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胶着

    “案发当时你在扫地,虽然窗户大开,但是看不到里面对吧?”

    五条悟的重复带有质疑,受审的侍女缩着肩膀,短暂想了会,点头称是。

    “有证人吗?”

    另一个的头更低,弱弱道:“熏负责西面,我在东面,路还算平整,我们能看见对方的身影。”

    “这里没你们事了,下去吧。”

    五条悟反客为主,朝上杉宗仁抬起下巴,“你又在哪?”

    上杉的枯脸猛地一颤,身后的管家率先回答:“五条先生,家主大人当时在卧室休息。”

    “证人?”

    “我当时在门口候着呢。”

    “你俩一伙的,我可不敢相信……就算有人在门外,看你家的构造,翻个窗轻轻松松嘛。”

    “请别误会五条先生,家主大人的卧室下是庭心湖,翻不了窗。”

    上杉宗仁小眼一阖,从鼻腔里发出匀长的气息,一脸与己无关的泰然。

    “这样才免于一死啊,是个死亡预警哦。”

    五条悟缓缓踱步,不时踢一踢桌椅,“门口守着人,窗户下没地方落脚,凶手只好转移目标来这......手痒难耐杀死独自一人的木村老婆婆,看样子手法很熟练,不然喊叫声早从窗户飘出去了。”

    “五条悟,”上杉沙哑地询问:“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你不会自己想吗,哪个受人雇佣的杀手会杀死目标外的人,又不是顺手切西瓜,只能是寻仇,然而威胁也是仇家的惯用的伎俩。”

    “我家向来安分守己,从未得罪过谁……”

    “把不作为当作骄傲的资本,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样的......真是,老人家是不会反省自己的。”

    “……招揽仇恨这点,我上杉宗仁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只能是木村了……”

    “哦,那你说木村老婆婆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五条悟倚在窗边,水润的嘴角勾起笑。

    说出去的话,收留木村雅子的上杉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己清楚,于是缄默不言。

    “老头,别沉默啊,我又不是单纯来断案的,其中利害你是知道的吧。”

    五条悟指着屋子中央的一摊血迹,沉声道:“六眼告诉我,凶手的咒力不可小觑,超级浓郁的哦。”

    “......但很陌生就是了。要知道面对一个强大而神秘的敌人,就算是我也得考虑考虑。我看你家吊着一口气生存到现在,连总监位置都稳不住了,想必内心是极为害怕的吧?”

    他脸上笑容乍现,“当时不会躲在房间里悄悄哭吧?”

    “我在打坐!”

    “老寒腿起不来了嘛,说这么好听。”

    上杉宗仁示意众人出去,关上障子。眉眼间的宁静致远不再,略有不善地盯着五条家小子,双手抱合一屁股坐在蒲团垫上,冷声说道:“哪里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党派之争向来如此。”

    他把和木村的密谋大概说了一通,连带山本家,弱化了自己的部分......

    似乎有股强风从窗吹来,寒气霎时灌满,极致压缩的墙壁朝上杉逼近,他呼吸困难,恐惧爬满面庞。

    “你是说,”五条悟的嗓音踩在死神的脚步上,“北海道的事......确实是你们策划的?”

    “五条悟,你冷静点,除了我们对方也会这么做……”上杉张大嘴,“......夏油杰本就该死。”

    “嗯。”

    压力顿时松开,五条悟含着下巴,“说得没错。”

    盘坐的老头差点向后倒去。

    “夏油杰算另一个仇家。呀,一下被两个强者盯上,上杉老爷爷,你还是有点价值的嘛。”

    “老实交代,除了你们两个,不对,现在就你一个,还有谁知道夏油杰活着的事?”

