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溯舟微微颦眉:“起来吧。”
小宫人忙跌俯首起身:“多谢少主饶命。”
见他慌张失态,裴溯舟生疑:“何事如此冒失。”
小宫人被吓得不轻,他拘手瞠目回道:“向羲塾内有蛇!”
尉简蔑然:“一条蛇便让你如此失态?”
小宫人见其不信,他急吐实情:“裴少主不知,那是一条双首蛇!”
“双首蛇?”裴溯舟闻所未闻。
“是是是,那蛇有九尺多长,小人眼见它爬进了向羲塾!”小宫人忙做解释。
“向羲塾内还有人吗?”裴溯舟问到。
小宫人不安:“有……有……季世子与公子白苏还在里面。”
裴溯舟确认了一遍:“季明轩?”
“是……是……。”小宫人结结巴巴,他怕因弃尊先逃而受惩罚。
裴溯舟对小宫人没有过多理会,近侍尉简跟于裴溯舟身后。小宫人见二人离开,慌忙直身跑开了。
……
向羲塾内,九尺双首蛇冲白苏而来。二人诧异,他们还从见过长着两颗脑袋的怪蛇。
白苏迟愣间,怪蛇已冲至他身前,它大张毒口挺身向白苏扑来。明轩手疾眼快,他连忙推开身旁的白苏。
怪蛇扑了空,白苏也不慎跌倒。
双首花斑绵蛇盘横于二人之间。怪蛇对白苏有莫名的执着,它转身又急速向白苏游去,曲身蓄力又将向他进攻。
白苏见蛇阴凶怪异、对自己仿佛势在必得,他不由慌了神,连忙支身后退。
怪蛇紧捉白苏不放,明轩心急,眼下他身上并无刀剑之物,无法钳制怪蛇。明轩看向手中的兵法,连忙将它砸向蛇首。
“白苏快躲开!”
怪蛇被书简砸到,白苏趁机起身。
被书简砸到的怪蛇恼怒了起来,其中一只蛇头转目望向明轩,冲他吐信示威。
明轩毫不畏惧,他捡起石子又向蛇头扔去,这下彻底惹火了怪蛇。
原本双头一身的怪蛇瞬间化为两身,狰狞的蛇身上各自顶着一只脑袋。
白苏与明轩皆是惊怖,两蛇于两人迟疑间挺身而起,各自蓄力向二人狠扑而去。
正值危机之时,只听一声利剑出鞘……待明轩缓过神时,面前张着血盆大口的蛇首已然落地,而那柄飞冲而来的长剑直直插入一旁的地面。
明轩连忙看向白苏,另一条长蛇正直冲白苏的面门而去,眼见怪蛇便要得逞,忽然一叶飞刀劲闪而过,那扑向白苏的怪蛇瞬间首身分家。
没了身的狞恶蛇头仍按原来的行径朝白苏而去。
白苏连忙侧避,蛇首擦蹭着他的面颊飞过,孤零落于地面。
两人都无大碍,明轩回身望去,裴溯舟与一位侍从走近。
裴溯舟走至剑旁,拔出地上的长剑,回手收鞘。三年的沙场历练,溯舟更加冷俊持重、匿锋内敛。
明轩欣喜来到裴溯舟身前,他钦佩地拱手作谢:“多谢溯舟哥出手相救。”
裴溯舟按下他的手礼,问道:“既已下学,怎不出宫回府。逗留宫内,岂不让季将军担心?”
明轩抬首回道:“我方才得知闻太史下午休课,本是回学塾来取书具,不想遇到这双首蛇。”
“双首蛇?”裴溯舟看向地上的身首异处的两条长蛇。
此时,尉简正检查地上的两条花斑绵蛇,他回首冲裴溯舟点头,两条蛇为剧毒之蛇、皆已毙命。
“双首蛇?我看到的只是两条花斑绵蛇。”裴溯舟疑虑。
“当真是双首蛇,那怪蛇后来才变成这样。”明轩向他解释。
裴溯舟信眼见为实:“双首蛇也罢,双身蛇也罢,幸好你无事,眼下你也该出宫,不然季将军也该担心了。”
见裴溯舟不信,明轩没有强说,他回声应下:“溯舟哥提醒的是。”
明轩走至白苏身边,白苏将其兵法递给了他,明轩瞧见白苏面上的擦伤,关切道:“白苏,你没事吧?”
“无妨。”
尉简冷蔑出言:“公子白苏放心,这蛇虽有剧毒,但毒液皆储于蛇口之中,公子面上的伤无碍。”
明轩放下心来,转而疑惑起来:“奇怪,这怪蛇为何只紧捉你不放。”
白苏也百思不得其解。
尉简道:“恃强凌弱,人如此,畜牲亦是如此。公子白苏虽为王族却手无缚鸡之力,自然首当其冲。”
明轩不服,他替白苏不平:“你别小瞧了王室公子!”
