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苍明，你为何成了明光散人？

    “起！”

    “三师赐大弟子香囊！”

    纹黎上前一步与诸州大弟子一同行至台阶下，双手相交，拇指内收，小拇指外张，成莲花状，迎三师香囊。

    初苍明一袭青衣，头戴金玉冠，眉目清冷，更似无神，薄唇微抿，只是一味的接过香囊，系在弟子身上。仿若心思并不在这拜师礼，仍在万里遥远的暮疆。

    很快，他站在纹黎面前，将香囊挂在腰带一侧，停顿了两眨眼间的时间，似乎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轻声说道，“切记上进。”

    纹黎低头回应，自知他心中所想是谁，也不多说。随后初苍明便去了下一位大弟子处。

    其余弟子也都收到了望州，初州准备的的拜师礼——混山玉镶珐麟石双鲤纹玉佩。

    “礼成！”

    底下弟子顿时又起议论声，多是惊讶。

    “混山玉镶珐麟石？！这望州初州大手笔啊！”

    “黄豆大的珐麟石都要三十两银子，这玉佩上的珐麟石都有我拇指大了！”

    “混山玉啊！冬暖夏凉，强身健体，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这在场弟子少说也有三百来人吧？每人一个玉佩，这都万两银子了啊！”

    “天啊，这锻智求学果真没白来！”

    望若絮看着手中的玉佩，的确，握在手里十分舒服，隐隐有灵气滋补，让人身心舒畅。

    十年前珐麟石还是七州口中一直说的稀罕物，爹都舍不得买这东西给弟子修炼，十年，望州已经富到连区区拜师礼都可以用珐麟石的地步，阿澈这是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还有那句一身病骨撑望天，又是何等艰难？

    她不知道，她没法看见，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连带着手握着玉佩的力气都少了许多，不仅仅是因为心绪造成的问题，这几日她越疏通，身子就越弱，白日看着还好，一到夜晚就浑身乏力发冷，伴随着下身无力，上身沉重的状态。

    如今深灵坠一直用着体内积蓄的灵力滋补疏通望若絮的脉络，再加上浮光山灵气养人，不知道她这身体的状况还能不能撑到灵脉封印解除。

    纹黎走下来就见到望若絮握着手上的玉佩发愣，想必是听到什么了，连忙挥手唤回她，微微笑着。

    “拜师会还未结束，若是累了，可能得再撑一会。”

    望若絮微微笑着，将玉佩带上腰带，表示她并不困，只是觉得这玉佩上好，得多看看才是。

    “原是这样，海潮天内比这成色好的有很多，若回去了我带你去挑些喜欢的来。”

    见纹黎如此关心，只能点头应下，她多爱法器一类的，这种装饰之物有一盒子衬托身份就够了，再多带着也麻烦。

    “三师训话！”

    所谓三师训话，也不过是让初苍明说两句罢了，余下两人没什么好说的，更比不上初苍明资历就不说了。

    “遵山规，听师训，勤修炼，勿懈怠。”

    十二个字，不多不少，说完之后拜师礼也就进入尾声，不等礼官宣布，初苍明就先一步消失在众人面前。

    来去如风，散似云烟。

    初随空也只是在位子上略微扶额叹了口气，对着兄长着实无奈，明明都说好了这锻智求学半月都留在浮光山，怎么拜师礼一结束就一溜烟的跑了？

    “拜师会结束，诸位弟子有序离场！”

    拜师礼结束，各弟子散场。

    纹黎带着望若絮请示过望千萧之后就一同朝着住处去，远远的与一队人碰上面——穿着同样的衣服尚不能看出是哪家弟子，纹黎眼尖看到为首的弟子手中的剑，倒也是在行礼之前认出来了。

    初州秋暝居大弟子——追絮。

    与初之月一同修行的孩子，今年十七岁，是个天资聪颖的姑娘，十七岁就超过一群比她修炼久的弟子，在一次秋暝居大比当中成为初之月座下大弟子。

    “纹黎师姐，好久不见。”

    追絮也认出了她，因为纹黎比她大了几岁，又同属大弟子一列，她就称纹黎为师姐。笑的明媚张扬，率先上前一步，收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身后弟子也跟着行礼，二人回礼之后原本就想这样离开，不曾想追絮这人倒是个话痨子。

    “几年不见纹黎师姐越发漂亮了，有时间我一定要去海潮天找你多玩一会。这是我从初州带来的礼物，给你一份，”又看到跟在纹黎身后的望若絮，从袖中又拿出一份递给望若絮，笑着说道，“也给师妹一份。”

    纹黎伸手接过，望若絮见状也接了下来，道了声谢便退回纹黎身后不再言语。

    “多谢追絮了，我家师妹性子冷，此处诸州弟子云集，她怕生，我就先带她走了。”

    知道追絮的性子，先行打断，牵着望若絮的手快步离开了此处，身后的初州弟子略有些不满，开口嘟囔，

    "海潮天的怎么回事？连追絮的面子都不给？"

    “就是，还有那个小师妹，连声师姐都没有叫。”

