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吗?孟姑娘。是我,韩曜。”门口韩曜轻声呼唤。
在孟昱的眼神应允之下,秋实打开门,询问:“韩公子,快请进,我家小姐正有事相商。”
韩曜进入房间,身旁的纯骅侧头巡视两边,并未有可疑目光,便跟着踏步进入乙阴房。
待关闭门窗,坐在几凳,韩曜开口问道:“刚刚行廊的争执,你可有听得一二。”
孟昱回话:“听到个大概……如此看来,樊篱地界的那把火,和他们有关!”
同时,韩曜上下唇摩擦触碰,开口道:“和他们有关!”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异口同声的猜想,一模一样。
这时,韩曜殷切的目光里,充满了丝丝缕缕的担忧,“今夜,恐是个惊险万分的不眠夜,前有木魅客栈鬼精怪灵,后有凶神恶煞寻端猎人,还是五个,他们数量诸多,我们,力量较为薄弱,只能智取脱险。”
了然的孟昱轻轻点头,紧绷眼尾,似拉弓满弦时的冷静犀利。
“昨夜,木魅客栈鬼怪的恐吓,是为了让我们对木魅山心存敬畏,今天白日里,就有寻端猎人大肆放火,烧了樊篱地界,显然,他们已经在那里得手宝贝,现如今,处于分赃不均的场面,五个壮汉,心怀鬼胎,生怕被同伙半夜下暗手,夺了宝物。就连其中的一队父子,都心生嫌隙。”想到了什么,孟昱顿了顿,捏紧拳头,愤愤说道:“我们上山途中,那飞来的暗箭,莫不是这对父子的!”
韩曜轻轻拍了拍孟昱捏拳的手背,安抚道:“今夜,凶险万分,我和纯骅,留下来照顾你……你们的安全。”
与此同时,纯骅挑眉看向一侧的秋实。
此刻的秋实,丈二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满脸疑惑地偏头看着纯骅,张嘴轻声问道:“心狠手辣寻端猎人,森林大火,宝物得手,这些都是些什么?”
纯骅抖抖双肩,摊手无奈,指着旁榻,“鬼怪精灵今晚保不齐又要登门拜访,为了你着想,最好还是躲在被褥里。”
一听此言,秋实咂嘴,看向自家小姐。
孟昱点头应和:“今日,秋实你跟我睡一床,让纯骅和韩公子有个歇脚的地处,旁榻就留给他们修养,恐半夜又是吵闹一番。”
相商完毕,熄了房间烛火,孟昱和秋实盖紧被褥,睁大眼睛等待即将发生的一切。
旁榻,韩曜同纯骅双腿盘坐,微微闭眼,修养生息,静静等待着。
不知不觉中,瞪大双眼看着房梁的孟昱只觉眼皮掐架,昏昏沉沉,熬不过白日辛劳疲倦,终于闭眼。
一觉睡到天亮,孟昱打着哈欠睁眼,困顿的神情突变,警惕地望向窗户透过的日光,她竟安然入梦到第二日,既没有鬼精怪灵造访,也没听见隔壁寻端猎人的打斗,难不成,昨夜的猜测有误,是她多心了。
她坐直身子,把被褥移向秋实,起身,看到旁榻的韩曜和纯骅闭眼盘腿打坐,仿佛才刚刚进入梦乡一般。
猛然,韩曜睁开眼睛,与孟昱疑惑的目光对上,他眉梢一挑,嘴角溢出一抹浅浅的笑,“你醒了。”正要抬腿下榻,那腿如同僵硬的石头,动弹不得,稍微移动,神情多了一分难堪,只能咬紧牙关。
孟昱走上前来,捋开韩曜的裤腿,露出一条精干的腿肚,一针扎在他的承山穴,轻声提示:“别动,我在给你扎针。”她慢慢将银针深入穴位,开口道:“看来,你们也安然入睡了一夜。”
这时,纯骅睁眼,正瞧见孟昱往韩曜腿肚扎针,眉头异动,惊讶道:“孟……孟小姐,有话好说,我们公子人挺好的,没必要用刑。”说着要起身远离自家公子,怕祸及无辜,那双腿被粘在原地,没了知觉。
孟昱轻笑,淡定道:“不想腿废了的话,自己捋开腿管子。”
在韩曜眼神警示下,纯骅挽着裤腿,露出同样位置,孟昱一针扎向承山穴。
时间差不多了,孟昱抽出细针,韩曜缓和过来,腿脚麻利下榻。
“所以,昨夜,我们,都睡得安稳,相安无事。”韩曜挑眉。
纯骅下榻,应和道:“没事就是有事。”
早就整理好的秋实咂嘴:“有事……你还想期盼有什么事,药材既已备齐,还是早日给你公子解了蛊毒即可,我家小姐也好回京团聚。”
她可不想自家小姐再经历此等险境,受尽皮肉之苦。
孟昱提笔,将收集到的药植熬制注意事项尽数描述书写,然后,把单子交给韩曜。
撇过一眼,韩曜把单子递与纯骅。
确认过单子的可执行情况,纯骅提着三个木篓和之前在苗疆抓好的干药材去往客栈后厨。
客栈前厅,孟昱吃过餐食,柜台的店小二正在打着算盘计算盘账。
韩曜同孟昱对视一眼,起身行到柜台前,随意搭手在柜台面,轻轻扣动食指,生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这声音干扰了小二拨算盘,抿紧嘴,抬眸尽是不耐烦,“这位客官,有何要事?”
