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逾冬掐着表，15分钟后说：

    “以后秦思诚这事就算过了，翻篇了，都不要再提了。”

    说完，谈逾冬上了楼。

    梅清婉搂着谈秋宁说：“宝贝晚安 ，我先上去哄大宝贝去了。”

    大宝贝就是谈逾冬。

    谈秋宁笑得不得了，看梅清婉走到楼梯拐角时还在往回看她，冲她挥挥手，让她去。

    之后，谈秋宁没急着上楼怕吵醒果果，而是去了餐厅的酒桌旁，从酒柜里开了一瓶鸡尾酒，坐下来让大脑放空，复盘今天的事情。

    她通过了华阳的面试，拒绝了靳繁，又在LiveHouse里碰到他、装不认识他，和哥哥和好。

    但此刻，她依旧心情淡淡，提不上多开心，也没梅清婉想的很难受。

    一口灌下一瓶鸡尾酒，眼睛下垂下来，瞳孔空洞，突然手机“叮——”的一声拉回她的思绪。

    是哥哥发来的。

    T：【明天去拜访一下沈师，她今天在学校找我问了你的情况。】

    T：【爱你的人有很多，不要耍小聪明，报喜不报忧。】

    秋日葵：【嗯，知道了。】

    又收到哥哥说：【我永远给你托底。】

    这句肉麻的话，当着她的面，谈逾冬或许永远说不出口，她明白哥哥说狠话的背后，还是因为足够了解自己，从小到大，哄着的好听话她从来没有听过。

    秋日葵：【哥，你以前说过，不把狠毒的话刺向最爱的人。】

    酒后上劲，她顺势服软。

    哥哥那句“你当我死了算了”，她也耿耿于怀。

    T：【对不起。没有下次了。早点休息。】

    谈秋宁又回了一个“安”字后，退出聊天页面，视线扫到靳繁的名字，点进去朋友权限，设置成“仅聊天”。

    既然没有交往的打算，就断绝他所有的念想。

    这是对自己和靳繁的负责。

    翌日一早，果果在熟悉的味道身边朦胧睁开眼，定睛一看，是妈妈，她凑过去亲了一下谈秋宁的脸颊，又帮妈妈把碎头发别在耳后。

    谈秋宁被果果的动作 弄醒，睁开眼，看到果果捂着嘴巴，“妈妈，我是不是吵醒你啦？”

    “没有呀，是妈妈感应到果果的爱了。”

    果果咯咯地笑起来，想起来了昨晚是被舅舅哄睡的，疑惑地问：“对了，妈妈，我不是在舅舅房间吗？怎么跑到你身边睡了？”

    谈秋宁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舅舅临时有事和舅妈商量，怕吵醒你，你今晚可以继续去舅舅房间睡。”

    果果点点头，谈秋宁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时间，喊果果起床，给果果找了一身灰色厚丝袜搭配白色堆堆袜，和一件黑色羽绒服，围了一个黑灰色的围脖，又给她扎了一个丸子头。

    果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问谈秋宁：“妈妈，我们一会儿去哪呀？”

    “去芳外婆家。”

    “好耶！果果好久没见芳外婆了。”

    “好了，收拾好了，下楼去找舅妈吧。妈妈一会儿就去。”谈秋宁把果果从凳子上放下来，然后开始简单化了个淡妆。

    吃饭完后，谈秋宁带了老师爱吃的糕点、在燕洛时逛商场买的香奈儿披肩以及给师公准备的茶叶和一筐水果，果果乖乖坐在后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然后谈秋宁驱着车前往 。

    沈惠芳导师住在青江大学附近的白云居。

    青江大学是国内Top级的综合性院校，从她本科起，沈惠芳就教谈秋宁，后来申了沈师的研究生，再到怀孕时申博。

    于谈秋宁而言，沈惠芳亦师亦母。

    到白云居前，经过青大门口，看到母校，她内心感慨万分，已是物是人非了。

    停好车位，果果也下车帮忙拿东西，谈秋宁只好把最轻的披肩递给果果让她拿，她拎着其他的东西摁了门铃。青大的教授待遇都不错，住在与青江大学隔一条街的白云居，小区内并非普通楼房，里面有平层还有叠拼别墅。

    沈惠芳打开门，看到是谈秋宁来，接过手中的东西，忙喊厨房里忙活的老伴，“老秦，宁宁来了，快来拿东西。”

    师公听到喊声，洗完手来不及擦就出来接，“来都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芳外婆，秦外公，你们有没有想我呀？”

    果果走到沈惠芳跟前，冲她卖萌。

    一口一个“外婆”，喊的沈惠芳心花怒放。

    “想了，芳外婆快想死果果宝贝了。”沈惠芳接过她手中的礼盒，牵着她的小手往里走，“说到这芳外婆可要和果果生气了，回来第一时间也不来看我。”

    看似是对果果说的，实际是说给有心之人的。

    谈秋宁被含沙射影地脚步一顿，和她们一起坐在沙发上。

    果果是个小机灵鬼，从沙发上下来，手捧着披肩递给沈惠芳，“果果给您负荆请罪了，芳外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谈秋宁给果果买的有成语绘本，果果记忆极好，偶尔看到的成语会拿出来用。

    沈惠芳乐得接过礼物，把果果抱在怀里，“好好好，我不气了。”

