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砚小院。
梅长墨、萧韵夫妻俩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萧韵的亲仆迎了上来,说梅疏晏三兄妹已经起床,正在小厅里用朝食。
到分岔路口,梅长墨拐了个道,回正屋里更衣,萧韵则直走来到小厅里。
厅外站着两个小厮,厅内桌子旁,一大一小正用着朝食。
照顾梅稚雪起居的奶娘正看着大郎君给妹妹稚雪喂饭。
“在吃什么啊?”萧韵夹着嗓子,学着童音问道。
梅稚雪闻言从饭碗里抬起小脑袋,头顶的小啾啾一晃又一晃,看见萧韵后,还顾不得嘴里的食物,先咧嘴甜甜一笑,“阿娘。”
然后努力嚼完食物后,着急忙慌地回答道,“阿娘,我在吃团子,阿兄给我夹的。”
梅稚雪只会喊大哥梅疏晏阿兄,对于二哥梅疏野向来是直呼其名,只有梅疏野做了让她极为欢喜的事情,她才会叫声二哥。
萧韵看向桌对面的儿子,微微一愣,倏尔眼里染上点点笑意,但面上却克制未显。
“你二弟哪里去了?”萧韵问道。
梅疏晏严肃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二弟他先用完朝食,不知道又去哪儿撒野了。”
回完母亲的话,梅疏晏又用公筷夹起一只滚雪团子,放在梅稚雪的小盘里,“再吃最后一个。”
梅稚雪继续甜甜一笑,稚嫩的童音拖得长长的,“谢谢阿兄——”
说完,她用她的专属小竹筷夹起费力地去夹小团子,戳了半天都没夹起来,似是终于想起什么,秀气的两弯皱起来,试图做出很凶的表情,“阿娘,她们说你去看妹妹了,你都不喊我,昨晚也没喊我,自己一个人悄悄去看妹妹。”
萧韵曲起手指,刮了刮女儿的小脸蛋,“那不是看你睡得正香吗?”
梅稚雪皱皱鼻子,“反正不能让梅疏野抢了先,梅疏野说,他要先教妹妹喊二哥,然后就带着妹妹不跟我玩。”
“二哥只是逗你,怎么可能让妹妹真的不理你?”萧韵有些无奈,自从有了这三个孩子,整天都有断不完的官司。
“才不是呢,梅疏野才不是逗我玩!”梅稚雪坚定地摇摇头,“反正我要先教妹妹叫阿姐。”
她又仰起小脑袋,巴巴地看着萧韵,“阿娘等会儿就带我去看妹妹,好不好?趁二哥现在不在。”
萧韵叹气,“好。”
梅稚雪开心了,夹起梅疏晏给她夹的那只豆沙泥的糯米团,一整个塞进嘴里,嚼了没两三下,小脸苦成一团,直接吐在了小盘里,低头一看,果然不是她的错觉,是她讨厌的胡萝卜丝、黄瓜丝还有细碎的生菜丝。
梅稚雪喜好吃甜,吃肉,最讨厌的就是各类蔬菜。
甜甜的豆沙骤然变成蔬菜团,还是她最讨厌的那三种,脑袋有点懵的梅稚雪下意识看向了阿娘,阿娘与她对视一眼后,看向了桌对面的阿兄,梅稚雪也跟着望了过去。
阿兄此刻低着头,梅稚雪突觉不太对,唤了声阿兄。
“梅疏晏”依然低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
梅稚雪已经彻底明白过来,小手一拍桌子,“梅!疏!野!”
梅疏野放声大笑,抬起头来,先前梅疏晏那副端方自持的模样抛了个干净,“哈哈哈哈哈你们都上当了吧!”
“我学阿兄越来越像了吧!”梅疏野得意洋洋地说道,“连阿娘都被我骗过去了。”
萧韵心里叹气,这傻儿子。
就算她辨别不出来,也能通过道修与法修的气息分别出来,现在他们的等级都较低,还无法屏蔽自己的气息。
大儿子是法修,面前这个傻小子是道修,她刚才一进这屋子就感受到了。
梅稚雪已气得站在了椅子上,“梅疏野!我真是最讨厌你了!
梅疏野朝她做了个鬼脸,傻妹妹骂人翻来覆去就是“讨厌”来“讨厌”去,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哥哥这是让你多吃点蔬菜!”
梅稚雪气得抓狂,想说你才不是我哥哥,但阿娘又说,可以不叫梅疏野哥哥,可以跟梅疏野打架,也可以拿虫子吓梅疏野,但不能说梅疏野不是哥哥的话。
梅稚雪气呼呼地把话吞回去,一屁股坐回去,小手臂像大人一样环胸,她怎么有这么一个二哥。
萧韵一边给小女儿拍背顺气,一边问着梅疏野,“你阿兄去哪儿呢?”
