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把演讲稿摊在课桌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边角。粉笔灰簌簌落在稿纸上,她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窗外的月光像被揉碎了似的,斑驳地洒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她对着穿衣镜练习第十七遍告白词:"江临舟,谢谢你愿意靠近我......"
话没说完就卡住了。喉咙发紧,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她低头看着手腕内侧那道淡疤,六年前医院走廊里,那个烧伤的小男孩也是这样抓住她的手。
"同学?"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打了个激灵。抬头时正对上玻璃窗映出的人影——江临舟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握着钢笔,指节发白。
林知夏慌忙想藏起演讲稿,却不小心碰倒了粉笔盒。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在练明天的告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飘起来的粉笔灰。
江临舟没有进来。他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纸页上。林知夏看见他的喉结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迈进一步。
直到走廊尽头传来其他班级值日生的说话声,他才转身离开。月光勾勒出他离去的背影,像是要融进夜色里。
回到家时八哥在笼子里扑棱翅膀。林知夏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金属与玻璃相撞的声响让她想起白天储物间里江临舟虎口的温度。
红木匣子歪倒在电视柜旁,搬家时落下的。她弯腰去扶,泛黄的日记本从缝隙中滑出来,啪地掉在地上。
1999年6月12日。
那天她穿着碎花裙,在儿童医院钢琴旁遇见烧伤的小男孩。母亲说要去交住院费,让她在这儿等一会儿。
"我叫舟舟。"他指着自己手上的纱布,"可以教我弹琴吗?"
"等我会弹这首曲子就回来教你。"她拉着他的手指在琴键上比划,"拉钩!"
林知夏跌坐在藤椅上,翻到下一页。字迹开始颤抖:
1999年7月3日。小夏妈妈带着女儿不辞而别,护士长说她们回老家治疗去了。
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墨迹。她抓起手机,通讯录里"舟舟"两个字像根刺扎在眼底。
抓起外套往外冲时,日记本从口袋里滑出来一半。楼道感应灯坏了,她在黑暗中奔跑,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是搬家剩下的泡沫箱碎片。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月光穿过彩绘玻璃,在积灰的琴盖上投下斑斓的裂纹。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林知夏攥着日记本的手在发抖,"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不是普通转学生......"
江临舟从琴凳上起身,西装下摆扫过琴键,发出刺耳的嗡鸣。
"如果当年我没有食言离开......"
"现在说这些不嫌晚吗?"他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在琴键上,"你以为我是在等那个承诺?"
林知夏感觉指尖发麻。江临舟扯下发带,黑发垂落遮住发抖的唇角:"你觉得我们之间,真的需要靠十年前的约定维系?"
雨点开始敲打窗户。林知夏伸手触碰他眼角那颗泪痣,那里有小时候她画上的圆点。
"不是约定。"江临舟忽然松开她,抓起钢笔在排练稿上狂写,墨迹飞溅到她睫毛上,"是我自己想选你!"
林知夏看着他撕碎排练稿的动作,想起昨天他在储物间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时的模样。
暴雨骤降。江临舟脱下西装裹住瑟瑟发抖的她,掀开琴盖开始弹奏。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他在琴键上写下"LZ"。
"这不是林知夏和江临舟的约定。"他声音沙哑,"是我重新开始的证明。"
晨光初现时,林知夏伏案书写新信件。钢笔停顿在"我不再需要伪装成完美的恋人"处,窗外早樱随风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