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沈初柠眼睛哭肿了，像是核桃一样。
她担心黎湘发现，借口早读赶紧逃离了家里。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课间夏雨晴来找她玩耍，也发现了异样。
“柠宝，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呀？眼睛怎么这么难看？”
沈初柠揉了揉眼睛，干涩到难受：“没事，昨晚被蚊子咬了，肿起来了。”
“现在还有蚊子啊！”夏雨晴翻出来自己的花露水给她，忽然神秘兮兮地把自己的手机推到她面前，脸上难得出现一种不好意思的神态，“柠宝，马哲他约我周六去北京看他演出。”
“什么！？”沈初柠震惊，“你俩怎么联系上的？”
这段时间夏雨晴没少拉着她往艺术班跑，艺术班坐在最后一排，桌肚里是篮球和烟盒的寸头少年叫马哲，夏雨晴大方承认那是她喜欢的人。
可是每一次两人经过，马哲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过她们。
但现在看起来，夏雨晴和马哲已经加上微信了。
“他主动加的我，”夏雨晴笑嘻嘻地说，“带我去吃了校门口的关东煮，还说这周六他们乐队在北京零点酒吧有个演出，叫我过去品鉴品鉴。”
她说这些时眉眼都是笑。
沈初柠甚至有些羡慕她，可以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喜欢。
可是她不敢。
“行啊，我这周六也没什么事。”沈初柠答应了。
北京，谢宴泽也在那里，可是北京那么大，他们连碰都不会碰上。
“好耶！”夏雨晴开心地拍拍手，拉着沈初柠的手，眉眼间都是笑意。
晚上放学到家，沈初柠一进门就见到敷着面膜打视频的黎湘，她似乎神色慌张一瞬，飞快把平板收起来。
“小柠回来啦！”
“湘姨。”沈初柠乖巧喊人，然后上楼做作业。
现在谢宴泽不在家，她一般会在学校吃过晚餐再回来，省得家里再开火做她的那份饭。
她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就注意到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谢宴辞”来电。
她的心忽然雀跃地飘起，又在想起谢宴泽对她的评价之后重重地摔下来。
她抿紧唇掏出作业本来写，任由手机震动好久后自己挂掉了。
不想接谢宴泽的电话。
这个人以后与她无关。
但不知道为什么平常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作业硬是写了三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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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天色阴沉无云，空气中浸润着浓重的水雾气。
沈初柠和夏雨晴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火车又转地铁，才在七点多到了零点酒吧。
悠长的胡同大小酒吧林立，喧闹的音响、嘈杂的说笑声，还有时不时走出来的叼着烟满身酒气的男人。
沈初柠很少来这种地方，她对这里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但夏雨晴兴致很高，她也不好说什么扫兴。
两人在一众灯红酒绿的酒吧后才看到那家零点酒吧的手写小牌匾，店面很小，但一走进去，人很多，黑压压得挤满了。
“两位？有预定的卡座吗？”帅小哥冒出来接待两人。
夏雨晴：“我们是马哲叫来的。”
“哦，哲哥啊，你们怎么才来，等你们很久了。”
帅小哥引着两人到最前排的位置，恰好一首歌终了换场，几个酷哥走上场，场下瞬间轰动，尖叫声口哨声震耳。
夏雨晴一眼在几个酷哥中认出马哲，她兴奋地跳起来挥手：“马哲！马哲！这里！”
马哲似乎没看到她，几人的演唱开始。
沈初柠一直以为按照这几人的风格会玩摇滚或者嘻哈，但他们竟然是唱的民谣。
马哲温柔低磁又孤独的声音将酒吧内的每个人包裹，像是低诉人生纷纭，嗓音能把人拉进世俗的烟火气中。
每个听者都不禁神色动容。
她这才注意到这家酒吧空间不大，没有绚丽的闪光灯和嘈杂的音响，很有格调的复古装修，挂画都是八九十年代的歌星电影。
微微走神，忽然场上的聚光灯打向了她们这边，马哲朝这边伸出了手：“请问夏小姐对我今天的表演满意吗？”
背光处，他五官硬朗凌厉，漆黑的丹凤眼迷人。
