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子时一刻,巷尾晃出一个人影。阴影下的玄安卫瞬间打起精神蓄势待发。穹湾巷上空的空气都跟着凝出紧张的氛围。

    见过来的只有一人,玄安卫们没有轻举妄动。

    那人轻脚走到‘赌徒’身后,剑鞘抵上他后腰,沉声问“在哪办的?”

    未等曹全桐回话他忽觉不对劲,立即弹刀出鞘,向后一翻,嘴里喊着“快跑!”

    “跑?要往哪跑?”曹全桐不等他做出下一招式,左手抓住对方手腕猛然向下一折,同时右手抽出短刀精准挑中剑锷,一下便卸了他的武器。

    阴影中的玄安卫立刻做出御式,将那他重重包围在中间,这才看见屋顶还有一排弩手,箭头已直指歹人。

    那歹人见逃脱无望,怒视着他们冷笑一声就要咬舌自尽。

    曹全桐早有准备,抬手拿刀鞘照着颈侧击去,只见歹人就晕倒在地。然后嘁了一声“在我面前还敢自尽?另一个一定在附近,你们几个押着他剩下的跟我去找人!”

    “不必了”闰宁霜拖着另一个人走过来丢给曹全桐“一个时辰内我要知道解药。另外这个事情结束后,整顿穹湾巷。”然后又默默地离开。

    医馆内众人听从老郎中的吩咐,不停的煎药喂药。开始明鸩晕着,就把他牙关支开慢慢往里面滴。后来他半晌能醒来一会,不停的喝完药起来吐,吐完再喝,时不时还往外吐出点黑色的血。

    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打有记忆起他就经常高热、身体钝痛,几种用于止痛的药都吃出了抗药性,常常不是被痛晕就是被半夜痛醒,九岁前没睡过几次安稳觉。

    于是他想,世界上要是没有疼痛就好了,然后他清醒的时候苦就读医书研习医术,十二岁时能和医馆资深郎中面对医术侃侃而谈,十五岁时便能坐堂行医。

    今天药管的这些人和蒋圣手都没回家,几人轮着煎药一直到了亥时末,天色太晚,几个人就在医馆里找地歇下了。

    此时已到丑时,折腾了半晌的明鸩脸色竟真有些好转。昏睡了一日的他这时倒不困了,百无聊赖的透着纸糊的窗户看着外面树叶随着风在上飘动的影子。

    这时外面有个有些消瘦的身影,左右踱了几圈步最终在明鸩身侧那扇窗前停了下来。

    明鸩的目光在那侧影上描摹着,线条从额际滑向鼻尖,再顺着唇珠的弧度轻轻收拢于下颌,形成一道柔和的弧。像画一样,却又引人遐思。

    他抬起手想隔着窗纸触碰,毒素又在体内发作了,怕再让屋里的这些人担惊受怕,他伸出的手又捂住胸口,试图压住心口猛烈的痛意,终是又在痛意下昏睡过去。

    那两人扔到镇狱里很快就把东西吐出来了。

    若怜在医馆外找到闰宁霜,拿了个轻袍给她搭上“夜里凉,殿下别吹着了”然后汇报道“那两人都说这个毒没有解药,但是做毒药用的东西说了,我记在了这个纸上。至于第三个人的位置,废了点力气才说出来,就在前面第三排房子中一家藏酒的仓房里。”

    “你现在拿着这毒方,让圣手看看解药能不能配。我去仓房。”说着就要单独杀过去。

    若怜罕见地拉住了闰宁霜“殿下,此人危险,切勿冲动,在镇狱里高统领已经派了两队过去。”

    闰宁霜不解道“一个明晃晃在那的人要派两队玄安卫?”

    “镇狱那边审出来了异变发狂的妖兽的确是他们所制,方法还未审出。但是可以肯定在仓房的那个人有这个方法。妖兽在市场闹出那么大动静,怕他还藏有底牌会在王都引起恐慌,那仓房附近有个不小的客栈,所以高统领现在命人悄悄在附近先把人暂时遣散避免伤亡。”若怜回答道。

    “知道了,我不会冲动行事,要遣散一个客栈的人动静小不了,我去那边盯着点,别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只是闰宁霜此时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敢面对,刚在门口踱步良久也没能进去,现在又找个理由就走了。

    若怜也无法再留,药铺正门的锁都没挂,她默默推开走了进去。里面的烛灯还未燃尽,循着光很快找到了蒋圣手。

    百两银子都不能请到的官医院首席此时穿着麻布衣伏在平时夏老郎中使用的诊台上睡着。若怜拿着烛灯在他眼前晃晃他才恍惚醒来。看清是若怜后他立即问“是有解药了吗?”

    田成把在后院的厢房让给了夏老郎中住,自己在柜台那眯着。平时一睡得就很沉的他今儿有点动静就醒了,赶紧问道“怎么样了?”

