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星期三,路洱醒来时,又变成了阮西颜。怀安的夏天即便下了雨,溽热感依然不减。

    空调的温度打得低了,路洱摸索着找遥控器调高一些。一只黑白色的猫儿跳上了床头,胆大地踩在路洱身上踩奶。

    路洱顺顺它的毛,轻声:“你和他熟得还挺快的。”印象里,这头流浪的奶牛猫突然降临在小区,性情顽劣又难训,几家业主的狗被它吓得紧忙藏在主人身后,出门也畏缩地东环西顾。

    路洱喂了它几次,渐渐地就跟它熟了。奶牛猫大概也惦记着她这么个人类,无论再怎么贪玩,都会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准时地出现在她的窗户。寒假时,她攒够钱,给奶牛猫做了绝育。

    小猫天天流浪,照样会把自己的毛舔干净。它不伤人,也不主动亲人。认可阮西颜,算是一件难得的事。

    最近阮西颜照顾小猫的辛勤,路洱看在眼里。思及此,她拿手机给阮西颜编辑一条微信:“醒了吗?”

    阮西颜肯定没醒。路洱添加说,给他带早餐去吃。

    语文课上了一半,阮西颜回了消息。他说好。路洱把手探向抽屉里捂一捂,牛奶还热着,她放了点心。

    阮西颜接过路洱的早餐,今天她周边没位了,他转而随意挑了个靠后的位坐。

    英语课堂上,米娜老师要求每个人和左右桌的同学练习课文对话。阮西颜状态懒散,跟旁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之后,那女生忽然把脸挨过来,声音不高地说:“你是不是在和阮西颜谈恋爱啊?”

    ?阮西颜额角蹙动一瞬,他说:“没有。”

    “哦。我们看你和他走那么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一般。”女生似乎很想跟他搭话,找着话题就忙着说,“这个补习班里,那个叫阮西颜的男生是最出名的。他长得老帅了,不光我们这,隔壁也有不少班的女生打听他在哪个学校,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阮西颜感觉很好笑,但没说什么:“他很帅吗?”

    女生咂了两下嘴:“帅啊。这里的男生,就他最帅了。你不喜欢吗?反正我挺喜欢的。帅哥谁不喜欢?我们这的女生都喜欢他吧。”

    米娜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了。女生收回脑袋,两人装腔作势地接着朗读英文句子。阮西颜一边读,一边想着刚才的事,他只觉得女生说的话有点假。

    如果这里的女生都喜欢他,那么路洱绝对不会是这里的一个。

    阮西颜漫不经心地攥了攥手指骨,想,她看着就不像喜欢他的样子。

    —

    下午上过数学课,路洱收拾书包,想着去花店那儿帮忙,低头给阮西颜发微信。她依然不习惯让自己占别人便宜。

    【慢毛毛】:你在花店里吗?我顺路过去帮你

    【11】:别,不用来了「疯狂摆手」

    【慢毛毛】:下午没有别的安排,我还是过去吧

    【11】:你都帮我上课了,我帮你做点活,很正常嘛,你乖乖回家躺着休息会儿吧「小八捧花」

    路洱还犹疑着,阮西颜发了一条来打消了她的念头。阮西颜说这天气大概也快下雨了,等会儿要换回来,他懒得再跑一趟。

    这个理由说服了路洱。她看了看头顶的阴天,回,好吧。

    到家没几分钟,路洱听见门铃响了。她朝门口去,心里带着些纳闷,阮淞和阮棠不在,就算回来了也会直接输密码进了门,不是她们,那会是谁?

    眼熟的寸头男映入眼睛里,是陈想。

    “西颜。”陈想跟她打招呼。

    路洱错开身让他进来,陈想还背着个包,熟练地换了鞋说:“你这几天忙,都约不出来,只得我上门来了。就问你义不义气?”

    路洱没来得及答话,陈想忽地换了副语气,手指搭上她的肩膀,东瞥西瞥,压在耳边,一脸的神秘兮兮:“你家里人不在吧?我今天还给你带了好东西。咱们上次说过的,好玩意。”

    “……”什么暗语。路洱压根看不懂他的挤眉弄眼,拍掉他的手,走出玄关,“不在。”

    陈想没多在意:“我们先打游戏,走,去你房间。”他直奔阮西颜卧室,开了游戏道,“今天打吃鸡?还是打王者吧,带我上分。这几天匹配的队友都菜得要命,真服了。”

    路洱脑子里警铃大作,她面上还维持着镇静,没叫人瞧出她的异常:“……玩第五人格行吗。”

    陈想目光投过来,她捏了把手心的汗,竭力不动声色:“我比较想玩这个。”她其实是目前只会这个。

    陈想的心思钝得可怕,没过大脑就爽快答应了:“行啊。好久没打那个了,打呗,听说最近出新联动了,那个珍宝我都没抽呢。”

    只是一会儿之后陈想就后悔了他的同意。

    “阮西颜,你快来救我啊。我快过半了。”陈想嚷嚷,听从指令的路洱跑过去,跑到椅子边,然后,然后。屏幕上跳出了四个显眼的红色大字。

    “……”

    “这都能震慑?”陈想无情嘲笑她,这会儿他依然没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你玩得也太下饭了。”

    这局被四抓,两人开了下一局。陈想瞥了眼她的角色池,不经意道了句:“你最近怎么老是玩医生?”

