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妄江天 > 杀手带娃守则(一)别惹孩子哭

杀手带娃守则(一)别惹孩子哭

    农历二月中旬的澜州,正是南方初春最暧昧的时节。

    晨雾还没散尽,青石板路上洇着潮气,沿街的早樱刚绽出粉白的花苞,风里裹着微寒的湿润,吹得人鼻尖发痒,连呼吸都带着清甜的水汽。

    西市平安巷三号宅院的铜环擦得锃亮,叩响时带着温润的回声。

    院门吱呀开了,此次任务的雇主常老板立在门内,她身量高挑,一袭暗紫色衣衫绣着暗纹,奢华却不张扬。眉峰微扬,眼尾略挑,虽带着笑意,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能瞬间看透人心,满透着常年主事的干练。

    “这是常家在澜州的别院。”常老板侧身让出通路,声音清亮有力,“每年这个时候来谈生意都住这儿,院里敞亮,孩子们跑着自在。”

    众人走进院子,才发现此间别有一番天地: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泛着莹润的微光;东侧方池里的睡莲刚冒新芽,红鲤甩尾时带起的水珠落在青石矮篱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西侧葡萄架下,新抽的青藤缠着木架往上爬,架下石桌石凳摆得齐整;最惹眼的是院角那株早樱,粉白花苞缀满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几片花瓣,落在秋千的麻绳上,添了几分温柔。

    “康宁刚学步,晏如皮实得很,劳烦诸位多照看。”常老板将粉雕玉琢的幼女常康宁抱给张阅川,又弯腰捏了捏长女常晏如的脸颊,指尖带着初春的微凉,语气却软了几分,“听哥哥姐姐们的话,娘谈完事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说罢直起身,方才的温柔瞬间收尽,转身与女侍卫青鸾匆匆离去,暗紫色衣衫的下摆扫过樱花瓣,带起一阵利落的风。

    “放心交给我们!”王吉束着高马尾,发尾随着动作轻晃,冲常晏如眨了眨眼,下一刻就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只绿色的草编蜻蜓,翅膀还能轻轻颤动,瞬间将常晏如的注意力从母亲的背影上勾走。

    “哇,是蜻蜓!”常晏如兴奋道。

    “还有蟋蟀和蚱蜢呢!瞧!”王吉又掏出一堆芦苇编的小玩意儿,看得常晏如眼睛都亮了,小脸上的离愁瞬间烟消云散。

    阿蒲站在一旁,手里捏着只编得十分精致的蝴蝶,翅膀上还缠着细芦苇丝,递给小姑娘:“还、还有这个。”

    常晏如眼睛一亮,接过蝴蝶捏在手里,指尖拨弄着翅膀,咯咯笑起来:“蝶儿飞!飞咯!”

    “首领,那我和阿蒲就陪晏如玩,你和王大哥照顾小的,有事随时喊我们!”

    说着,王吉就带着常晏如一块跑进了院子深处,之后又是翻花绳,又是捉迷藏的,玩得不亦乐乎。

    捉迷藏玩了一个多时辰,多数是王吉和阿蒲当“捕快”,常晏如总躲在葡萄架下或鱼池边这几个老位置,两人却故意装作找了好久才发现的样子,配合着她的小把戏,逗得小姑娘笑个不停。

    这次轮到王吉抓人,却发现老地方不见常晏如的身影。

    阿蒲指着常老板的卧房方向,小声说:“好像进屋里了。”

    两人轻轻推开门,卧房里飘着淡淡的檀香。他们一眼就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扒在妆台前,踮着脚够台上的胭脂盒,铜镜里映出她圆乎乎的好奇小脸,早把捉迷藏忘到了脑后。

    “找到你啦!”镜子里,王吉突然做着鬼脸从背后冒出来,舌头伸得老长。

    常晏如没被吓到,反而转身叉着腰,小大人似的下令:“不玩捉迷藏了!我要化妆!你们都坐下,让我化!”

    “啊?”阿蒲往后缩了缩,压低声音向王吉求救,“这、这是常老板的东西,乱动不太好吧?”

    “有我在,娘才不会骂你们!”常晏如拍着胸脯保证,小脸上满是“我罩着你们”的得意,“我娘最疼我了,我说可以就可以!”

    王吉却觉得新鲜有趣,往妆台前的绣凳上一坐:“来!给我画个气气派派的山大王妆,要那种一看就威风凛凛的!”

