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紫虹在一旁转着笔，抿唇偷笑，李慕婉有认真听课，带着自己的思考，回答的很专业，并未露怯，王林不吝啬地透出欣赏的目光，“还有吗？”
李慕婉沉思，其他学生看向她低声议论，“慕婉师姐不是大四生吗，怎么也来听课，而且王教授名单不该有她啊。”
“那么多人来听课不都是冲着王教授来的，慕婉师姐是我们玉京大学的校花耶，多少人追求都无济于事，连学生会主席陈光追了三年都没结果，难不成慕婉师姐也是冲王教授来的？”
声音传到李慕婉耳中，她脑子很快运转，镇定自若，“学生理解的是，所谓镜头语言就是通过镜头的拍摄手法与场景，能够让观影者带入拍摄者镜头当中的情绪，又或者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能够让观众体会到拍摄者所表达的真实情感与创作意图，王教授刚才说的，我只意会一半。”
王林单手撑在讲台，身躯稍倾，眼底散出清冷，一股难以靠近的疏离，“是真的想要来听课的？”
全场静默，都等着答案，李慕婉坚定点头，“是，听同学们说，王教授曾在国外获得过摄影艺术奖，对摄影有独到见解，学生也想来旁听学习。”
“坐下。”王林轻轻抬手，又点了一个学生继续提问。
李慕婉面泛遐思，周紫虹凑过来，“王林学长故意喊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李慕婉说。
“你什么时候听过他获了那些奖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慕婉淡定说：“现编的。”
她刚跟周紫虹说完，王林的短信就过来了，手机提示灯在闪，李慕婉划开屏幕，是他的信息。
她朝讲台上的人看了一眼，王林看似认真听学生回答，并未看向她。
李慕婉点开信息。
王林：【是听说，还是现编的？】
李慕婉身躯一震，猛的抬头看向讲台，这回见王林正盯着自己，她不知怎得心虚的很，几秒后又坐直，假装没看见，先不回。
下课铃声响后，李慕婉急着拉周紫虹出教室，学生们蜂拥围上讲台，遮住王林视线，面对学生们的提问，王林心知哪些是真心请教学习问题，哪些是借着学习旁敲侧击的。
他面容看似温润，眼神却是锐利的，王林点了一位男生，作为学科负责人，让他收集问题再统一发到邮箱。
李慕婉赶下一节课，周紫虹抱着手臂打量她，“婉儿，你跟王林，以前很熟悉吗？”
“以前？”
“云天高中的时候。”周紫虹说。
李慕婉沉思，周紫虹的话在点醒她，他们之间，有很熟悉吗？
恍惚间，她明了自己从来不了解王林的过往，也不知他身边的一切。
只知道他所在哪个班级，成绩如何，擅长打球，有他的微信，后来这些她知道的信息，都没了任何的意义。
可就是这么微乎其微的了解，却撑着她念了五年。
“就只是认识，仅此而已。”李慕婉说完就走了。
李慕婉结束一天课程，出了教室，走廊外几个男生低声说话，时不时伸长脖子往教室看，见她跟同学说完话出来，其中三人推着另一个男生上前。
李慕婉手里抱着书本，这人她认识，前学生会的主席陈光，李慕婉淡淡问：“陈光？有事吗？”
“慕婉，”陈光挠挠头，“我……”
陈光不是第一次追求李慕婉，刚开口李慕婉就心知肚明，“你有其他事就直说吧，要还是那事，恕我不能奉陪，先走了。”
李慕婉下楼梯就走，猜想到他还没死心，也不想多说。
陈光追上，“慕婉，我们还有一学期就离开学校了，大学三年，我爱慕了你三年，你就答应接受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会保护你，让你开心，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他的追求越来越让人窒息，近乎成了李慕婉的烦恼，可她还是很有礼貌和教养，在四楼的楼梯口转了角，停在一间教室走廊外，教室内的同学们下课已经离开。
李慕婉转身一脸正肃，“陈光，我早说过，我要是谈恋爱，必须是两情相悦，而非勉强成全其中一方的情感，去尝试走在一起。”
陈光也早已经习惯了她的拒绝，他或许不会明白，追她的人那么多，也不缺自己一个。可自己在诸多追求者中也算是佼佼者。
无论学业、样貌、家世，在玉京大学都可算得上数一数二，陈光不知道自己差在哪里，不乏别的女生对他热情，只有她总一副疏离和冷漠。
“你就给我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后，你对我还是没有任何感觉，又或者这段关系让你不舒服，你随时喊结束，好不好？”陈光的求爱近乎是卑微的，李慕婉神情静默，她有些看不懂陈光，却又好像透过陈光寻找与自己相似的点。
她的眼神逐渐蒙上一股情绪，陈光两眼放光，第一次看见希望。
而教室里边刚收拾好的王林正准备出教室，就听到陈光的表白，“李慕婉，做我女朋友吧，我会好好爱你。”
提起的脚步倏然顿下，凌厉的眉峰闪过一丝不悦，眼尾近乎赤红，可他没有动，似要听一个答案。
陈光也焦灼等待她的回应。
李慕婉回神，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陈光，我可以和你做朋友，与你认识，在朋友的角度上去了解你，但绝对不是因为你想跟我尝试一段感情，我就要牺牲自己，去妥协、去满足你的欲望，这是对我自己不尊重，也对你公平，所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抱歉。”
李慕婉决绝的没有留一丝希望给他，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需要什么！
