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帘掀开,露出蔡琼英乱糟糟的头发,失去光泽的脸和肿成核桃的眼睛。
颂梅预料到主子会如此,忍住心疼回话:“回大夫人,二太太去了,您在月子里,理该太夫人主事。可太夫人伤心过度,躺在床上起不来了。管事们到明德堂回事,左等右等不见主子出来,有些乱套。”
“什么?这个时候起不来?”蔡琼英急得一阵阵发晕。
颂梅上前扶住蔡琼英,叹道:“奴婢听说病得有些重,昨晚请了好几次府医,折腾一整晚未睡。这年纪大了,少说也得调养几个月才成。”
蔡琼英一想到府里没有女主事的,方方面面照顾不到,难免会让铃铛受委屈,急忙朝床外挪:“你扶我起来,我要去明德堂看看。”
颂梅劝慰的话到了嘴边,都咽下去了,轻声道:“好,奴婢替您收拾一下,再去明德堂。”
蔡琼英这才想起自己衣冠不整,快一个月时间不曾洗澡洗头了,实在没脸见人,点头让颂梅帮自己收拾。
颂梅给蔡琼英擦净手脸,换了一件素色褙子和裙子,头发用桂花油盖住气味,戴上成套的东珠头面。
蔡琼英在这头准备着,明德堂那边已经炸锅了。
大管事张武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侯爷在外面忙,连夜请的高僧和道长马上到了,做法事的用具却拿不出来,难道叫他们干等着?传出去也不像话呀!”
内管事林妈妈脖子伸得老长,双脚不住的点:“二太太就那样放着,到现在都未穿戴。
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又该请谁来帮忙收敛?不早些处理好,马上有吊唁的客人来,该如何交代?”
大厨房管事曹雪急出一嘴的燎泡:“红事变白事,菜色也要跟着换。肉和酒都不能用了,满屋子好东西该转移到何处去?葬礼酒席要置办成何种水平?早点来说一下呀,要来不及准备了!”
大小管事听说太夫人病得起不来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突然听到卯正的梆子响了。
这时一个小丫鬟飞跑过来,大声道:“太夫人已经起身了,各位管事稍安勿躁。”
众人闻言不再言语,翘首以待。
集福堂里,太夫人刚从床上坐起来,立即给丫鬟婆子下任务,跟昨天换了一个人似的。
“彩霞,快去告诉侯爷,葬礼要办的风风光光的。除了公中的钱,我再添三万两白银,务必都花出去。”
“乔妈妈,你到京城大小佛寺和道观走一遭,为二太太立长生牌位,多添些香油钱。”
“休妈妈,换一万两白银的铜钱,以二太太的名义散给穷人……”
“是,太夫人。”
一办葬礼,银子就要水一样地花,几个经手的人出门时,喜上眉梢竟像是过节一般。
等她们走后,又有个刚总角的小丫鬟进来,垂着头问:“太夫人,张大管事,林管事,曹管事等人侯在明德堂前,问二太太葬礼之事。您何时有空过去?”
太夫人想装病躲过去,但做了整晚的噩梦,梦里被肖铃铛各种指责,不敢再怠慢她,到底咬牙道:“我这就去。”
说着双手撑住额头,感到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