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月上中天才回家,回去时红珠和绿珠已经走了,小儿安睡着,紫珠留了一盏灯,迷迷糊糊等他。
他最近诸事不顺,累身累心,进门一言不发,倒头大睡。
紫珠尚且不知道发卖一事,看他不缠着行房,感觉像过年一样,翻身闭眼,笑着睡去。
侯府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太夫人主持大局以来,把辛苦活计安排给别人,轻省活计留给自己人。
夜里在灵堂守夜算是一桩轻省活计,睁眼坐着就行。
子时过后,这些白日里睡饱了的人,与前几日一样,组起了牌局。
牌局不设在灵堂里,设在灵堂隔壁的房间里,一个房间一桌,组了三桌。
十二人上桌,加上观战的,二十多人离开灵堂,只留下两个小厮。
偏偏小厮年纪小不懂事,坐着坐着打起了瞌睡。其中一个头一点一点的,一脚把专门拿来烧纸钱的铜盆踢到香烛纸钱里。
铜盆里残留的火星子刹那被点燃,慢慢燃烧起来。
地上堆放的香烛纸钱实在是多,火势越来越大,竟把花圈幔帐也引燃了,像一头凶猛巨兽,向灵堂张开血盆大口。
直到小厮的惨叫声传来,身体也越来越热,那些打牌的仆役才反应过来,冲出去救火。
他们自知理亏,行动格外卖力,加上闻讯赶来的其他仆役,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将火彻底扑灭。
火是扑灭了,可成百上千的花圈烧没了,数不清的幔帐烧去大半,剩下的乌漆嘛黑不像样,棺材烧掉半头,再晚一些,躺在里面的人就会露出来。
红珠,绿珠,当归,柴胡,重楼等人都来帮忙了,看着眼前的惨状,有些茫然。知道起因后,又有些愤愤不平。
合着他们快累劈了,这些人整晚打牌?
连个火都看不好,害他们刚睡下又起来忙活,还有没有天理了……
“啪!啪!啪!”
沉闷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困在卧房不得出去的蔡琼英,站在窗户边上,愣愣听着。
颂梅拿了一件薄褙子给她披上,小声道:“大夫人,这是打板子的声音。今夜走水,侯爷气狠了,罚玩忽职守的人一人十板子,打得那些人脸都丢尽了。太夫人想护着没敢护,只能任由侯爷罚。不过也就十板子,不耽误明日做事。”
蔡琼英叹气:“我长这么大没听说过谁家灵堂走水的,偏偏自家遇上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稀里糊涂的。”
颂梅挖空心思劝解道:“太夫人小十年不掌家,忽然掌起来,不适应也是有的。适应几日,再加上您培养出来的大小管事,总能把事情办体面了。”
蔡琼英不觉得会变好,只能越来越糟,咬牙道:“这样下去不行,我……”出去掌家。
“大夫人,使不得。”颂梅知道主子在想什么,急忙泼出一瓢冷水:“您生这一胎伤了元气,到现在都还在出血,淅淅沥沥的总也不干净。太医昨日才来请过脉,让您千万不要劳神,安心静养着,您都忘了吗?蔡府从上到下都让您不可逞强,把身子骨养好再说,你答应过要听的对不对?”
蔡琼英知道颂梅说得对,满心无力躺回去,看着天花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