辨,看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
邬辞砚指着她的太阳穴,道了一句“窥探”。
他的神识进入到了温兰枝的身体里,他睁开眼,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邬辞砚,身着大红色的喜服,头戴金冠,正拿着喜酒,朝着这边走来。
邬辞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无奈地揉了下眉心。
慕蓉问道:“怎么了?”
他两只手搭在温兰枝的脸颊上,揉啊揉啊揉啊,“你要成亲回去和我成,不要在这里乱成啊兰兰——”
“呃呃呃呃呃——”温兰枝被揉搓得生疼,总算醒过神儿来,定睛一看,面前只是一颗丑丑的枯树,邬辞砚在自己旁边。
邬辞砚把她又往身边拉了些,转过头来看慕蓉,道:“迷雾能致幻。”
慕蓉凝神,道:“只是看到成亲还好,就怕等会儿看到假的熙熙湖。”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前面的迷雾里,突然传出叫嚷声,还有敲敲打打的声音。
“怎么不动啊!这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芩青果的法力,肯定就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渡河。”
“可能真是芩青果造成的,那可是千年难遇的奇果,要拿到当然不易。”
“眼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我们现在在湖中央,过不去也回不去,时间长了,怕是要困死在这里。”
邬辞砚已经走过去,看清楚了情况。
四个人坐在一棵粗壮的枝干上,两个人拿着树枝,在地上戳戳敲敲。
慕蓉道:“我猜他们现在应该在湖上,坐在小船里,手里拿着船桨。”
邬辞砚二话不说,抢过他们手里的树枝,一人一树枝抽过去,抽得三个人吱哇乱叫,口喊有鬼。脸都抽红了,总算是勉强清醒过来。
眼前的湖水消失了,身下的船也变成了树干,被抢走的船桨变成了邬辞砚手里的树枝。
“哈哈哈哈我找到芩青果了!我找到芩青果了!”远处传来欣喜若狂的声音。
坐在“船”上的四个人一齐看过去,有雾挡着,什么也看不清,但能感受到声音在往后移。
慕蓉清楚那大概是幻象,但还是放出法术探了一下,那个喊着“找到芩青果”的道人,正捧着一个土块,高高举过头顶。
到处透露着诡异,温兰枝不动声色地往邬辞砚怀里靠了靠。
四个被抽得红肿冒血的道人,顾不上疼,争先恐后地下“船”,对着邬辞砚连连道谢。
邬辞砚托起一道蓝光,道:“跟着这个蓝光,就能走出迷雾。”
四人面面相觑,一人问道:“出去?是回去,还是到熙熙湖?”
邬辞砚道:“当然是回去。”就你们也想到熙熙湖。
后面那句没说出来,他懒得吵。
那人道:“多谢这位公子的好意,但我们同公子一样,都是为芩青果而来,不取到芩青果是不会回去的。”
邬辞砚挥挥手,“随便。”然后,搂住温兰枝的肩膀,继续往前走了。
那人又小声道:“这人真奇怪,来找芩青果还左拥右抱带两个女的。”
慕蓉闻言,回过头来,指着那个人,道:“倒!”