    路洱的后脑勺仿佛被捶了一棒,她垂着眼睛,依然强装安之若素:“医生挺好玩的。我下把再选别的。”

    游戏开局一会儿,路洱起了心跳,旋即火速吃了一刀。在中场的陈想修着机看她遛鬼,笑得瘫在椅子里:“不是吧你。溜红蝶回头倒车,把自己倒死了?”

    陈想把她OB下来几回,没个两三秒路洱又死了,陈想终于有点吹胡子瞪眼了:“你怎么老是往监管怀里跑,你小子是不是在演我。”

    路洱冷静地擦了擦额角的汗:“我也……有点久没玩了。”

    又下一把,路洱思索一阵,选了上次阮西颜玩的一个叫“先知”的角色。

    这回开局是陈想被追,他爆声催促她:“快快!给我鸟,我要死了我没板球了。”

    什么是给鸟?路洱慌手慌脚划动技能,结果把役鸟使在了自己身上。这边路洱的鸟扑棱着翅膀,那边的陈想趴在地上:“我的妈呀,你小子真故意演我啊?”

    “手滑了。”路洱解释,她从没像哪个时候,祈求雨能赶紧下。

    —

    连着几局的艳红战绩,陈想越玩越觉得累:“不玩了,比王者还气人。”路洱心里长长吐了口气,手指麻溜地退出游戏。

    “你的DVD机还在吧?”陈想说着,起身在柜子里轻车熟路地翻,拿出了一台小巧的放映机。路洱猜测他要给自己看那所谓的“好玩意”了。

    陈想在书包深处挖了枚光盘出来,封面在路洱眼前一闪而过,那碟片白花花的,她看得不大清楚。

    陈想把光盘插入DVD,启动的间隙,他跑去后边拉了窗帘,房门检查有没有关严。做完这些,他期待地搓着手,嘴边还咽了几抹唾沫。

    没了光,房间迅速陷入黑暗。路洱心里奇怪,什么东西,需要弄这么神秘才看。可能是需要氛围感。路洱想,她听说过有人看电影就喜欢氛围感。

    影片开始,画质略带着一点昏蒙的年代感。一个丰腴的白种女人出现在镜头,她提着花篮,推开了小木屋。后边跟着个白种男人。

    这是什么风格的,感觉有点温柔,治愈片吗?路洱心想。

    紧接着,女人被男人扑倒在床上,激情地热吻,花篮在推搡间散落一地。路洱眉毛很轻地皱了一下。

    男人对她上下其手,拉扯女人的吊带裙,那裙子像水一样从身上流下去了,大片奶白色的身躯、高清□□的景象落入眼睛里。

    路洱腾地起身,脑子像有根弦“嗡”地收紧了。陈想正看得入迷,氛围骤然给路洱打破了,他抬头见路洱站着一动不动,眼睛还愣着,困惑道:“你干嘛?”

    路洱抿着嘴,垂下的手掌慢慢揪紧了。她没说话,眼前猛地一晃,下一秒,跟前的场景变换成了花店门口。

    路洱蹲坐在盆蝴蝶兰之前,外面雨声安宁。她把头低了停在胸膛前,只露出的那只耳朵,红得像充了血。

    阮西颜意识到变回来时,只觉得屋内光线暗得什么都瞧不清。旁边的陈想还在百思不得其解:“你今天真的太古怪了。阮西颜,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被夺舍了。”

    DVD机仍在播放。不堪入目的景象以及女人外放的浪-叫声,顿时让阮西颜明白了一切。来龙去脉清晰地在脑子里被捋了一遍,他脑子里唰地劈下一道雷,脸庞温度徒升:“……你在干什么啊?”

    “什么我干什么。这可是我千辛万苦给你找来的资源,不吃独食拿来给你分享,你还怪我?”这么一闹腾,陈想也没了那个心思,关掉DVD机,他没好气说。

    阮西颜坐下来,觉得像有蚂蚁再爬,站着身,也觉得肋骨被咯着一般不舒服。呆了会儿,脸还发着热,他默默开了口:“下次不要拿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了。”

    陈想:“……”他瞭着阮西颜,不敢置信,“我真的怀疑你被夺舍了。”

    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路洱。阮西颜有苦说不出,低下头变哑巴。

    陈想不跟他计较,玩了会手机后,肘他:“盛皎说明天回来,你要不要和我去接机?”

    盛皎和阮西颜算半个青梅竹马,在出国前,两个人一直玩得挺好。至于为什么在出国前,因为那会儿是盛皎生日,她借着生日跟阮西颜表了白。

    阮西颜没答应,两人因此冷战了一段时日,身边朋友们都以为他们闹翻了。后来就是盛皎出了国,算算也有三年。

    陈想觉得阮西颜不像是会因为朋友告白而耿耿于怀这么多年的人,加上盛皎好不容易回趟国,这事给点面子,再不济也该翻篇了吧。

    阮西颜:“什么时候的航班?”

    “听说是早上,十点吧。”

    “不去了。我有课要上。”阮西颜摇头,他心里还挂念着刚才的事。

    不知道路洱会在心里怎么看他。阮西颜懊恼地捂住半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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