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竟然认识?
芮比忒·斯诺扫视着他们两人。
“你是……赛琳?”幽灵惊讶的看着她。
“我以为所有向导消失后,你也……”
“少看扁人,我跟那些后天努力的家伙不同,我天生就是 S 级向导。”
赛琳的高傲让芮比忒感到好像有条细针扎到了手上。
幽灵尴尬的笑了笑。
“我都变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能认出我?”
“不要岔开话题。如果你在这里的话,那家伙也在的吧,你们总是形影不离不是吗?”
赛琳问的有些焦急。
“让你遗憾了,我不知道他在哪。我是办正事的,这骷髅的朋友莫名其妙摔了下去,也死了,你在这有目击过什么吗?”
“目击?我完全没注意到。”
赛琳冷笑一声,她看着芮比忒问道,“你们不会认为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吧,我敢说我是灰塔最正常的人了。”
“骷髅,你有听说过一句话吗?越漂亮的人越不可信。”幽灵暗戳了戳芮比忒的背。
“我相信赛琳小姐是无辜的。”芮比忒说。
“唉。”幽灵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这么坚定。赛琳,你应该不会像我老妈一样把我过去的蠢事说出来解闷,对吧?”
“谁知道呢。”赛琳翻了个白眼,对他的做派不屑一顾。
“也没办法强求,毕竟按照年龄算你也是快半百的老太太了。”
赛琳被惹恼了。
“太过分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天去哪了,你们就躲在附近想看我哭,说不定还打赌了!”
“别说了。”幽灵可怜的恳求道,不禁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说?这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幽灵忽然抓住了赛琳的手。
“你……”赛琳愤愤的抽了出来。
两个幽灵的久别重逢,让事外的芮比忒感到远胜过惺惺相惜的情感。
“赛琳,我知道你很想和我叙旧,但等一会儿行吗?”幽灵这么说着,洋房周围的时间缓缓倒流。
这里离人群很远,容易变化的生物也少。他最起码能维持十几分钟。
“苏!”
芮比忒看到了福勒馆长的身体从一堆杂物下飞上楼,渐渐的穿过他们身旁,回到了软梯下,最后回到了门外。
没有凶手,也没见到凶手。
“她看起来像是自杀,你们有头绪吗?”赛琳判断道。
“自杀?不可能!苏她今晚就要离开灰塔了,她连船票都买好了。”芮比忒追着苏的身影往外走。
“骷髅,不要着急。”幽灵叫住了芮比忒,他转身拉住了赛琳小姐的手。
“再帮我一次吧,迷人的向导女士?”
“你没必要帮她的,你可以留在这里和我一起……成为鬼魂只要执念不散,就不会死。”
面对赛琳的拒绝,幽灵严肃的摇摇头,“漫长的死亡对我毫无用处,我的执念就是帮她,我该解脱了,一了百了。”
“好,如你所愿。”赛琳恨恨的把手搭在他身上,用精神丝将她丰裕充沛的精神力灌入他的身躯。
随着他们跟着苏的身影,逐渐走出林区,天越来越亮了,时间倒流回到了黄昏之前。
在白昼的光线下赛琳和幽灵几乎完全透明,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在说话,芮比忒恐怕就找不到了。
“你瞒着我!你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
“赛琳,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会给你解释。”
芮比忒看到苏走回了图书馆。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找到苏的住处,是因为热爱工作的她顺便把偌大的图书馆当作了住所。
“好了,到这里可以不用再回溯了。”芮比忒回头看见赛琳还在跟幽灵争论。
但时间倒流确实停了。
她决定一个人跟着苏,在那个白化哨兵吓到她不得不逃跑之前,好好安抚她。
芮比忒还没走进图书馆,就在一个隐蔽的柱子后面看到了苏,还有别人。
看到那人雪白的头发时,芮比忒差点把他误认成盐鸟。
“阿白,你不是吸血鬼,你不怕十字架。”
苏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银色吊坠。
“你看,除了畏光你也不会害怕纯银。”
那个白化哨兵在哭,他哭哭啼啼的模样芮比忒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苏,你真的要走吗?你不要抛下我。”
“崔医生不喜欢我离你很近,他要真的向首领告发我,我的下场会比主动离岛还要糟糕。”
首领……芮比忒没想到苏会知道这么多。
苏拿丝巾擦掉了阿白的眼泪。
“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半年后通过联盟的司法考试,那时我会名正言顺的回归灰塔,我会进入审判庭,我会把你们身上的遭遇、梵思·崔的罪行都揭露出来。”
“嗯。”阿白紧闭着眼睛,发出了小小一声的哼咛。
该死,他竟然是……
芮比忒想起来那个在教堂断头流血的夜晚。
看来今夜,死去的不止苏一人。
“福勒馆长。”芮比忒现身在他们身后。
苏吓了一跳,“你、你不该在这里。”
她下意识护住了阿白,但又松开了手。
“我的确不该在这里,不管你信不信,我来自未来,我想说的是你们要有危险了”、
“什么?”
“你们之间的事情已经被其他白哨兵知道了,你一入夜就会被追杀,你将在我的洋房顶层坠亡,他们今晚就会在教堂杀了他。如果你们想要离开,现在最好快走。”芮比忒说。
苏咬了咬牙,“可是盐鸟先生不同意他跟我走。”
芮比忒感到一阵晕眩。
时间回流快要撑不住了。
“骷髅!你再废话什么!”幽灵在他们身后嚷嚷。
苏问道,“你说我要一个人从楼上跳下去,不被追杀,阿白会不会没事?”