    常晏如欢呼一声,打开胭脂盒就往王吉脸上抹,朱砂蹭在颧骨上,黛青胡乱画过眉梢,活脱脱把一张俊脸涂成了调色盘。

    轮到阿蒲,常晏如更不客气,两坨胭脂重重拍在他脸颊,倒像只红扑扑的兔子。

    “哈哈哈哈!阿蒲你这脸红得……!”王吉笑得直不起腰,指着阿蒲的红脸蛋直乐。

    阿蒲被她笑得脸红,小声说:“王吉姐,你也照照镜子。”

    王吉转头一看铜镜,差点没蹦起来——镜中自己额头画着歪歪扭扭的“王”字,脸颊红一块青一块,嘴角还被点了个黑圆点,比阿蒲的样子滑稽十倍。

    “好家伙!小丫头你还真给我画成山大王了?”王吉突然一把将常晏如抱起,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常晏如被逗得咯咯笑,小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转了几圈停下来,常晏如抱着王吉的脖子不放:“再转,再转!我要飞起来!”

    “好嘞!”王吉一口答应,当即抱起她往空中一抛,接住又开始转圈,“飞咯!”

    结果因为太过得瑟,转了二十多圈竟把自己转晕了,脚步不稳地往旁边歪,跌跌撞撞间最终绊倒凳脚,“咚”地跌坐在地。

    虽然手疾眼快地护住了常晏如的脑袋,但王吉背部却不小心压到了常晏如的小手,常晏如瞬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哇啊啊啊……娘!娘!”

    “不哭不哭,来,我们骑马好不好?”王吉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将常晏如的腿架上自己的后颈,让她骑着,模仿骑马的动作一颠一颠的,“驾、驾!”

    “不要,不要你,我要娘!娘!”常晏如哭得更撕心裂肺,扒着王吉的脑袋一个劲地挣扎着要下来,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脖子。

    阿蒲赶紧上前扶住常晏如,小心翼翼地将她从王吉肩上接下来,蹲下身揉着她的小手,安慰道:“晏如乖,手揉一揉就不疼了,我们不哭了,继续玩化妆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画这么丑的妆!”常晏如近距离看着阿蒲的花脸,哭得更凶了。

    阿蒲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沾着泪痕的脸颊上,声音有些着急:“我……我给你画蝴蝶好不好?”

    常晏如一听到蝴蝶就止住哭了,指着衣领间系着的那只草编蝴蝶,抽噎着问:“比、比这个蝴蝶还要好看吗?”

    “嗯。”阿蒲用帕子轻轻擦干常晏如脸上的眼泪,指尖微颤着拿起妆台上的胭脂,倒出一点在掌心,用指腹慢慢碾开,粉白渐变的色泽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像极了记忆里的样子。

    那年也是初春,青楼后院的梅花开得正盛,娘坐在妆镜前,用同样的动作碾着胭脂。

    她总说:“阿蒲你看,胭脂要这样揉开才好看,而且还能多用些时间呢。”

    那时他趴在桌边,看娘用细笔蘸着胭脂,在眼角画朵小小的桃花,镜子里的影子映着窗外的梅,温柔得让人心颤。

    娘会把他抱到膝上,用剩下的胭脂在他眉心点个红点:“我们阿蒲也要漂漂亮亮的。”

    后来,娘走了,留给他这无尽的回忆,在睡梦中一遍遍反刍。

    “你看。”阿蒲的指尖落在常晏如眉间,细笔轻扫,粉蝶的翅尾沾着点黛青,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就这样显现出来。

    常晏如盯着镜中他指尖翻飞,小手指轻轻碰了碰蝴蝶:“要……要飞起来。”

    “好,听晏如的。”阿蒲拿起珠粉,往蝶翅上轻点,细碎的光点在阳光下闪烁,与蝴蝶振翅时的磷光别无二致,灵动又温柔,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眉间飞走。

    “哇,阿蒲,你深藏不露啊!这手艺绝了!”王吉歪着脑袋凑过来,看着阿蒲专注的侧脸和指尖轻柔的动作,惊喜地感叹道。她竟不知这总是怯生生的少年,指尖藏着这样的技艺。

    “对吧?晏如?”她转头问小姑娘,语气里满是赞叹。

    “嗯,最好看了!”常晏如笑得眉眼弯弯,声音脆生生的。

    “哪、哪里,我只是随便画画……”阿蒲被夸得有些不知所措,说话都结巴起来。

    “这哪是随便画画,简直是绝活!”王吉拍着他的肩膀,“再进修进修,以后开个胭脂铺画花钿,保准比西市那家‘香雪阁’的生意还好,客人能排到巷口去!”

