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庆坐的近，见她一直低头，脸都看不见了，察觉不对劲，他凑前问，“婉儿？”
“怎么了？”
李慕婉摇摇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李奇庆担心，“低着头做什么？”
周紫虹见状隔着餐桌距离问，“婉儿哪里不舒服？”
身边的人注意力突然都放到自己这儿，李慕婉强忍痛意，咽下后快速抹掉眼泪，强装笑意，“没，就是这个菜太辣了。”
“我去下洗手间。”李慕婉动作很快，李奇庆跟周紫虹对视一眼，周紫虹意会离开餐桌跟上去。
洗手间反锁，李慕婉撑在洗手台，眼泪止不住大颗大颗滴在洗手池，肩头也控制不止抽搐，她把水声开到最大，抽泣声淹没在水流里。
周紫虹敲门，“婉儿，哪里不舒服跟我说。”
里面没应，周紫虹又敲了一遍，李慕婉调整好情绪，关掉水龙头，清了喉咙，努力不让声音听出异样，“紫虹，我没事，咬到一颗辣椒，我补补妆就出来，不用管我。”
周紫虹：“那你有需要叫我。”
“好。”
门外的影子离去，李慕婉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不是早就知道他结婚了吗，哭什么。”
“他过得好，你该替他高兴。”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掉，可嘴角是笑开的。她努力深吸一口气，气息却是抖的。
来回深呼吸好几次，知道能让气息稳住，才再次抹掉眼泪，重新补了妆容，捋会头发，对着镜子努力挤出笑。
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面容明媚，温婉动人，像一抹烈阳下的清莲，又似一轮清月。
饭桌上大家餐用的差不多，都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从高中时期聊到大学，又谈到事业。
李奇庆看她回来了，替她拉开椅子，注意到她眼睛有点肿，知道她有事，刚才看她不愿意说，也就没多问。
“是哪个菜很辣？”周紫虹关心询问。
李慕婉指着桌上的辣椒焗蜗牛，“咬到一块辣椒，劲儿过了就好了，我没事。”
程贤听完电话回来，举着红酒杯致歉，“抱歉各位，临时有点事，我自罚一杯。”
李慕婉捧起红酒，大口喝了一口，王林余光在她身上，慢条斯理地叉着牛排吃。
“怎么我回来大家都安静了？”程贤说着鼓动大家碰杯。
都给他面子，举杯相碰，王林抬手，杯身轻敲，碰撞在她的杯上，清脆声叮在她心间，又像一条丝线牵引着她刚压下去的情愫。
李慕婉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根本忘不掉，她想嚎啕大哭一场，在他面前说出这些年的心意，可她没有资格了，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这些荒唐冲动的想法。
她答应过李奇庆，不会不知分寸，借酒消愁不是明智之举，周紫虹借着李奇庆也在，商量道，“婉儿，我跟你说的那个表弟，等哪天再约出来，你们见见？”
“什么表弟？”李奇庆看向周紫虹，周紫虹却不怕他。
“哎呀，”周紫虹抓着他手腕，有点撒娇的意思，“婉儿在玉京大学这么多年，追她的人排到清水市，她没一个看上的，说不定我这个表弟她就看上了呢？”
“婉儿还小，急什么。”李奇庆虽这么说，周紫虹盯着他看，他又改了口，“不过也成年了，这种事她自己能做主，只要是良人，婉儿要是喜欢，我没意见的。”
李慕婉转着眸子，王林跟程贤在说话，既然放下了，重新认识新的人，是当下转移注意力的最好方式，她答应说：“你们都替我决定好了，既然是紫虹的弟弟，我当朋友见一面也是应该的。”
“那就约好了。”周紫虹满脸高兴，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把你微信推过去。”
与人谈话的王林，指尖不由地捏紧了酒杯，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程贤明显看见他神色变化。
聚餐结束，周紫虹送走了客人，拉着李慕婉叮嘱，“婉儿，记得好好跟他聊聊。”
“你表弟叫什么？”
“马良。”
“马良？”李慕婉朝她挤眉，“神笔马良吗？”
周紫虹见她会开玩笑，心情也好了，敲了她额头，“你在他面前可别这么说，他一度因为这个名字，跟我姑妈置气。”
李慕婉笑得好看，“知道啦。”
兄妹俩下了楼，王林在停车场接电话，李奇庆的车就停在他旁边，两人与他擦肩而过，李奇庆朝他点点头，打开车门，“婉儿上车。”
李慕婉依稀听见他的话。
王林轻轻瞥了一眼她的背影，“我这边忙完了，我马上回去看。”
李慕婉关上车门，王林长腿伸入驾驶位，先驱车离去，李奇庆等他车消失在车库才离去。
出了月湖景，李慕婉撑在车窗看路灯和行色的路人，李奇庆从内后视镜里看她，“最近学校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有啊。”
“那是考研复习压力大，婉儿焦虑？”