“店家小二真是好眼力见!”韩曜嬉笑。
店小二默默翻了个白眼,“我耳朵不聋,眼睛也不瞎。”
韩曜连问:“昨夜住店的五位彪形大汉,怎没见下楼结账?”
这样询问,小二眼角轻轻一挑,垂下眸,眼神却是闪躲,手里又继续拨算盘账,“客官恐是记错了,你们下山回来客栈,便没人住店,恐是梦靥。”他顿了顿,嘴角一撇,幽深的笑容浮现,抬起头来,对视韩曜,“怕是,夜里客栈的鬼精怪灵模仿人声,逗弄你们。”
“是吗?”韩曜挑眉,眼底厉光一闪,漆黑的眸子愈发光彩照人。
小二点点头,不动声色:“客官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毕竟,昨夜,真没别的顾客住店。”
“噢……!”韩曜意味深长,“许是我多疑了,误把鬼话作真。”便转身回到席桌,将与店小二的对话告诉孟昱。
一旁秋实实在憋不住,嘟嘴反驳:“胡说八道……昨夜明明看见听见那小二与其他住店的对话,今儿就矢口否认。”
“嘘……小点声。”孟昱伸出食指靠近嘴唇,禁声提醒。
这番动作,秋实才咬紧牙关,闭嘴眨眼,意识到刚刚的莽撞举止。
客房里,韩曜看向纯骅端来的漆黑药水,闭眼一口吞没,那药水划过喉咙,往肚腹里游动。
交代纯骅和秋实守住门口,途中,禁止旁人打扰解毒。
半晌,喝了众多药植熬制的药水,韩曜双眼禁闭,平躺塌上,陷入昏睡之中,脸色浮出红气,宛若涂了胭脂水粉的俏娇娘子。
顿了顿,思虑过后,孟昱深呼口气,伸手探向韩曜的领口处,解开里衣,露出硬实的胸膛。
蠕动的蛊虫正在心口挣扎扭动,往中间游走,正是药效起了作用。
此刻,睡眼迷糊的韩曜同样受着钻心蚀骨之疼,周身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胸膛跟着起伏不定,呼吸渐渐微弱艰难。
就在此时,孟昱瞄紧时机,将银针深入檀中穴,被针扎中的蛊虫奋力鼓动最后一刻气力,归于平静之后,一动不动。
蛊虫原来待过的地方,变得平坦无异,韩曜的呼吸平稳下来,起伏的胸膛恢复如初,面色回归平常人来。
将韩曜衣衫穿戴整齐,孟昱净了净手,叫唤门边把手的纯骅。
“韩公子的蛊毒已解得十之八九,你且好相照看便可。”交代完毕的孟昱正要出房间。
一头雾水的纯骅挑眉诧异,担忧询问:“孟小姐……什么是解得七七八八?我家公子究竟是解毒没?”
孟昱冷静解释:“蛊虫已死,只不过残留体内,出恭后,那蛊虫自然随之排泄,毒就完全解了,以后,便不再受制于蛊虫。”
“那要是蛊虫没排出来呢?”纯骅将所有可能结果提出。
孟昱扶额:“今日出恭不成,还有改日,难不成,还能十天半月才出恭一次!”
说完,孟昱便回了自己的客房,嘱咐秋实收拾行李包裹,她坐在几凳,倒了杯茶抿了起来,最后,一干二净。
“嘀嗒——”一声,正当要将杯盏倒扣搁置托盘时,晶莹的液体滴入杯盏,她拧起眉梢,看去划过杯壁的液体,不由左手伸出衣袖,从袖口处摸出匕首。
忽然,抬眸看去,空空如也,房梁上什么也没有。
孟昱急忙将杯盏搁置桌面,匆匆跑到甲阳房,“咚咚”抠门,“是我,孟昱。”
房间里纯骅机警的眼神随着门外人附和松懈,开了门迎孟昱进来。
“你家公子情况如何?”孟昱开口询问。
纯骅认真回复:“孟小姐,公子呼吸均匀,脸色如常,并未有异样,发生何事?”
床榻,韩曜缓慢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即是孟昱,他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你们都在。”
孟昱开口:“蛊毒已解,你今日调养生息,身子便无大碍。”说着,她眼神示意纯骅,将人带到一边嘱咐:“木魅客栈并不简单,他现在身子还很虚弱,你且照看好你家公子。”
这时,身后阴风吹过,孟昱看向门边投来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