    之后师公喊谈秋宁去厨房帮忙，沈惠芳在客厅陪果果玩。

    中午一起吃过饭后，果果有点困了，就哄她午睡，把她放在了客房，之后谈秋宁、沈惠芳、师公三人坐在沙发上，尤其是沈惠芳面色凝重。

    “你说你啊。”沈惠芳本想呵斥她，可看着她在眼前，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就软下来。

    沈惠芳只有一个儿子，常年在国外，她一直把谈秋宁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对不起，老师。让您担心了。”

    话落，沈惠芳凑过去抱住谈秋宁，“我只是心疼你一个人不容易。从燕洛到青江，还带着果果，太不容易了，孤身一人。”

    这时候师公也在旁边说话，“你和果果爸的事情早在同学间传遍了，你老师听说后，去找了你哥的办公室问他情况。我们都很心疼你。”

    “谢谢您们 ，老师。”

    “傻孩子，说什么谢谢。”沈惠芳趁着不经意擦了擦眼泪。

    师公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一刻，无论是抱住她的老师，还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师公，她都感受到了爱。

    沈惠芳又问她：“之后有什么打算呢？你保密项目只有两年合同就到期呢。”

    谈秋宁：“前两天刚应上华阳的教师岗，先过渡一下，这两年先做一下我想做还没来及做的事情，顺便等博士毕业，再申请青大的青教，我倒是不所谓，但得有为果果托底的能力。”

    她做什么行业都能赚到钱，哪怕是干回老本行的外贸，但现在想求一条稳点的路子，以后可以两者兼顾。

    沈惠芳叹了一口气：“果果是你的软肋也是盔甲。你只管放手去做，博士学位下来后，青大申请完全没问题，你的能力我最是清楚。”

    她当初一眼看中谈秋宁，也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沉稳，心思内敛缜密。现在得知最看中的学生有回归学术的意愿，沈惠芳无疑是最开心、骄傲的。

    然后沈惠芳接着说，“过两天陪我去参加文学院陈教授的生日宴。”

    “好。”

    她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她想为果果铺路，老师也在为她铺路。

    -

    生日宴当天。

    因为陈教授已经退休四年了，性子喜清静，住在郊区，谈秋宁不放心沈师自己驱车去，她先到白云居接了沈师和师公，然后三人一同赴宴。

    陈教授的丈夫也是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夫妇二人都为人低调，这场生日宴办的很简单，只请了几位平时关系要好的朋友来。

    停好车后，谈秋宁挽着沈惠芳的臂腕往里走，别墅内是中式复古风，墙上装潢着张大千的《梅花》，身处陌生环境，她不经意会放大房内的细节，很快被数学院教授的招呼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这位是？”

    沈惠芳拍了拍谈秋宁的手说：“这是我女儿，秋宁。”

    “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女儿了？”

    “干女儿也是女儿啊。”

    沈惠芳脸上洋溢着笑，介绍谈秋宁时更是满脸骄傲。

    很快，今天的主角陈青梧陈教授看到沈惠芳朝她走去，注意到旁边的女生，问：“这位就是你天天给我炫耀的秋宁吧。”

    听到这，谈秋宁朝陈青梧微微颔首。

    “是嘞，眼神还是那么准。”沈惠芳说，“佳敏又没回来啊？”

    陈青梧叹了口气：“忙，还是忙，平日连孩子都没空看，都是靳二帮忙看的。这不我和老靳天天念叨让她回青江，今年才有点成效，她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

    “欸对了，靳二呢，怎么没见他？”

    陈青梧：“陪着老靳接待去了。”

    沈惠芳：“老靳还没放弃让靳二考公啊。”

    陈青梧摇摇头：“两个犟种，都有自己的想法。”

    谈秋宁乖乖在旁边跟着，听老师们的对话，也没有多想，偶尔放空思绪。

    “哎哟，光顾着说了，让宁宁别站着了，去沙发那里坐下。”

    沈惠芳转过身，对谈秋宁说：“去那边和其他小辈们多说说话，我和你陈教授到那边也聊会儿天。”

    谈秋宁应了声“好”，然后踩着木地板朝落地窗走去，落地窗前摆了一个中式屏风和两个中式落地灯垂在半空中，她瞅了一块沙发角落坐下。

    不一会儿，一个小姑娘凑到她身边：“你好，你是谈秋宁学姐吗？”

    谈秋宁当即一笑，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太好了学姐，你从高中时就是我的偶像，可惜你跳了一级没能和你同校，后来追随你的脚步考到青大，当时你已经大四了也不经常在学校，没想到今天竟然在青梧姨的生日宴上见到你。”一位20出头的小姑娘激动地说。

    “我后来回过高中，你是不是在我演讲时举手发言了？我对你有印象。”谈秋宁调动一下记忆，有一些碎片，但不是很清晰，她也不确定。

    “是的呜呜呜，学姐你还记得我。”她激动得快要抱住谈秋宁，“你的那句‘不做笼中鸟、菟丝花，就算要依草附木，也要做向下扎根、虬枝蔓延的大树，要做人中凤，向苍穹而去’，我一直记到现在，太有力量了。对了我可以加学姐一个联系方式吗？”

    谈秋宁没有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她无意间激励到的学妹，应允下来，“当然可以。”

    学妹按下怦怦作响的心跳声，扫了谈秋宁的二维码。

    年少时的念念不忘，在此刻形成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