    若怜摇摇头“只审出了毒药的方子。”说着把记着方子的纸摊开给蒋圣手看。“还请圣手尽力吧。”

    “一定”蒋圣手仔细端详了毒药方子,往后院那边看看但是没想叫醒老郎中“他们作毒药的东西其中毒性最大的是只产自溪谷的谷翼草,药典记载中它本身毒性并不致命,其余的几味辅料都没有毒性,和它搭配起来却既能把它的毒性加强了几倍,又会让此毒一沾到血液就激发活性,搭配着实精妙。寻常人怕是在普通伤口处粘一下都活不过一个时辰。”

    田成一听产自溪谷,立马把纸抓过来,他越看手抖得越厉害,喃喃自语道“真是帮畜生,连一个他都容不下。”

    若怜听着这话觉得自己把事情因果明白了一半,只是疑惑以明鸩翻墙都费劲的水平,家族财产争夺的戏码也不至于专程来王都闹这么大动静,于是向田成套话“田管事有眉目了?”

    田成并不上套,他激动的快,冷静下去的也快,他甩了甩写着方子的纸,打着哈哈“没有没有,这人有点上岁数了,刚睡醒脑子有点不清醒,看错了。”但他心中清楚,这毒就是玉城那些高层专门暗杀武功深厚又警惕心强的人时才会用的。他又僵硬地转了个话题“蒋郎中,我们这有详细记载溪谷内动植物的药典,我给去您取过来,希望能尽绵薄之力。”

    蒋圣手在和夏老郎中学医时,颐洲溪谷甚至已经离奇消失的天陵药典都背过,但是见田成如此恭维也不好浮了他的面子“那就有劳了,我先尽力配着解药,实在没有头绪再去请老师出来。”

    闰宁霜说是走了,其实只是跳到了医馆的房檐上,看着远处客栈里的人蚂蚁一般的向一边噤声散去,也听到了下面蒋圣手七分笃定的回答后才向歹人所在的仓房走去。

    这里房子间的距离不远,她在屋檐上轻点两下就到了。只是稍一靠近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她立即在下面的玄安卫中锁定高拓,脚上一借力跳到他身前。

    没等高拓震惊闰宁霜就轻声斥道“你们都喝醉了吗?这么大酒味闻不到?他要是引燃了这里你们拉着尸体问话吗?”

    高拓半跪下去“殿下,这个酒是刚才客栈里人撤退时打翻的一坛烈酒,歹人在的仓房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前方这个,一个是直接通往客栈的小门,两门各有一队...”

    “哈哈哈哈哈”话没说完就听里面那人狂笑着,高拓立即闪身到闰宁霜身前“殿下退后!”

    又听里面大喊到“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1】...哈哈哈,嗝儿哪有明日?”他知道那两个小子虽然笨,但不可能这点小事一个时辰还没回来,想自己撤退的时候听见客栈纷杂脚步声就知道自己也被锁定了。然后他就开始放肆的喝酒直至现在。

    “立即缉拿!”高拓厉声呵道。两侧玄安卫齐刷刷按住了刀柄,

    前方的玄安卫来报“统领,门被反锁了,里面应该用酒缸抵上了。”

    “二队那边呢?”

    “情形一样,统领,那边小门里面堵的酒缸看起来跟多!已经拿着沉木把门撞破了但是推不动酒缸!人进不去!”

    里面又喊“你们抓那两个废物能知道什么?你们就是把他俩脑袋都挖开,也只能,只能看到两坨大粪!”

    “让他们把酒缸杂碎!”

    闰宁霜看眼下情形心里已经知道,抓不到活的了“告诉破门的将士小心,架着盾牌!他想死早自戕了,不可能特意在这耍一通酒疯再等着被捕。”

    “老子就是死!也是死得其所!就是做鬼也要带上你们这些颐洲的饕餮!”

    听见仓房里酒壶摔在地上的声音,堵着门的酒缸一排排被敲碎,酒水似瀑布般涌出,浓郁的粮食酒喝时醇厚,此时熏得闰宁霜直犯恶心。

    众军士这才看见里面那人站在中间垒起来的酒坛正上方,浑身青筋暴起,像是被怒气撑起来的眼睛瞪着下面的所有人。

    闰宁霜声嘶喊道“身上沾了酒的快退出来!”

    那人大笑着,把火折子扣在自己身上。他竟将自己当做火引!

    炽热的火焰瞬间呈放射状向四周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空气扭曲蒸腾,如巨龙般将周遭尽数吞噬。滚滚浓烟盘旋上升,遮蔽了半边天空。

    ‘轰隆’一声巨响!木质结构的房屋在烈焰中发出凄厉的呻吟,仓房里的柱体不堪重负,轰然倒塌。片片瓦砾在烈焰中脱落,叮当叮当地砸在地上。

    医馆里昏迷中的明鸩被这响声惊扰,暮地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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