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声响此起彼伏,仿佛无数个孩童开口齐笑的音浪。
若是平时,孟昱只当是寻常小孩聚在一起玩耍嬉戏,可如今,身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哪里来得孩童!
三人机警环顾一圈,视线里,除了参天大树,别无人烟。
前方开路的田儿姤撑着烟紫油纸伞,步履轻松,淡淡道:“这是山中精灵紫薇的呻.吟声。”
纯骅嘴角一抽,脸上神情难堪:“木魅山真有鬼灵精怪?”说这话时,身后有个东西似乎在摇动身姿,发出微弱的呼唤:“咯咯~~~来了。”这种场景,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忽然,脑海里闪过画面,孟昱挑眉:“我想起来了,因为,我们弄痒人家了,才会咯咯叫唤,古籍有记载,有一树名为紫薇,触碰时会摇曳枝叶,发出咯咯叫声,仿佛孩童的笑声。而我们一路走来,身子各处都在接触紫薇树,又加上凉风拂动,所以才会产生这么多的孩童咯咯笑声。”她趁手摸着身旁的紫薇枝干,那树咯咯叫唤不停,纯骅这才神情缓和,放下堤防,继续往前赶路。
“好了。”田儿姤一声呼唤,“没做亏心事,还怕猛鬼夜半敲门!”他指着地上的青绿植物,“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附近,时间紧迫,傍晚之前我们得抓紧下山,莫误了时辰。”
这个消息,令一行人振奋,瞬间,步伐轻快,行动迅速来到田儿姤身旁。
尤其是孟昱,弯腰仔细端详绿植的样貌,嗅动鼻尖,一股淡淡甘苦送入鼻中,她抬眸,双目缀满星辰,“没错,这就是紫罗藤的茎叶,我们需要最起码两挂篓。”说着从腰间拿出工具,小心翼翼摘取所需叶片,根部留有一寸。
索性觉得无聊,田儿姤瞥了一眼孟昱举止,轻轻挑眉,而后点了点头,眉目舒展开来,便自顾往前行到其中一棵参天大树前,两脚一顿,助跑飞身踩在枝干,跳到高处举着紫烟伞,亭亭玉立,极目远眺。
树下,孟昱切下紫罗藤上茎叶,向韩曜和纯骅展示,“你们两个一定注意,要采摘紫藤萝的上茎叶部位,这里药效是专门针对蛊毒,不要取多了损害根部,这样,紫藤萝来年还能繁衍后代,生生不息。”
两人将采取部位在手里细细端详后,按照孟昱的手法开始采摘所需用量。
眼见两人采取紫藤萝得心应手,孟昱转身,去郁郁葱葱的山林草丛里寻找其他药植。
四周静谧,孟昱忘我地找寻药植,呼吸些许急促,就连鬓角都渗出了汗,正在划过白里透红的脸颊,往下坠落。
当她数着挂篓里采集齐全的药植,装点完毕,扣上挂篓,擦了擦额头的汗,打算转身离开时,抬脚,踩在一根硬质木材。
那物腾空而起,从漆黑的泥土里钻出,足有两寸粗,仿佛一条灵活的黑蛇,朝着孟昱裹挟起来,紧紧缠住她的身体。
还没反应被什么束缚住了,孟昱只能高声呼唤,“救~~~命!”
纯骅从葱郁的灌木间抬头,蹙眉疑惑:“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好像孟小姐在求救!”
“嗖地”一声,韩曜扔下手中的挂篓和镰刀,一个箭步,朝着求救声处,迅猛踏步飞去。
不远处,孟昱在空中翻滚摇摆,身上缠着一条黑色的东西,细看是一条灵活的藤干。
跑步到孟昱跟前的同时,韩曜右脚掌在地上猛力一踏,整个身子腾空一跃,霎时,拔高数尺,踩在黑藤干上方,稳稳站立,抽出腰间的利刃,露出银色光芒,干脆利落,砍向死死缠绕在孟昱腰身的藤干。
腰间瞬时松了一松,孟昱“啊——”的声音同坠落响起。
那藤干被短了下半截,余下部分宛若灵活的触角,反身朝韩曜袭来。
身边传来紧急的呼唤,身后步步逼近的缠绕,韩曜一面左手掏出腰间麻绳,使力朝下方坠落的孟昱甩去,一面踩着藤干往前奔跑。
抓住麻绳的孟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麻绳上端韩曜还在不停奔跑,麻绳下端孟昱死死揪住。
“抓紧了!”韩曜咬牙高声,左手往前一荡,将下方孟昱甩往参天大树的粗杆方向。
了然的孟昱在麻绳的晃荡下,往前一纵身,跳到粗厚的树干上,前后脚打滑,抱着树干颤抖,下方数尺高,若是真摔下去,不死也要半身不遂。
左手轻松的韩曜转身,一剑砍在紧追不舍的藤干,掉落大半枝干,轰然落地,而后,他顺着剩余的藤干,奔跑到参天大树枝干上,那缠人的黑色藤干才停止追逐,收着触角缩进泥土。
打斗结束,韩曜得以大口喘息呼气,瞧见下方一尺处孟昱正抱着树干闭眼颤抖哆嗦。
他调整呼吸,一个平稳跳跃,落在孟昱身旁,单膝蹲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不怕了,我在身旁。来,我扶着你,站稳。”说着扶向孟昱双肩。
此刻,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孟昱睁眼,瞬间晕头转向,仿佛,下一秒便会从高处落下砸成肉饼,心口处砰咚跳个不停。
“我怕……”孟昱花容失色,从小到大惧高的心理,一时半会也不能解决。
韩曜闻言,微微蹙眉,柔声安慰:“那你就闭着眼睛,不看下方,松开盘在树干的双腿双手,相信我。”
在韩曜的引导下,孟昱一点点松开蜷曲在树干上的手指。
眼瞅见孟昱松手,韩曜左手环紧孟肩膀,大力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使得孟昱起身,一个翻面,孟昱落在韩曜身旁,两人就地坐在粗干。
“好了。”韩曜轻声:“现在可以睁眼,平视前方,会有不容错过的美景。”
孟昱只觉一个翻转,整个人坐了起来,挑眉疑惑:“嗯……?可以睁眼平视!”