场下尖叫声一片，夏雨晴也好像被他勾了魂：“满意！”
“那边有我特调的鸡尾酒，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夏小姐品鉴一下。”马哲一直伸着手示意夏雨晴上台，夏雨晴小跑两步，马哲俯身将她拉上来，将话筒对着她。
她笑得很甜：“可以，有本小姐品鉴是你的荣幸。”
场下又是一片尖叫声口哨声。
沈初柠看着两人牵手离开，重叠的背影交缠暧昧。
她有些羡慕夏雨晴，活泼外向，喜欢什么就大胆地去争取。
她甚至讨厌自己，内向拧巴敏感。
酒吧内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与周围欢闹的人群格格不入，她不想继续站在这里了，想找个位置喝杯柠檬水等夏雨晴回来，刚一转身与旁边的花臂大哥撞了个满怀。
“哎呀。”她后退好几步，说了声对不起就想跑。
但花臂大哥钳住她的小臂不放手：“撞了老子说声对不起就行了？”
多年长辈的教导让她直觉满是纹身一身酒气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人，她不敢与他多纠缠，先服软鞠了一躬：“真的不好意思我以后肯定注意，我先走了。”
“走？走什么走？”花臂大哥一看她就是个清纯乖乖妹，拉着她往自己酒桌上扯，“你撞洒了老子的酒，不赔一杯？”
“放开！放开我！再拉我报警了！救命！”沈初柠与他力量悬殊，像是小鸡仔一样被他拖着走。
没有人帮她，倒像是看乐子一样。
沈初柠害怕得眼泪掉了下来，一杯蓝色的酒已经推到她面前，她拼命挣扎都挣脱不开，蓝色的液体灌到她的唇边鼻腔，很苦很辣。
“干什么呢！”忽然一个人把她扯走，护在了自己身后。
“吴老三你平时喝大酒不给钱就算了，现在还欺负小姑娘了！”那人抢过花臂大哥手里的酒直接摔在了地上，啪一声，玻璃四碎。
那花臂大哥似乎被他砸得醒酒了：“哟徐少，我刚脑子懵住了，得罪得罪。”
“快滚！”那人说。
花臂大哥跟他几个朋友散场了，沈初柠抹了把脸上的泪才看清帮自己的人。
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戴着斯文的眼镜，哪怕刚刚说着狠厉的话都不会让人觉得有威慑力，文质彬彬很有书卷气。
他穿了件白色衬衣，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谢宴泽。
“谢谢你。”沈初柠小声说，带着哭腔。
“没事了小妹妹，别害怕了。”那人注意到沈初柠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臂，他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
“哟哟哟，还得是我们徐少，英雄救美啊！可惜我们来晚了都没……”熟悉的声音咋咋呼呼而来，却在看见沈初柠的时候戛然而止。
“卧槽……”于浩喃喃自语一句，乖乖让出了一条路，“不是，他，救，你妹，啊？”
他的身后谢宴泽慢悠悠走过来，少年高瘦帅气，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男女的目光。
只是他的神色冷淡，在看到沈初柠的时候脚步顿住，神色更加发冷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两人触碰在一起的手上。
沈初柠才注意到自己抓着那男生的手臂，连忙放下了手。
她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谢宴泽。
“打你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自己偷偷跑酒吧来了？”
沈初柠心里咯噔一声，她从来没听过谢宴泽这个口气和她说话，哪怕最近和他闹别扭是他的错，一见到他本人她也理不直气不壮了。
“我……”
谢宴泽冷着脸走过来，却在看到她手臂上的红印和脸上的酒痕，脸色瞬间难看到可怕，他薅住刚走出不远的花臂大哥对着左脸就是一拳！
“阿泽！”
“泽哥！”
陆远和于浩几人赶紧上前拉开，但花臂大哥也急了，上前和谢宴泽扭打在一起，两人力气很大，根本分不开。
“阿泽！校外打架要记大过的！”徐子文拼命拉开了谢宴泽。
花臂大哥挂了彩，抹了把鼻尖的血：“操，小兔崽子，给老子等着！”
“滚！”大学生毕竟打不过终日混社会的，谢宴泽捂住腹部，刚刚挨那几拳很不好受。
花臂大哥带着人走了，徐子文扶着谢宴泽起来，却被谢宴泽推开了手，他看着对面垂着头的小人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