    “那就是山本昭二那边的……五条悟,你要知道我不是保守派。”

    “不用急着向我表忠。你现在还有点用,尽早找个保镖吧......剩下的你不用管了,我会追查下去的。”

    五条悟缓缓起身,稳稳地站在血迹斑斑的中央,鞋尖捻动地面,渗透出的丝缕咒力如同被拨开的蒲公英。他默默地记下了这股诡异而又独特的味道,末了想起什么,看向上杉,“差点忘了,我还没问你是从哪得到的情报?”

    反撑着的胳膊止不住颤抖,枯瘦的老人似风干的树皮,脆弱地支撑着。阴森的树林里,手电筒一扫而过,两点东西圆润反光,凝视一看,便知那是树皮里镶嵌的眼睛。这双眼睛圆睁,透出死寂的苍老,声音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喃喃着:“木村给的,她……已经死了,我不知道。”

    天元是巍然的神树,守护咒术界,也包庇着脚下所有斗争,一旦轰塌,虫蚁鸟兽只能一哄而散。

    他绝不能说......

    五条悟拉开障子,管家随即弓身低首,一脸诚恳地挽留:“五条先生辛苦了,我家大小姐特地早早下厨准备了简餐,若不嫌弃,请您务必留下品尝她的手艺。”

    五条摆手,“嫌弃不嫌弃的另说,我女朋友可是会吃醋的哦。”

    “这样吗……是我唐突了。”管家对上家主大人突兀的眼睛,摇摇欲坠,似两颗玻璃珠子。

    出了长廊咒力气息没了影,凶手十分善于藏匿。

    五条悟仰头深深呼吸,首先是水藻的腥味,慢慢飘来的,还有布料上太阳公公的味道。

    府上一片祥和,不久前发生的死亡也寂静无声。

    他循着焚烧味看去,有人背对着他,不断地朝火盆里丢杂志,侍女时不时用火棍捅一下,无色的火焰撩拨空气。

    大小姐面无表情,从袖里摸出护照和机票,静静回忆。听闻管家送客的声音,凝视客人高大的背影,鼻翼微动,闭眼丢进去了。

    小跟班私下买的机票,飞往她向往的伦敦。现在被无声的火焰吞噬,她决定哪也不去。

    府上死的不止一人,而逝者终要落叶归根。

    ......

    五条悟绑绷带的手怔住,缠绕的半成品松垮,挂在他鼻尖,苍蓝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伊地知。

    “哈,今天是愚人节吗?”

    “五条先生,很遗憾这不是玩笑,新田小姐已经送野兽术师去了,山本先生他……已证实被杀身亡了。”

    “伊地知,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车内没开空调,气氛冷到极点。

    “是在上杉府之后发生的,刚刚才通报。”伊地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后视镜,“要不要请警署协作,如果有具体死亡时间,我们可以判断是否为同一人所为……”

    “在咒术界讲究科学,伊地知,你现在是不是疲劳驾驶啊?如果和我一样的……”五条收住了后话,伊地知疑惑地偏头,他改了个说辞,“不,只要是懂得收敛咒力的术师,悄无声息杀几个人很正常吧。”

    他索性丢弃绷带,斜倚后座,陷入沉思。

    刚刚才从上杉宗仁口中套出山本昭二信息,人却死亡了......他不由得想到千石飞梅,无论是想拉拢她的木村一派还是拟态成她的山本一家,都和千石息息相关。

    保守派不知晓木村的存在,所以嫁祸的可能性低微。

    但不是没有。

    “伊地知,去长野……”

    有六眼辅助,保守派绝无凭空捏造的机会。

    现实是,从保守派让野兽调查这个举措可以看出,他们本身也很意外......野兽纯属术师社畜,有三不原则: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即不拒绝任务、不主动揽功、不负责善后,是个保守派看了摇头,五条悟看了嫌弃的角色。叫他干嘛就干嘛,从不走心,谁知哪会儿就被对手套了口风。

    唯有让他调查本案,规规矩矩地把线索摆上明面,大家一起分析,找出这把刀到底是挥向自己的,还是捅向对方的。

    案发当晚大家都在睡觉。

    野兽把家眷一一唤出排成行,他手扶后腰,嘴角咂摸着,末了‘嘶’地一声,天马行空地询问:“难道就没人半夜起来上个厕所啥的?”