尉简看向裴溯舟,裴溯舟面无表情,尉简不再出言。
“时辰不早了,明轩,跟我一同出宫拜会季将军吧。”裴溯舟开口说到。
明轩心想父亲不涉党争,重阳夜宴后更是有意疏远裴氏。父亲还家,朝中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季府,若他与裴溯舟一同回府,难免引人猜忌裴季关系匪浅、暗相联手,不知要惹出多少是非。
明轩推辞道:“白苏受了伤,我先陪他回宫,不如溯舟哥先行一步。”
裴溯舟听出明轩的言下之意,他并不强求:“也好。”
裴溯舟转而看向白苏,没想到明轩竟对他如此看重。裴溯舟向白苏轻轻施礼:“三年不见,公子白苏无恙。”
白苏在旁觉察出裴溯舟有意拉拢季府,没想到他会转而试探自己。
白苏稍顿,冷笑道:“与裴少主奔波沙场三年相比,在下禁足三年的确无恙。”
裴溯舟直身:“公子仍介怀当年之事。当初虽是家父心善,暗中安排南枝出宫,但终究是穆王丞相紧咬不放,险些让王上追查禁军的失职之罪。那场风波到底是由冷宫私自收养长辛宫奴役引起,理应由冷宫领罚收场。”
提起南枝,白苏心中难平。她自出生便被裴氏抛弃,藏身冷宫,未足两岁又被迫离宫,浮沉于纷纷扰扰的民间。
白苏长眸微颤,冷言反讽:“禁军军纪严明、恪守不渝。南枝区区劳奴之身能令裴统领施舍救助,令尊的确堪称善人义士。”
裴溯舟察觉其言外有言,他沉目走近:“公子之意,家父暗助南枝是另有隐情?”
“裴少主既有如此猜疑,何不亲自去问令尊。”白苏冷语。
白苏不愿再停留于此,他冷言:“裴少主自便,我们先行一步。”
白苏从溯舟身侧走过,却被他抓住手臂,白苏冷目看向裴溯舟,而对方寒眸之中的凛冽更胜一筹,到底是在战场历经生死的人,裴溯舟冷目薄唇间不露丝毫情绪。
明轩见此情形,不由紧张。裴氏向来少言厉行,他担心溯舟对白苏动手。
明轩连忙上前劝解:“溯舟哥……”
白苏并不畏惧,他冷笑一声:“裴氏如此嚣张,不怕传入王上耳中。”
裴溯舟冷眸微睨,他回言:“公子误会,在下只想知晓真相而已。”
见二人僵持,明轩开口劝和:“溯舟哥……”
裴溯舟冷目若霜,倏然他右手抽出腰间佩剑,明轩惊然失语。
裴溯舟转而看向明轩,他将手中剑一横,递与明轩:“听说你一直想去边关历练。季裴两家是世交,北境时我常蒙受季叔父指点,如今我也理应教你几式剑法。尉简与我一同战场历练,身手不凡,由他指点你,日后你上了战场也能用上。”
裴溯舟是想支开明轩。
明轩放心不下白苏,裴溯舟看出他的顾虑:“无论如何他也是位公子,我不会僭越……”
明轩犹豫片刻,他接过裴溯舟手中的风萧剑。
尉简引明轩来到远处。
见明轩仍向白苏那边打量,尉简左手抽出悬于腰间的水寒剑,他轻轻歪首,霜眸中透露着犀利。
尉简蔑声道:“还是留心你自己吧。”说着,他冲上前来,明轩被迫迎战。尉简试炼他的身手,顺便教了他几式剑法。
裴溯舟松开白苏的手臂,他冷目出言:“公子白苏不妨有话直说。”
白苏没想到裴溯舟会对此事如此执着。
裴溯舟清楚父亲不会无端做不益之事,当年裴溯舟便疑惑父亲起初明明欲查办南枝,可后来却无故暗助南枝离宫。今日听公子白苏之言,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否则言语中不会着意暗示南枝的身份。
裴溯舟问到:“家父当初为何要助冷宫,南枝当真只是长辛宫的人?”
白苏思量片刻,他淡淡回到:“我不知。”白苏清楚,若说出实情,再引风波,只会让冷宫再次涉险。
裴溯舟抬眸,目露锐气:“你若不知,方才言中何必故意暗示我南枝身份存疑。”
“南枝的身份或有蹊跷,但若我真能知晓,依令尊的行事作风,我怎会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白苏凉目直视裴溯舟的眼底。
裴溯舟沉默片刻,他再次出言试探:“公子久居冷宫自然知道三缄其口为保命之法,公子现下不妨告之在下实情,我绝不会让家父知晓。”
经南枝一事,白苏无法信任裴氏。裴溯舟知道真相后或许会怜惜南枝,如今她已不在宫中,迟来的疼怜又有何用?
白苏静默,他转身侧对裴溯舟而言:“裴少主误会,我只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公子,哪会知道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