“为什么？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点好感吗？”陈光急了，抓住她的手腕，欲望在眼睛里得到充分的展露，李慕婉更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陈光，请你自重。”李慕婉要挣脱，捏着手腕的他更用力，试图把她拉过来靠着自己，他想展示自己的霸道，可不爱的人，只会觉得冒犯、抵触、恶心。
“在这三年，我从未给过别的女生任何眼神，唯独倾慕你一人。”陈光恳求，“一个月不行，那一周，一周可以吗？”
“陈光，我尊重你，才好言相拒，还请你也同样能对我放尊重一点。”李慕婉表情严肃。
“你这样坚定，这三年来谁的表白你都不接受，是真的没有心动的，还是你这颗心，早就有人来填满了？”陈光问出一直以来的困惑。
李慕婉面色松动，瞳孔扩开，陈光知道自己猜对了，可三年，也从未见过她跟哪个异性走得好。
“真的有？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李慕婉试图挣脱，“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光不甘心，“我想看看，我输给的人，到底有多优秀，能让你惦记那么多年。”
“你想多了，我还有事，放手。”
王林在听见她的答案，原本已经松了一口气，可在陈光问出她是否有喜欢的人后，李慕婉没有否认，那么在她心里，确实有一个人。
不自觉间，王林心间涌出一股酸涩，陈光还在死缠烂打，王林走出教室。
李慕婉眼帘闯入他的身影后，眼里的窘迫一览无余，他就站在两人侧边，眼神藏着锋利，盯着陈光，语气不善，“玉京大学养出来的，没有风度，起码的教养也该有。”
陈光见有人多事，不得已松手，他不认识王林，只是被人这么阴阳，心里不顺气，“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王教授。”李慕婉故意换了称呼，是有借王林教授的身份吓唬陈光的打算。
“教授？”陈光后退两步，理好衣领，恢复成好学生模样，又解释说，“我在向自己心爱的人表白，就算是老师，也没有管的吧？”
王林不屑理会陈光，而是看向李慕婉，眼睛在寻问是否需要自己帮助。
李慕婉抿唇垂下头，转身就走，陈光还想追上去，“慕婉，我真的爱你！”
王林身子一侧，故意挡下他，还回眸带着警告的口吻，“死缠烂打并非君子所为。”
陈光碍于他的身份，又不敢对王林不敬，满脸不甘心。
王林漫不经心下了阶梯，教学楼的长阶下，王林喊住了她，“李慕婉。”
李慕婉停下回眸，礼貌叫了一句，“师兄。”
“你要躲陈光急着走，倒也能理解，我帮了你，连谢都不值得你说一声吗？”
李慕婉心情复杂，“多谢师兄替我解围。”
“他总缠着你？”王林语气稍作缓和，看似不经意问。
李慕婉暗暗叹气，“你都听见了？”
“我的信息，怎么不回？”王林举起手机，点了点屏幕。
李慕婉都要忘记了，上节课的事，他怎么还在追着问，“赶着去上课，没来得及回。”
“现在可以回答了。”
李慕婉看着他聊天界面的信息。
【是听说的，还是现编的？】
见她眼神闪躲，王林早就猜到了，偏要等着她说。
“听说的。”李慕婉说。
王林挑唇隐隐作笑。
“师兄，我还有事，先走了。”李慕婉不想跟他独处，心里别扭，尤其自己对他的心意还存，又知他结了婚，似乎有意躲着他，刻意避开他，却总能不经意间，碰上他，以至于她被打的措手不及。
“嗯。”李慕婉身影下阶，转角淹没在下课的人群里，学生们陆续赶去食堂、图书馆、宿舍、操场。
夕阳裹着校道的学子，和风拂过王林银发，渡上半边金粉半边白，他的脑子里闪过陈光的话。
这三年，有一个人住在李慕婉心里，所以她的心装不下任何人，即便陈光这等优秀的人，也难以入她眼，那会是谁呢？
王林失落，唇角泛起苦涩，当年若是他没有出国，选择留在玉京念书，也许他们……
王林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叹出，拨通许立国电话，那头滴了两声就接了，“王总，有何吩咐。”
王林：“查一下22级西药学1班的课表。”
许立国：“好咧，马上。”
一分钟后，许立国发来信息，王林看了一眼课表，记下了。
大四的课程没有那么满，周一到周五，李慕婉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学校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准备考研和期末论文，偶尔半月寝室查寝，她会回学校住上一晚。
接下来周四周五两天，李慕婉的课程不多，而且跟王林的上课时间也是岔开的，他寻思着李慕婉或许还会来听他的课，可接着两天，座无虚席的教室，他都没看见李慕婉的身影。
所以，她就是现编的！
王林心里不顺畅，又无处可发，自己憋着，面色几日都不太好，许立国在他家里汇报国内外投资公司的项目进度，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生怕哪句话就惹了他不高兴。
“圆梦的项目进度要跟紧，我们必须要拿到这个投资，要是做的好，或许能在业内一骑绝尘。”
“王总眼光独道，小许子现在每天都在圆梦办公室盯着呢，放心吧。”
“不过，您要课表干什么？”许立国想起来问，“玉京大学的聘书只有一年合约，难不成您是也想在玉京进修啊？”
“王总已经是伊顿大学研究生，进修大四的学科做什么？”许立国挠头。
“聒噪，”王林背着许立国，坐的靠椅转过来，“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夜色照入室内，玉京的灯火彻夜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