    家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五条悟幽幽从他身后路过。

    野兽注意到来人,搓手小步跟上,“五条先生,您来了,是上面的转移任务了吗,太好了。”

    “不是哦怪兽,继续玩你的侦探游戏吧,不用在意我。”

    “野兽,五条先生。”

    伊地知拦住他,五条悟得以清净大步朝向后院。

    一池鲤鱼悠然,假山秀丽。池边有块平整的黑山石,适合人稳坐观鱼。石头的三步外,有一团浓郁的咒力残留,如杯子倒扣凝结的水汽,与上杉家飘过的雾气同源。

    凶手曾经站在这里,面朝山本的卧室踌躇,似乎有些犹豫。

    五条悟支着下巴,被一刃封喉的山本昭二有什么值得凶手犹豫的。他的皮靴一跨两块石板,很快来到卧室窗前,推开,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仔细嗅着,也发出嘶声。

    伊地知正给野兽的猜想提意见:不是谁都有夜起的习惯,就算有也不可能撞见凶手,因为茅厕不在后院。

    他说得毕恭毕敬,野兽术师连连摇头以为不然:说不定有帮凶,或者听见动静不理睬,世道复杂人心叵测,可能性多多的是。

    新田明在旁看热闹,余光中五条悟迈着长腿出来,直截了当道:“伊地知,别玩了,先回高专。”

    “五条先生,您有什么发现吗?”野兽期待地苍蝇搓手。

    “嗯,突然发现我还没打卡下班,为了全勤奖只能拼命。你也辛苦了怪兽,拜拜啦。”

    肩膀被最强拍了拍,野兽目送人上车,对空气嘀咕:“人家叫野兽。”

    奔波了整天的五条悟不觉得累,有在车上睡了六小时的原因,他鼓励地按着萎靡不振的伊地知,嘉奖两句,迈向不起眼的建筑。

    高专的空房间很多,其中一个深入地下的没被改造成禁闭室,单放了张沙发和电视,供少数知情的术师摸鱼用的。

    直下的阶梯狭窄,五条悟插着兜,倚靠在门边。身高优势让他能看见房间全局:银幕里是东京电视台正播放的动画,案几上一摞吃得干净的盒饭,毛毯整齐叠放一边,沙发上的人规矩盘坐,肩背挺直。

    五条悟轻声喊,山本十郎回头,眉眼柔和,唇色苍白,冲他露出腼腆的笑。

    ......

    十郎昨夜曾红着眼,死盯着那扇窗户。

    夜沉沉地笼罩着他,压迫所有细胞。只有那熟悉的建筑一点点臌胀,似放松的膈肌,又紧绷恢复吸气。烟酒熏染的黑色的肺,贪婪地过滤纯净的感情,吐出专横的腐烂气息,那气息一擤,腥臭的黏液让周围寸草不生。

    这膨胀的软乎乎的建筑如常,毫无丧子之痛,连佛龛也未曾向他们布置。运气好获救的十郎夜潜回家,身体还未恢复,脸色惨白,孤独地站在后院,好似被养育他的建筑吐出的蛆虫。

    肥硕颤巍巍的黑肺正酣睡,就算这时也要用粗长的呼吸宣告存在,夜里嘈杂,撩拨十郎的神经。

    他拿着刀,拼命抵抗呼吸的压迫。

    每一步如此沉重。黑肺吐出的毒瘴熏绕整个山本府,腐烂成沼泽,抬脚挂着晃悠悠的紫黑血块,冰冷刺骨,正如那天暴雪风带给他的。

    “不能哭。”他被破土而出的手死死抓着贴向地面,喉间发出嗬嗬声时,他想说的是:“不能哭,赶快站起来。”