她半信半疑睁开了右眼皮,进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渐渐地,松开左眼皮,一双仓皇失措的眸子这才有了悦色,惊讶高处的风景。
地平线处,红红的落日挂在天边,不舍得往下坠落,那旁边的晚霞,隐没身姿。
忘了呼吸,孟昱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嗯……!你真没骗我。”
两人极目远眺,现在,孟昱才明白,为何田儿姤会自顾飞身参天大树上,他在欣赏这山灵的生生息息,感悟其中奥妙。
另一处。
“诶……说了多少遍,怎么闯入樊篱之中!”田儿姤跳下树干,捡起地上的挂篓,扔给纯骅,余光瞥向他,“这还有个聪明的,知道不能闯入樊篱。”
“我……我这是没陷入爱河!”纯骅挑眉,而后抬手,重重拍打脑后,“怎么给忘了秋实的交代,保护好孟小姐的安危!”
他腰间挂上两个木篓,正要急匆匆跑向两人所在参天大树范围。
听后,田儿姤侧目瞪大眼睛,平日眯成缝隙的眼睛有了黑色的瞳孔,一手揪住纯骅的后颈领,滋滋咂嘴摇头:“话说早了。”
他开口:“你主子们已进入樊篱地界,那处,全是食人的灵怪!”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刚刚,那缠住小姑娘的藤干,便是地下的圣灵不满,要是那小兄弟再慢些动作,那小姑娘便被活活在高空缠结窒息而亡。”
“这么可怖,还好有主子,孟小姐有惊无险,必有后福。”纯骅感慨。
田儿姤翻着白眼:“你可长点心吧!进了樊篱地界简单,出樊篱地界,可没那么轻松!”
“那还是有办法出来的嘛!”纯骅蹙眉思索,抬手指向参天树干,“金盘向导,地上行不通,那走天上不就得了!你看,那些灵怪大树,粗干首尾相连,沿着树干出来就行了。”
“呵呵……了”田儿姤轻哼两声,嘴角露出讥笑:“你倒是想得容易,你自己看清楚,你的主子们早已沿着树干到樊篱边界了,可那边界处,方圆数里没有其他植被给他们借用,这不,他们不正在犯难中。”
纯骅惊诧:“你是说,那藤干精怪,生了灵智,埋伏在边界,一旦察觉有人或者活物踏入,便会从地底探出藤干,追逐缠结。”他顿了顿,睁大眼睛远眺,眉梢微蹙:“还有,我怎么没看见公子和孟小姐人在哪里呢?”
撑起来烟紫油纸伞,田儿姤悠悠抬着左手指向樊篱边界的最后一棵参天大树,“那枝干边缘,便是你家主子。”他轻轻笑道:“能想到这种方法,也是个秒人!”
只见参天树干上,韩曜将麻绳一端系上结扣,抻了抻看绑紧与否,而后,右手缠住麻绳另一末端。
韩曜展开左臂,孟昱点了头,双手环在他的脖颈,抱住不撒手,确认怀中人抱紧后,韩曜左臂将其护住,紧紧抱住孟昱腰肢。
这一刻,两人屏住呼吸,成败在此一举。
韩曜开口:“准备好了?”
孟昱回应:“好了。”
片刻,韩曜抱着孟昱沿着树干,往后方助跑,直至到端点处,面向樊篱边界外围,一个跳跃,麻绳远远抛起,从后往前荡出一个巨大圆圈。
直至麻绳拉直平齐与天边,韩曜这才松手,往前使力,越过宽阔的空地,两人一同抛向樊篱外界,触碰树木枝叶,落入树林中。
绿林中,韩曜抽出利刃,插在一只粗干上。
由于两人重量,那剑往下滑落,划出一条长痕,这才在枝丫处停止往下坠落。
沿着树干,两人安全落地,身后,却是森然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