芮比忒摇摇晃晃的抓住了苏的肩膀。
“你先自救啊,你去找盐鸟,你先坐船!”
“我……我根本无法离开灰塔了,找不回记忆我到哪里都是异邦人,芮比忒你能明白我吗?”
苏振奋的扬了扬嘴角。
“我该去试试,说不定我死不掉呢,是在你那间大房子顶层是吧,你怎么不说话?好,那我先出发了。”
苏的影子快速流动,她消失不见,夜又深去,她一去不回。
不、不、不……
“芮比忒你该停了。”
赛琳按住了她的手。
“时间回流不是这么用的,你把他害死也改变不了什么。”
幽灵虚弱的笑了下,“让她试下去呗,总会有转机的。”
接下来他们又回流了四五次,都在重复同个结局。
苏被追杀,从顶层坠亡,重返图书馆时芮比忒劝说失败,苏又被追杀,坠亡,重返图书馆劝说失败……
期间没有奇迹,她没办法寄托希望于任何人。
最后一次,芮比忒追上了苏,跟她一起爬上软梯,站在了顶层。
她感觉这一天过很慢,像反复重复了几百遍。
“找不回记忆,我又是谁呢?”苏回头看着她。
芮比忒一时情急抱住了她。
“你是苏珊娜。”
“苏珊娜。”苏将自己的名字连在了一起,她呵呵的笑了笑。
夜已经黑了许久,苏还安然无恙,难道这一次真有转机?
虚构名字之后,再虚构记忆,能彻底拯救苏不再自毁吗?
芮比忒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苏珊娜·福勒,审判庭两位黑白法官的实习助手,你在闲暇时还是图书馆的代理馆长,你爱吃咖啡厅的肉桂卷,你在灰塔几乎没有朋友。你喜欢独来独往。”
苏珊娜微微睁圆了眼睛,像漂浮羽毛的终于落了地。
“我想起来了,我是苏珊娜·福勒,我已经通过了联盟的司法考试,我明明早就进入审判庭实习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全都忘了?”
她纠结的望着芮比忒,扑进了骷髅的怀里,“你看起来不是魔物。”
“我当然不是。”
芮比忒扶着苏珊娜回房间休息,她把哄睡着后,离开了房间。
静谧的露台外幽灵在跟赛琳低声交谈。
她很舍不得他。
“芮比忒。”赛琳回头看向了她。
“你过来。”
赛琳回头又望了幽灵一眼,在墙壁之间消失了。
“幽灵哨兵先生,你好。”
“原来你叫芮比忒?”幽灵的容貌模糊,浑身像裹了层面团。
“真是个灵动坚韧的名字,你的母亲一定很爱你。”
“我没有母亲。”
“额,那父亲?”
“我也没有父亲。”
幽灵大受震惊,魂体一瞬间灰了好几度。
晚了,今晚一定要有人睡不着觉了……
“对不起。”幽灵说。
“我觉得这没什么。”
幽灵的身体已经完全透明了,他帮助芮比忒的夙愿已完,执念也散去,没什么必要留在人间了。
他注视着赛琳走时的方向,挪开了眼睛。
“在遇到你之前,我曾满怀憧憬。第一年,我渴望报答赐我自由之人。但在玻璃罐里的第十年,我认定自己不配被救赎……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芮比忒脑子里闹哄哄的,幽灵最后的话语也没被她听进心里。
“骷髅,你要怀疑一切,不然迟早会没命的。”
她的身体在漫长的虚空中飘浮,起起落落。
到处都是维生大脑的营养液味。
在排队等待新游戏开服的一小段时间,雪兔子发呆,把从小到大发生过的所有事翻来覆去的想。
她记得玩火尿床死不认的威尔。穆恩是棵有原则的墙头草。玛诗暮神奇的“孢子粉”。
还有,刚进青春期就浑身暴长红纹的莉莉。他们那时天天嘲笑她“小恶魔”,后来他们一起欺负班上的一个书虫,天天在他少得可怜的午餐里掺石子和泥土。
小孩之间总是这样,有欺负人的还有被欺负的,诀窍在于你要永远站对地方。
她忽然感觉自己薄命,才十七岁就失去了躯体,只能靠脑机勉强活在“培养基”上。
不过死了也无所谓,比起这些,被他背叛才更让雪兔子受伤。
那是几天前的事?昨天?还是前天?
一个电话叫醒了快要上学迟到的雪兔子。
老师的电话催得急促,却不是赶她起床上学。
他让她快打开电脑,看今天的头条大新闻。
在永生科技与新洛神都政府半月前颁布的最高法令之下,她看到了一串陌生的文字。
“曾风靡寰宇,经由十七岁神秘女高生开发的独立游戏《向导如是说》,版权以及游戏数据在今日或将被永生科技收购……”
“斯诺,这是怎么回事?游戏数据不在你那里吗?”
我不知道。
“别装傻!我们三个不是约好了要把数据摧毁吗?”
老师在歇斯底里的质问,这关系到他未来的职业生涯。
游戏数据里藏着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如果落到权威之手,他们都会难逃一场“意外事故”。
但她现在需要钱,需要很多钱。如果铤而走险能达到目的话,为什么不能试试?
老师对她的辩解嗤之以鼻,直骂雪兔子自私自利贪婪。
他愤怒的摔断了通话。
面对另一头的忙音,雪兔子拨了其他电话。
目前没人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