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琼英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让颂梅去问太夫人今夜需不需要帮忙。
颂梅知道主子是个爱操心的,在心里叹一口气,起身前往集福堂。
集福堂里,太夫人砸了好几套名贵茶具,坐在炕上,指天指地地骂:
“下贱奴才,不中用的狗东西,看个灵堂都看不好,养着你们有何用?”
“吃侯府的,喝侯府的,关键时刻让侯府丢大脸,也不怕天打雷劈。”
“二十几人,足足二十几人,把事情办成这样,对得起谁?福分递到手里都享受不来,活该祖祖辈辈给人当下人,供人谩骂驱使……”
颂梅等太夫人骂累了才走近请人通传,进去道:“回太夫人,大夫人担忧您日夜操劳累坏了身体,让奴婢来问问您需不需要分忧?若有需要,大夫人万死不辞。”
“嗯?”太夫人眼里骤然闪过一道精光,目光灼灼问:“你们大夫人身体恢复过来,可以理事了?”
颂梅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恭恭敬敬回答:“刚恢复五成,勉强能支应一会子。”
“既恢复了。”太夫人提高音量,大声道:“便把管家之责接过去吧。我老天拔地的,迫不得己帮她管一管,没的天长地久管下去的道理,让她接过去,赶紧接过去。”
“不是。”颂梅急忙解释道:“大夫人……”
“怎么?”太夫人脸色转冷,隐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下贱的奴才,你想顶撞老婆子?”
颂梅吓得心口一缩,赶紧跪下:“奴婢不敢!”
“喊几个人到明德堂交账。”
“是!”
颂梅走出集福堂,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她明明是来问这时候需不需要帮忙的,却稀里糊涂帮主子把整个掌家权接过去了。
主子的身体暂时不适合掌家,不行,她得赶紧回去找主子想办法。
乌云遮住月亮,天空黑沉沉的,颂梅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如意馆,却见里面灯火通明,主子已经彻头彻尾洗了一遍,收拾整洁出来了,安安稳稳坐着喝茶。
“大夫人,您……”
蔡琼英朝她笑:“我猜到要掌家了。”
太夫人早不想受累了,更解决不了今夜的难题,正绞尽脑汁想把包袱甩出去。她送上门,太夫人岂有不紧紧抓住的道理?
她故意让颂梅这时候去,也是担心太夫人把天捅出个大窟窿,到时候越发收拾不住。
现在接过来虽然累一些,好歹能体面的把铃铛送走。她们妯娌好一场,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不得安宁。
“您可真是……”颂梅这才知道上当了,跺了跺脚,上去搀扶蔡琼英:“女婢扶您去明德堂接账。”
蔡琼英笑着站起来:“打点起精神,走吧。”
丫鬟婆子积极响应,呼啦啦走向明德堂。
乌云散去,月亮探出头来,落下一地清辉。
蔡琼英雷厉风行,让大管事出门找牙行雇佣人力,连夜修葺灵堂,找凶肆铺子重新置办花圈和幔帐。
另外老侯爷和太夫人这一辈跟前伺候的二十来个下人,只留下四个。侯爷这一辈跟前伺候的十多个下人,只留下三个。张流辉这一辈跟前伺候的七八个下人,只留下两个。其他一百多个人,都去葬礼上帮忙,减小人员压力。
人员也做了重新调整,哪个岗位上是哪些人,分成几班,每班几时上工,几时下工,都分得明明白白。
翌日一早,侯爷张伯予新置办的棺材入府,府里恢复原样,似乎走水从来不曾发生过。
下人身上的担子也轻了,走起路来,健步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