梅疏野夹起一个饺饵,“在梅稚雪在床上哼哼唧唧赖床的时候,阿兄早就用完朝食去练武场了。”
“看吧,还是你二哥对你好,还等你吃饭。”梅疏野朝梅稚雪抬抬下巴。
梅稚雪哼一声,撇开脸。
练武场上。
梅疏晏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正在练骑马。
丹阳的孩子,五岁过后次年开春就可以去四象殿测根骨,帮助其确认是道修还是法修。
还会测试在锻造、炼药、御兽和符箓四道上是否有天赋,前三者都需用到精神力,因而只有法修者可入门学习,最后的符箓专属于道修者,唯有道修的炼气可催动它。
除此之外,四象殿的人还会检查测试者的五行七脉中是否自带本命灵兽,若检查到确实有本命灵兽,四象殿里的御兽师还会帮助其唤醒。
去年春天,梅疏晏和梅疏野就在四象殿完成了测根骨这一仪式。
梅疏晏是法修,亲和元素为火元素;梅疏野是道修。
两人在锻造、炼药、御兽和符箓上都未有什么突出天赋,梅疏晏对锻造御兽什么的也并不感兴趣,但梅疏野对一些整蛊的符箓挺感兴趣的,倒也自己偷摸学了些小把戏。
至于本命灵兽,两人同样也没有。
拥有本命灵兽的人本就是少数。
两人也不着急契约灵兽,灵兽契约方式分为两种,一类是生死契,只能契约一个,且契约除了一方死亡外不可解;一类是临时契,可以契约多个,两方都有解契的权利
两种契约方式只能选择一种,一旦选了其中一种,就不可再选择另外一种,换言之,选了临时契的人,这辈子就不可能再拥有本命灵兽。
梅疏晏和梅疏野都决定选择生死契,既然只能有一只,那么自然是要精挑细选,等着缘分的到来。
梅疏晏在武师傅的照看下,已策马绕着练武场小跑了一圈。
他现在正在让自己适应新的日常作息。
原本他是寅时末醒来,在房间里练习元素吸纳之法一个时辰,再洗漱吃饭,然后再去丹阳国学院进学,上午学常识,下午学有关修炼的事宜。
丹阳国学院并非人人都能去,唯有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子女和皇室子弟才能进去学习,且年龄要在六岁之后。
家里出事后,梅疏晏和梅疏野不便出门,两人就由家里长辈向国学院告了假,开春之后再回去。
所以现在,梅疏晏早上依旧寅时末起床并练习对元素的掌握,上午改成练习体术,练习基本的招式、箭术和骑马,下午则请梅宗私塾里的老师入府授课,学常识,也学修炼相关事情。
晚上便在自己院里学习和研究基础的元素法阵,梅疏晏目前是法者一阶,还扔不出一个完整的火元素法阵,顶多让院里的地上起一圈火。
体术本是道修者才会练的,法修则不用。
在不少人眼里,法修者可以学锻造、炼药和御兽,因而法修要比道修更厉害些。
但对于梅疏晏这种对锻造什么不感兴趣的人而言,至少对梅疏晏来说,道修似乎要优于法修。
道修者,内外兼修,内炼气,外练体术招式,在与人对决时,每个招式都可瞬间发出,武器也可自由选择;而法修不仅武器只能选择法阵,法阵还不能瞬间发出,需要念法阵阵咒,同时还要用自己的精神力引导元素构筑成元素法阵。
能够无杖无咒还能瞬发的法修者只有法圣级别以上的尊者才能做到
要是一个普通的法修者与同阶的道修者对决,道修者直接就可进攻,而法修还需时间念阵咒和构筑法阵,若是没有契约灵兽和防御法器拖延时间,法修者很可能一招便被道修者轰下台了。
家里仆人闲谈时,梅疏晏不经意听来一个笑谈。
据说有两个同阶的同元素法修者,不仅实力相当,念咒的速度和构筑法阵的速度也差不多,两个人基本上是,你扔一个法阵,我同时也扔一个法阵,两两抵消,打了三天三夜,最后两人打红了眼,双双扔掉法杖,直接□□对抗了起来。
据说对抗的招式是,你揪我头发,我扯你耳朵,我扒你衣服,你踩我鞋子,打斗间还你爹来我爹去,最后那个体力不足的人把体力更不足的人一屁股压坐在地上,最终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赢得了这场对决。
当晚回去,梅疏晏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一个人对决,最后对决着对决着,就开始和那个看不清楚脸的人开始撕扯头发。
梅疏晏当场便吓醒了过来,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等回神后,默默将学习体术招式列为头等大事中。
不过,法修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同样还是法阵,法修者能提前设下法阵用于防御或埋伏,
梅疏晏跑完三圈,轻勒住缰绳,小马驹停下,小马蹄不安分地踢着脚下泥土,梅疏晏侧身抬头,看着西南方向远处的屋宇。
那里是二叔二婶的院子。
去年二婶回朝歌城述职,和他阿娘比试了一场,那是他一次看到有人无杖、无咒,手随意一抬,一个强大的元素法阵便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游刃有余,轻松自如。
这是梅疏晏对法修者的最初印象。
况且二婶还不是法圣,还只是大法宗,越阶无杖无咒抛出元素法阵,足以见其天赋。
想到这里,梅疏晏又看向祖父祖母的院子,不知道新来的妹妹怎么样了?早上阿爹阿娘突然被叫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不过 ,二叔二婶的女儿是会成为道修还是法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