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攥着那张字条站在图书馆门口，指尖微微发颤。透过玻璃门她看见江临舟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头翻阅一本厚重的外文原著。阳光从侧面打在他脸上，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条。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12点整。

    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把字条都浸得有些皱了。早上的事情在脑海里一遍遍重放：沈若雪展示的满分试卷、洗手间里偷听到的订婚传闻、还有江临舟写满又擦去的字迹。

    “林同学，还在犹豫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林知夏猛地抬头，看见沈若雪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她今天穿了件熨烫整齐的白色衬衫，发梢飘来高级香水味，“人家可是一大早就等着你呢。”

    林知夏抱紧课本挡在胸前，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图书馆，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走到距离座位五米处时，阳光正好分割出明暗两半，她突然停住脚步。

    要不要转身逃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她想起母亲住院时说的话：“知夏，做人最重要的是面对。”咬了咬下唇，她继续往前走。

    “你迟到了三分钟。”还没坐下就听见江临舟说话。他连头都没抬，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出第七个完美圆圈。

    林知夏慌忙拉开椅子坐下，指尖触到桌面残留的阳光余温。“对、对不起...我...”话音未落，她瞥见他袖口露出半截腕表反射冷光，和今早撞见时一样冰冷。

    她突然想起早读时他写满又擦去的字迹，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要我来？只是补习吗？”

    江临舟终于抬头，黑曜石般的眼眸倒映着她泛红的眼尾。他嘴角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空气突然变得凝固。林知夏感觉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她想再追问，却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靠近。

    阴影突然笼罩桌面。沈若雪身着整洁校服翩然而至，发梢扫过她的脸颊，带着若有似无的挑衅意味。她将一份打印件推到两人中央，烫金字体赫然写着《恋爱契约补充协议》，甲方江临舟乙方林知夏。

    “林同学演技真好。”沈若雪勾唇冷笑，“连自己都能骗过去。这份协议上周就在家长会上签了。”

    林知夏瞳孔骤缩，手指颤抖着翻开最后一页。签名栏赫然盖着江氏集团钢印，像是某种不可逆转的判决。她感觉喉咙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江临舟忽然合上书本，金属名牌磕在桌沿发出清脆声响。他看了眼窗外操场，声音平静：“继续。”

    “这就是你要补习的原因？”林知夏声音发抖，“用成绩威胁我配合演出？”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江临舟握笔的手顿了顿，铅笔芯“啪”地折断。他望向窗外的眼神晦暗不明，像是藏着什么不愿说出口的秘密。

    沈若雪轻笑出声：“装什么清高？你配得上江家少爷吗？不如签了这份协议当个合格的道具。”

    “我不是道具！”林知夏猛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泪水不受控地滑下面颊，她转身就要离开。

    “林知夏。”身后传来江临舟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他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什么，却在下一秒归于沉默。

    沈若雪满意地看着林知夏跑远。她转身却撞上江临舟冰冷的脸，他单手撑住她身后的书架，阴影笼罩下来。

    “你赢了？”他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别再碰她。”江临舟声音低沉，喉结滚动的声音比威胁更令人心悸。他反手将那份伪造协议撕得粉碎，纸屑纷纷扬扬落下时，目光追随着门外那道纤细背影。

    图书馆顶灯忽明忽暗，照亮他眼底转瞬即逝的痛意。远处传来午休结束铃声，像是某种宣告。

    他回到座位时发现林知夏忘带的笔记本。翻开封面内侧，隐约有钢笔描摹的小小笑脸。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图案，他忽然站起身，朝着林知夏离开的方向追去。

    江临舟追出图书馆时，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林知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只有几片银杏叶顺着风滚过台阶。

    他握紧掌心那本笔记本，指尖摩挲着封面内侧的小小笑脸。那是上周三早读时画的——当时她趴在桌上睡着了，发丝散在数学卷子上，嘴角还带着笑。他记得自己用钢笔描了又描，生怕线条太浅看不清楚。

    "江少爷。"图书管理员探出身子，"校长找您。"

    办公室里，江临舟看见父亲和林知夏的母亲正在交谈。父亲看见他进来，点了点手表："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去把事情处理完。"

    他站在教学楼天台，看着楼下公告栏前的人群。沈若雪正在那里分发什么，每张纸上都有林知夏的照片。他认出那是上周春游时偷拍的，她戴着歪掉的棒球帽，在樱花树下笑得眼睛都弯了。

    放学铃响时，他看见林知夏独自走向校门。书包带子勒得肩膀一高一低，脚步很急。他快步跟上去，听见她在接电话。

    "妈，我在路上了。手术费还差多少？...我知道。"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今天补习完就能拿到钱。"

    江临舟停住脚步。原来她每天放学后都要去补习班当助教，难怪最近总说要提前走。他想起今早她攥着字条的样子，想起她指甲掐进掌心时发白的指节。

    "林知夏！"他喊住她。

    她猛地转身，看见是他，下意识后退半步。书包撞到路灯杆，发出闷响。"还有什么事？"她声音很轻，却带着防备。

    江临舟举起她的笔记本："你落下的。"

    她愣了一下，伸手去接。笔记本被风吹开，那张画着笑脸的内页轻轻飘落在地。

    "你妈妈的手术..."他蹲下身捡起本子，"明天开始，我给你补习。免费。"

    林知夏瞪大眼："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去补习班，只会耽误去医院的时间。"他说，"而且..."他顿了顿，"你画的这个笑脸，比我上周画的好看。"

    晚风拂过，吹起他校服衣角。远处传来收摊的小贩叫卖声，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