    方才听见哭声进屋查看的张阅川也忍不住赞道:“确实好看,蝶翅的光影都画出来了,阿蒲很有天赋。”

    “看吧,首领都这么说!”王吉笑着起哄,又指了指自己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脸,“阿蒲老板,麻烦帮我把脸上的‘山大王妆’也改一改吧?”

    阿蒲的脸瞬间红到耳根。

    晨雾散尽,阳光穿过窗扉落在他手背上,暖融融的,就像娘当年手把手教他描眉画钿时掌心的温度。

    张阅川回到院子花架下,见常康宁已趴在王曜肩头睡得酣甜,丝毫没被周边的动静吵醒。

    再看看王曜,高大的身躯挺得笔直,全身肌肉绷紧,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稍一动弹就惊醒了肩头的小人儿。

    这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模样,让张阅川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怎么了?”王曜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看她,声音压得极低,怕吵醒了孩子。

    “抱歉,”张阅川眉眼弯弯,笑意藏不住,“我只是想到,经过这次,日后你若娶妻生子,带娃定是一把好手。不过你夫人肯定想不到,你这经验竟是在任务中积累的。”

    王曜沉默不语。

    “对了,杀手界成家的人多吗?”张阅川好奇地问,指尖轻轻拨开常康宁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没关注过。”王曜的回答简洁依旧。

    “那你身边的熟人呢?白虎堂的诸位?”

    王曜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发现也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唯一有点印象的是,曾与他搭档过几次的“白煞”身边倒是经常有一位女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夫人。

    “看样子是没有了。”张阅川观察着他的神情,轻声笑道,“不过等谈判结束,一切尘埃落定,你就可以试着寻觅自己的良缘了。”

    “我从未想过那种事。”说完,王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身上杀业太重,若有因果,只会连累身边亲人。”

    这下换张阅川沉默了。

    她望着王曜冷硬的侧脸,阳光透过花藤的缝隙落在他的下颌线,竟添了几分淡淡的感伤。原来他一直背负着这样的愧疚,那些并非他主动沾惹的过往,终究成了他心头的枷锁。

    “你呢?”不知是不是为了打破这沉默,王曜突然开口问,目光落在她脸上,“谈判结束,你就离开吗?”

    “嗯,” 张阅川点头,眼中闪闪发光,“回去看看师父,然后准备科举,争取考上武状元,入仕之后,就能做更多想做的事了。”温柔的语调里,藏着勃勃生机与憧憬。

    王曜看着她眼里跳动的光,心头忽然一涩。

    他再一次意识到,其实,他和她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

    她像这初春的阳光,和熙热烈,奔向的是朗朗乾坤;而他是暗夜里的影子,习惯了阴冷,注定要留在不见光的地方。这段短暂的交汇,不过是命运偶然的馈赠,待任务结束,他们就会奔向各自的远方,再也不会相遇。

    “当然这只是我的计划,”张阅川说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嘲地笑了笑,“科举太难了,武状元更是难如登天,说不定最后,我也只是留在故乡种种地,教孩子们练练功夫呢……”

    “你能做到的。”王曜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不移的笃定。

    “啊?”张阅川一怔,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本就是她自己的随口一提,没想到王曜会回应,甚至态度比她本人还要认真坚定。

    她转头看了眼王曜肩头熟睡的常康宁,小丫头眉头动了动,像是在做甜梦;又望向屋内传来欢笑声的方向,王吉和阿蒲大概还在陪着常晏如玩闹。

    于是,会心一笑:“多谢。希望我们几个,都能如愿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风穿过花架,吹得叶子簌簌作响,几片粉白的樱花瓣悠悠飘落,轻轻落在王曜的肩头,离常康宁的脸颊只有寸许,小姑娘咂了咂嘴,一定是做着一个温柔香甜的好梦吧。

新书推荐: 卿本逐锋 江湖实习娱记 女帝重生后,摄政王他不装了 她还在拿我当替身吗? 金丝雀踹掉夫君当富商 戮默的道 仙逆同人 我死后徒弟有了我的心魔 我在修真界搞科研 妻主总是过分心软 大佬妹妹在我家,不服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