“焦虑？”李慕婉从没有这样的情绪，反倒说，“哥，我没有。”
李奇庆：“研究生报名就这几天了，好好调整一下自己，压力要是太大，适当放松，做什么都可以，哥哥支持你。”
“知道了哥。”
“虽然要读研，但也要拿到玉京大学毕业证，下学期还是要有实习经验，关于工作一事，自己怎么想的？”
“学校科研所会招聘实习生，我想去试试。”
李奇庆露出欣慰，逗她笑，“我们婉儿都要进科研所啦？”
李慕婉轻笑，把不快散了一些。
车窗闪过一列列的尾灯，她总要让自己忙碌些，至少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都会在繁忙之中淹没，可当真能吗？
王林住在月湖景，除了程贤，没人知道，他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切，他在欧洲念书时投资了一家科技公司，其控股人是国内另一家公司的股东，在经人引荐下他在国内一家公司也注入股份，且被聘请担任新项目负责人，刚才的电话，正是他的助理许立国打来的。
公司紧急召开项目会议，投资出了点问题，王林要跟合作商一起商议对策，许立国是他在欧洲留学认识的，在欧洲创业投资公司以来，也是他用得最趁手的助理。
李慕婉刚回到家，手机便收到好友验证，点开一看，头像是个很潮又帅气阳光的男孩，备注“马良”。
她点了同意申请，对面发来问候信息。
马良：【Hi，我是紫虹表姐的弟弟，马良】
李慕婉：【你好，李慕婉，紫虹跟我说过了】
马良：【你名字真好听】
李慕婉：【谢谢】
马良：【我刚回国，对玉京不是很熟悉，如果你愿意，我们周末有空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李慕婉看了下行程表，周六上午安排了写论文，下午是空着的。
李慕婉：【可以，周六下午吧】
马良：【不见不散】
她关掉屏幕，放下手机独自一人在房间坐着，脑袋总闪过一个人的面孔，她越是想忘掉越是清晰。
李慕婉敲了敲脑袋，进了浴室洗澡，把那些不该有的情绪都用水流冲刷干净。
她靠在床边，习惯性往旁边的床头柜看，却没看见摆在那的照片，习惯是经年久月养起来的记忆，短时间去掉很难，五年的情意辗转漂泊了多少情愫，也非一朝一夕就能消散。
她侧了身，不再去想那些唯有自己记住的过往。
她在寂夜里昏沉入睡，梦中又回到了清水市的云天高中，校园篮球场挥洒汗水的少年，在夕阳下朝懵懂的自己绽开笑容，她好像看清了那人是谁，最终却没能看清那张脸，只是一头银发格外显眼。
晨曦，李慕婉在日光照下睁开眼睛，昨夜没拉窗帘，她抬手去挡光，眯着眼，睡衣挂在身上，把凹凸有致的身材都藏在里边。
及腰长发扑在身后，柔顺的不需要怎么打理，睡醒的凌乱带着自然的柔美，她坐在窗台发呆，还在待机中，迷茫地望向远处景色，早高峰的玉京车水马龙，鸣笛声在高楼上也偶尔能听见。
今天跟周紫虹约好陪她去上大二的选修课，那个讲师课每一节都座无虚席。
李慕婉听闻座无虚席，必定是课程讲得有趣，便也应了。
谁知进了教室没多久都坐满了。周紫虹凑在她耳边说：“婉儿，你猜猜这节课讲师是谁？”
李慕婉思索，“是哪个学院的教授？”
“咱们都认识。”周紫虹说。
前后桌的女生在窃窃私语，“两周才有一节的选修课，王教授其他时间不常来学校，想见一次都难，这不大家都争着抢着来占座。”
“别的老师选修课，学生都想着怎么逃课，这个老师的选修，大家争着抢着上？”李慕婉寻思，热门的选修课人多正常，可这节选修不算热门。
“这个教授呢，气质非凡，说话声音又好听，大家都不是冲课程来的。”周紫虹稍作提醒。
李慕婉心思缜密，“气质非凡？”
她很快联想到一人，莫非是他？
“王林？”李慕婉看着周紫虹，周紫虹勾唇一笑，眼神在夸她聪明。
“别人也就算了，紫虹你跟我凑什么热闹。”李慕婉起身想走，又被周紫虹拉住。
“婉儿你别着急啊，玉京大学能找到王林来当教授，一定有他的能力，别人来看的是这张脸，我们不是啊。”
这她自然知道，可李慕婉想走，王林长腿已经跨进教室，径直上了讲台。
惊呼声在教室内躁动，王林扫了一眼坐满的教室，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人群中有特别显眼的一人，李慕婉还没坐下，两人视线虚虚对上，又若无其事地撇开。
他声音带着磁性，看似不经意地提醒，“那位同学不坐下，是有什么问题？”
李慕婉左右望了望，教室内只有自己一人是站着的，她忙坐下，周紫虹对她笑了笑。
“这节课讲的是镜头语言……”王林打开多媒体，教材是前几天做的，所有素材许多都是在欧洲留学时自己日常拍摄的记录。
当他开口讲话时，教室恢复安静，学生们注视讲台，不知道真的在听，还是只顾看那张脸，李慕婉第一次可以这么名目张胆的盯着他看，这种感觉和私底下见面不一样。
她听得很入神，看的也很入神，王林会提问，学生们踊跃举手，与平时专业课的沉闷截然不同，只是王林手上只有选修课程学员的名单，其他来蹭课的学生都不可能被点上名。
他状若在名单上挑选名字，最后眼睛扫过名单，悠悠抬眸，喊道：“李慕婉，你来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