那人两眼一翻,向后倒去。
另外三个人立刻拥上去扶住他,没扶住,那人像石头一样往下砸,三个人都被拖累到了地上。
慕蓉哼一声,道了句“见识浅薄”,继续往前走了。
这一路上,找到“芩青果”的人见了不少,还有不少给树桩子表白的,抱着大树哭的。邬辞砚手上的树枝没扔,一路抽过去,叫醒了不少人,但是叫醒了也没用,除了几个胆小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回去的意思,这会儿叫醒了,等会儿又睡了。
温兰枝也时不时地睡一下,她一睡,邬辞砚就揪着她的衣领,提起来晃几下。
从迷雾出来,邬辞砚感觉自己的肌肉都更有力了,抽人抽的,提兔子提的。
四位航海者变成三位了,他们把那个昏迷的人扔在迷雾里不管了,不远不近地跟着邬辞砚,邬辞砚懒得管,默许了。
走出迷雾,冷气扑面而来,冻得温兰枝倒抽一口气,脑子在嗡嗡的寒风中越来越清醒,身上的冷和骨头的痛越来越清晰。
邬辞砚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温兰枝裹上,并没有暖和很多,聊胜于无。
她抱紧邬辞砚的胳膊,妄图能再暖和一点。
众人来到熙熙湖,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一望无际的熙熙湖上,凝结出厚厚的冰面,一棵树歪歪扭扭扎根在冰里,树上结着一颗鲜艳而奇特的果子。
邬辞砚还以为芩青果会在河对岸,并没有,河对岸也是成群结队的妖怪,准备上冰。
“我没见过真正的芩青果。”邬辞砚看向慕蓉。
慕蓉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道:“我也辨别不出,离得远,看着像。但我记得……罢了,我原本想说芩青果不长树上,但转念一想,芩青果向来出其不意。”
如果不是因为两个人的法力都没有探出周围异样,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是个更大的幻境。
邬辞砚轻轻踩了一下冰面,“你觉不觉得,水下有东西。”
慕蓉道:“摘下芩青果,底下的东西可能就自己出来了。”
三位航海家一直跟在后面,此刻,他们还想跟在后面,但观望半天,看邬辞砚他们没有要上冰的意思,无奈只能自己琢磨怎么过去。
走过去当然是最简单的了,他们都会点小法术,还不至于滑死在上面。
但如果这么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无功而返的人了。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上冰。
“邬公子,你看那里。”温兰枝指向对面。
邬辞砚看过去,一群道人正拿着工具凿冰呢,还有在冰上生火的,都想看看冰下面会不会有东西。
然而都没有什么用,不管是凿冰还是生火,冰都没有一点反应。
不过生火真的是个好主意,邬辞砚托起一把火,递到温兰枝面前,温兰枝已经冷得不行了,连忙伸出手来,恨不得整个人都扑到火上去。
邬辞砚看旁边有个道士,走过去,道:“有没有空符?”
道士一怔,反应过来,递给他两张,他拿了些碎银子,递给道士。
他又借来了根笔,在黄色的符上画了个咒。
“给。”他递给温兰枝,“捂到衣服里面。”
温兰枝听话地贴在邬辞砚给他的外套里面,裹紧,身上很快就暖起来了。
“哇噻!好厉害!”温兰枝不冷了,有力气蹦跶了。
她早就想上那个冰上走一走了,感觉厚厚的,很好走,刚才太冷了,她实在是不想碰任何和“凉”有关的东西。
她一个大跳到了冰上。
“诶!”邬辞砚拦都拦不住,也跟着踩上去了。
众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看过来。
温兰枝不仅没有什么危险,两个脚还ci来ci去,在冰上滑了起来,她加上一点手部动作,想象自己是个很厉害的舞娘,就像琴夕姐姐一样。
邬辞砚帮着推了她一把,温兰枝顿时遛出去好远,邬辞砚追上去,又推了她一下。
慕蓉扶额,无声叹息,“这两个人……真是。”
哐当!温兰枝摔下来,邬辞砚口喊一声“定”,温兰枝立刻定在那里。
邬辞砚慢悠悠地晃过去,一只手搂住她的背,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又慢悠悠地解开了咒术,让温兰枝倒在了他怀里。
慕蓉:“……”
周围人:“……”
看来这个冰确实没什么危险,大家都有样学样地走上来了。
慕蓉走过去,对着两位冰嬉选手说道:“你俩别玩了,我怕水底下有什么东西,等会儿在冰上戳个大窟窿,你俩到水里做鸳鸯。”
邬辞砚悄声道:“是有东西,一直想往上窜,我正压着呢。”
慕蓉道:“那要不你让它出来一下,正好吓退一波人。”
邬辞砚后退了好大几步,温兰枝没听清他俩刚才在说什么,还以为邬辞砚在跟她玩,学着他的步伐向后退去,咯咯笑着。
三个人退到湖中央,空出来好大一个地方,后面跟过来的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到那边去。
邬辞砚收了力。
砰!砰!砰!冰面跟着震动,三下后,出现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