    粒粒分明的雪块沾满血液,坍塌成鲜红的窝,在他的瞳孔里,现在化成沼泽,又被他踩在脚下。

    “不能哭,赶紧走过去。”

    十郎近乎蒙昧,嘴唇颤栗,池塘有鱼摆尾,“咚”的一声,他挺起胸膛大口吸气。

    一步也从未迈出去。

    意识回笼,身后有人,他差点跌倒落水,后领一紧,他反手挥刀刺向来人,小臂也被死死禁锢住了。

    十郎被反身压制动弹不得,额上青筋臌胀,幻视那双手又开始从土里冒出抚摸他,欲要将他拉回沼泽。

    他伤好后谋划的刺杀考虑到失败,实际上,他早知自己不过是摇摇晃晃的骷髅,恨得牙关打颤,也摆脱不了血肉的黏滞,动不动手都会栽倒。

    这下总归能挫骨扬灰了吧。

    “你在犹豫什么?”身后人狐疑道。

    山本十郎闻言尝试挣扎,踉跄几步,刀从手心滑落。

    “捡起来。”

    禁锢的力道松开,他前扑摔倒,脸颊擦过粗粝的石头,苍白的肤色染上一点红,他力气耗尽,极为缓慢地翻身。

    今夜月亮残缺,光线晦暗,似鬼魅一般的人居高临下,眼里转着幽蓝的光。

    那人看着他孱弱的身体有些嫌弃,模糊不清的身影靠近他,总在面庞即将显露时抽帧似的闪过。左手揪着山本十郎的衣领,右手拿起刀靠近窗户。

    窗栓撬开,十郎被丢了进去,他立马捂住呜咽的嘴,撞击还是终止了沉睡者的鼾声。平铺在榻榻米的被褥鼓起,父亲的后脑勺一动不动。

    跳窗的闯入者身姿高挑,似扎进肺里的长针。十郎被人拉着手颤巍巍站起,手里拿刀,毫无掩饰声响直奔被褥。

    山本昭二翻身而起,手里的太刀被人一脚踢开,他下意识看向发麻的手腕,暴露的脖颈直直插入一把刀。

    刀刃一滑,血溅满墙。

    十郎脸上温热,血腥味灌入口腔,他失去的终以另一种方式填补。

    父亲捂住脖子,在被褥上扭动,腐烂的呼吸变成血泡破裂的“嗬嗬”声,叨扰夜的生命逐渐微弱,最后明灭两下,终于凉透了。

    酣睡的墙体静止,很快被急促的呼吸带着一起哮喘,轻快地触摸沉寂的夜。

    “报仇成功了。”

    “嗯,报仇了。”

    “感觉怎么样?”

    山本十郎握紧湿热的刀柄,在血腥弥漫的房间里闻到清爽的夜风,他连连眨眼,脖子处的幻痛霎时消失。

    “有‘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刀刃撕开血肉的柔韧感如此震慑心灵,好似沉闷低垂的天终于响雷,大雨倾盆,狂风无拘无束地席卷一切,胸腔内脏也被清空。清凉浸润肌肤,他高举着手,在迅雷中感受到自己。

    弑父后这种感觉是诡异的,他大脑清爽到另一个高点,懒得垂怜孱弱的自己。断线的风筝张扬地奔向雷霆,他开始感到莫名地渴望。

    父亲的血液过于滋润,助他长出血肉,空壳的躯体需要更多滋养。

    他梦幻地摸着自己的脸庞,黏腻抚上指间,这种感觉微不足道。犹如他第一次醒来,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微弱的血管里静静流淌注射液,痛感远远不及那个瞬间。

    他渴望更多,明知这是虚妄还实施行动,明知行动不会成功却受人帮助,明知受人帮助不属于真正的解脱,但他渴望更多。

    他高举着手,似疯魔的信徒,祈祷再一次的迅雷感受真正的自己。

    在虚妄的行动中证实自己的存在,用自己血肉浇灌自己,自己才能成为自己。

    他闭上眼,虔诚地扬起脖子,手肘弯曲,黏腻的刀尖触及皮肤。

    痛感来自手腕,那人在风筝拼命亲吻闪电时拽了一把。

    “真够傻的。”

    “你死的话,那孩子怎么办?”