    追絮倒是对这些无所谓，她性子随和的很，摆摆手对着那些嘟囔的弟子说道，“你们也太注意这些了，小师妹多可爱啊，跟在纹黎师姐身后怯生生的，怎么还责怪人家没叫师姐？万一人家岁数比我还大，只是长得嫩了些呢？不过这小师妹倒是真漂亮，没由的喜欢，等下次见面多带些东西给她。”

    身后弟子也只好住了嘴，听着追絮的叨叨回了住处。

    一夜休息，再醒来时晨曦照耀在房前，柔和的晨光洒在树梢上，带着山间的薄雾，朦朦胧胧的，一片祥和，浮光山的鸟儿三三两两站在枝上叫着，不吵，让人听着身心舒畅刚刚好。

    山顶传来钟声，浑厚沉稳，悠扬动听，一圈圈扩散，传至整座山。

    今日是锻智求学的第一日，由初之月在大殿侧的明德殿授课，授的是心法。

    乌木大柱，雕刻着各类繁复的花纹，两侧槛窗用上好的云壁纸糊住，阳光照来，投下的影子依稀有着花纹，葙木雕云卷纹书案整齐有序的摆在殿内，大殿四角点了提神醒脑的熏香，抬头望去殿顶，一盏足足有两丈宽的琉璃水晶配混山石宫灯，将整个明德殿照的透亮。

    最上方夫子座位两侧放着两颗松柏，背后的屏风画着七州首府，郁郁葱葱又显威严。

    四百名弟子坐在席下，没有按各州分派，只按照先来者先挑座位，各州掺着各州弟子，所有人坐在一起，因为不知道对方是哪个州的，也就左右毫无顾忌的聊起天来。

    当然也有一些知道对方是哪州的之后，转头不理会，但好在大多数都是能相处的。

    也有刺头，但在第一天谁都不好造次，毕竟听闻初督师也是出了名的严厉，若是在她课上胆敢做出些不合规矩的来，难保定岚仙不会突然出现，带着身边凶神恶煞的弟子将那人赶出去。

    “督师到！”

    “弟子拜见夫子。”众人规矩的起身行礼。

    初之月单手负在身后，垂眸看向座下弟子。雕竹高玉冠半束发，垂下两条绿玉垂珠，白色流苏。随了母亲的长相与哥哥们一般长了一双桃花眼，手中握着一柄戒尺，腰前配着一枚黑玉玉佩。

    若是在眉心加一枚白毫，就和那庙里拜的观音一样了。

    “坐。”

    望若絮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后面坐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弟子，右边那人正是昨晚送了她礼物的追絮。

    殿内弟子安安静静，两侧各有三名有年长的初州弟子来回巡视，若有人偷溜开小差的，便是当头一戒尺。望若絮从小自由自在的修炼惯了，从未受过如此严苛的管教，外加不敢让人认出模样，她只能撑着脑袋艰难地听着初之月的授课。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那个喜爱凑热闹，有着七窍玲珑心，只有她腰那么高的小姑娘，如今也长得这么大了，正襟危坐，身姿挺拔，穿着督师的服饰，成了初州可当一面的顶梁柱。

    两边巡视的弟子渐渐向前后走去，一张纸条忽而扔到了她桌边，从身侧扔过来，是追絮给她的。

    想来是上课无聊了吧，找人说说话，不过为何找到我这？环顾一下四周，纹黎修为高于这一群弟子，与其余那些修为更好的弟子都去了明德殿的侧殿，上小课修炼。

    前边弟子一个上下摇晃一个左右摇晃，她旁边那个倒也是安安静静的，难怪找她了。

    打开字条一看：不知师妹叫什么名字？

    望若絮将纸条摊开，装作是笔记一类的东西，抬手写下“望清”两字，随即又趁着巡视弟子不注意，扔回给追絮。

    过了不久，那纸条又扔了回来，问她修炼几年，功法如何，擅长什么，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她。洋洋洒洒写了许多，望若絮看完后不禁觉得这人是真的话痨，比祁夜肆还要话痨。

    捏造了一份假的资历给她，说自己受了重伤，灵力如今不足，身子虚弱，修炼日子也就十年。正准备扔，突然被一道灵力拦住，摁住了手，望若絮不解。

    “小师妹，巡查的来了，小心点！”

    是一道压得很低的男声，为了不被巡查的弟子发现，不是追絮，那是谁？微微回头向后看去，就看到一个少年朝着她挤眉弄眼的，让她小心点——原来是个好心的弟子。

    确认了四周无人后，又将纸条扔回给了追絮，来来回回倒是上午上半场的课没有听成，反倒是陪着追絮扔了许多纸条。大多数都是她找话，望若絮负责回答而已，但这样她也能聊得乐此不疲。

    直到初之月宣布休息半个时辰，整个明德殿从一片寂静解放出来，喧嚣声填满了大殿，初督师也知趣的去了内殿，不妨碍弟子的打闹时间。

    追絮挪着垫子就坐到了望若絮身侧，靠着木案撑着脑袋看着她，望若絮倒是好奇，她修为看起来比纹黎差不了太多，为何没有去明德殿的侧殿？

    心里这么想着，也就这样问出口了。

    “哈哈哈，因为他们说去偏殿那里修的是更难学的功法，我想着既然都是修练，还不如来听听两位督师还有明光散人的课呢。”

    “嚯！海潮天的世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