    暴雨随着地鸣一般的声响戛然而止,明朗笑容的孩童跑过湿润的山岗,仰着小脸请求他擦干腿上的泥渍。

    山本十郎乖顺地跪下了,不管剧痛,内心一片祥和。

    “为了那孩子,你得活下去,知道吗?”

    “嗯,知道了。”

    似乎不满意十郎的直接回答,那人啧了一声,“收起你顺从的样子,看起来很像狗诶。快想清楚打算怎么活,不然选择去死好了。”

    “我想一直留在这里。”因为小和就在这。

    “怎么做?”

    洞穿地板的眼神迅速飘过肥硕的尸体,父亲生前的心跳叠加在他身上,十郎听见墙体急促的呼吸声,这次,是他自己的。

    “我要......做家主,山本家的。”石冢一姓是父亲的招魂幡,不是山本家的诅咒。

    “不错。”这次的回答那人很满意,沉吟了一会,给了他建议:“不能让人知道是你下的手,你要装傻。风声过后,再大摇大摆地上门,你有家传术式,争取家主有很大胜算,到时候不能退缩,知道不?”

    “嗯,我知道了。”那位姓石冢的父亲,不会有祭奠的佛龛,这里是山本家。

    “好孩子。”

    那人抬着山本十郎的下巴,抽帧的脸依旧看不清,蓝眸澄澈,似一碧如洗的蓝天。

    山本十郎对上苍蓝眼睛,舒心地露出笑容。

    五条悟惊讶他突变的状态,明明一直以来萎靡不振,他调侃道:“果然多大事也不能阻止动画片播放,你还是长不大的孩子啊。”

    “五条先生,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

    “知道了,今天好好吃饭就很棒了哦。”五条悟撑着沙发,好奇地凑近观察,轻松的口吻告知:“你老爸被杀了哦。”

    “这样啊。”

    山本十郎的微笑不变。

    “诶,居然没有大哭大闹,突然怔住说不出话也好嘛。”

    “实际上,我不会同情谋杀过我的凶手,让您失望了。”

    “可是我在现场发现你的咒力残秽诶。”五条悟故意抽动鼻翼,点点头,“完全没错。”

    “不知道您的六眼会不会有出错的时候,我从未出行过。”山本十郎别过头,动画片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

    “你还是这么喜欢说谎......想使用超可怕的手段也不行啊,她不在......”五条悟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

    “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的。”山本十郎指的是昨夜神秘的陌生人。

    “我们当然是一起的啦,暂时不能昭告而已。”五条悟想起千石飞梅的面庞。

    “是恩人......”

    山本语气低微,耸着肩膀微笑,“五条先生,不瞒您说,以前禁锢我的粗绳,现在是名为小和的神经,我会以此活下去,恩人指导我的。”

    “父亲死了,其实不算解脱,还是有东西牵制着我......我心甘情愿。”

    山本十郎上翻着眼,眼白干净纯粹,他冲五条悟说道:“您也是我的恩人,谢谢您。”

    五条悟心如明镜,理顺了逻辑,记忆的湖水浮起一段话,他颔首按下。

    “被我顺手救下的人很多啦,别太在意,好好养身体吧。”

    五条摸了摸山本的头,沿着夕阳斜下的阶梯离开。

    ......

    夏油杰叛逃后,他的生活少了很多活力。某次懒散地翻阅书籍,即便对文学不感兴趣,却被那段话困了许久,堪堪理解挚友的做法。

    《临济录》云:“遇佛杀佛,遇祖杀祖,遇罗汉杀罗汉,遇父母杀父母,遇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不拘于物品,透脱自在。”

    人间胶着,不存在纯粹的杀戮,所以没人能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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