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被他这么一叫，顿觉背脊寒凉，他反省得快，“好好好，婉儿先把报告写了，不着急，我等你，四点也来得及的。”
她不想让马良耗着时间等自己，让他先回去，改天有空再约，马良闲着也没事，给她吃了定心丸，自己在客厅沙发躺下了，让她不用理会自己。
李慕婉在房间用了一个半小时，把分析报告写完，发到王林邮箱，她伸着腰锤了两下，“可算写好了。”
人还没有出房间，她就朝客厅喊了，“师兄，报告给你发过去了，你看一下。”
马良闻言从沙发坐起，关掉手机的游戏，朝她竖起拇指，“婉儿写好了？不愧是小学霸。”
王林还坐在那个位置，看李慕婉从房间出来，他应道：“看了，逻辑不够清晰，你在应付我吗？”
“要是这样的心态，这个报告，我当你没交。”王林一脸严肃，把李慕婉盯得发怵。
她睁着眼睛眨了眨，“我绝对没有应付的态度，麻烦师兄跟我说一下，哪里需要修改的，我再改。”
马良撑在一侧，看看怎么回事。
王林示意她拿张椅子过来，耐心指出她报告上的不足之处，李慕婉一一记下，谦虚说：“谢谢师兄，我再回去改。”
“嗯。”王林挑了一眼旁边的马良，像在问有事？
马良讪笑说了句，“师兄还是跟以前一样，做事严谨。”
李慕婉进房间继续修改报告，王林有意提醒他，“国内比欧洲滋润吧？”
他话里有话，马良坐下后又开始玩游戏，“国内是比较便利，娱乐项目也多。”
“师兄回来这么久，应该比我熟悉啊。”
“她不适合你。”王林敛起眸子，直白说。
马良专注手里的游戏战局，骄傲说：“师兄不知道吗？我这种款式的百搭，女孩子都喜欢。”
“如果不是真心的，就别浪费时间了。”王林语气带着警告的意思。
“射手过来帮忙抢龙，辅助去站视野。”马良一心两用，“婉儿嘛，挺有趣的，我真的挺喜欢她的。”
“你欧洲的小青梅呢？不要了？”
“早在我回国前，她就跟别人好上了。”马良伤心事被提起，暗暗叹气。
“所以你换个人，是帮你疗情伤？”
“师兄此言差矣，我是真心喜欢婉儿的。”马良说着说着很激动，“抢到了，快快快，过来打团，一波了。”
王林耐心逐渐散去，忍着一股无名火。
马良结束游戏，后知后觉不对，“师兄，你怎么突然关心我的情感问题了？你以前可是从不过问的。”
“还是说，你关心的不是我，是婉儿？”马良好似发现了什么隐秘，提高了声音，“你不会是……”
“你想多了！”王林打断他的话，合上电脑，进了房间。
是他想多了吗？
马良看着王林的神情没有异样，又实在等的无聊，躺回沙发继续开一局。
等了四十分钟，王林再次收到李慕婉的邮箱，她这回按照王林指出的问题，一一做了修改和润色。
“师兄，发你邮箱了。”李慕婉出来客厅没看见王林，马良还在打游戏，她询问，“马良，师兄呢？”
“房间里。”马良坐起身，“婉儿等我打完这局，咱们就出去。”
“师兄？”李慕婉去敲王林的房门，沉声从房间传出，“进。”
李慕婉推门后站在房间门口，视线一扫，他的房间很整洁，桌面除了电脑和水杯，近乎没有多余的东西。
“师兄，我都改好了。”她站在那等王林对她报告的许可。
“嗯。”他打开后认真对提出问题的点进行二次批改。
“逻辑通顺许多，观点有力，但是通篇的文字，谁会有耐心看下去？”王林侧头睨着门框乖巧立正的她。
又不行？
李慕婉扬起的眉毛压下，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叫人不忍心重声责骂。
“过来。”王林放柔声音，没那么凶，“自己看看。”
他用鼠标点着屏幕大段的观点阐述，“每组数据分析字数不超过百字，但能让人一看就抓住重点，懂？”
李慕婉点点头，“懂，师兄，那，那我……”
“继续改。”王林知道她想出去玩，一句话抹掉她的希望。
“好，师兄费心帮我改稿，麻烦你了。”李慕婉退出去后关上了门。
马良站在她身后，欣喜说：“走吧婉儿。”
李慕婉神色不对，“那个，马良，你要不先回去吧，我的分析报告还得再改改。”
“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要不改天？”
“还要改？”马良看着时间已经快五点了，游乐园要十二点才关门，他等了一下午，不甘心就此放弃，又坐回沙发，“不，我等你。”
李慕婉看着窗外已近黄昏，真等稿子改好了，她未必还想出去。
又见马良执意，她只能紧着时间修改，改好后又重发一次给王林，报告全篇已经没什么问题，王林又指出一些不太重要的细节让她改。
傍晚的余光还残留在天际，李慕婉坐久了腰酸，马良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王林踩着晚饭的点，在厨房起锅做饭，满屋飘香，李慕婉抬头看见窗外的天已经暗了，去开了房间的灯，报告最后一次发给王林。
她拖着身体迈出房间，一股治愈的香味入鼻，瞬间又觉活过来了。
只见王林裹着围裙，背影挺立，认真烹饪，她肚子饿了，站在吧台看他做饭，“师兄，最后一稿发过去了。”
“行。”
“你不看看吗？”
不用看，她的报告没什么问题，王林应道：“不急，待会看。”
不急？
抓着她改了一下午，现在又说不急了？
李慕婉有丝不悦，眼巴巴望着他，却没等到王林的回应。
锅里的意大利面捞起滤干水分，又把煮好的酱汁铺上，碗碟放在饭桌，看见她不大乐意的表情，“怎么？有什么问题？”
“师兄，我不出去了。”
“那是你的事。”
王林备了三人的份，算好了她不会再出去，挑着眉问，“吃不吃？”
李慕婉自我调节，反正报告是要写的，就当是精益求精，而且也并非一无所获。
“吃，”李慕婉主动进去厨房区域帮忙拿碗，“我知道师兄是想我们小组报告写得更好，我花时间修改，你也要费精力和心思帮我指出问题，这是我们小组的成果，成绩好坏与否，也有师兄的一份。”
“我说的对吗？”李慕婉一脸天真望着他，就像等待嘉奖一样。
王林看尽她眸子的清澈，接住的视线如同落在心口的一捧雪，瞬间的冰凉在遇见高温后霎时融化，情愫再次朴簌，他无法抗拒这样的眼神。
还有那一张脸。
李慕婉不抱怨他的“刁难”，反倒认作提升自身的磨砺，这样坚韧的她，更值得人欣赏。
“嗯。”王林点了头，“吃饭。”
“我去喊马良。”李慕婉得了夸奖，兴冲冲的叫醒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马良。
马良醒后才恍惚天已经黑了。
知道李慕婉改了一天报告，马良也没再提去游乐园的事。
“之前在伊顿大学，可没尝过师兄的手艺。”
马良嘴里嚼着食物，没心没肺的，王林和李慕婉吃饭时很安静，他想到什么就说了。
马良：“师兄回国后变化很大嘛。”
两人看向他，马良接着说：“在国外的时候都不怎么跟异性来往，回来就交女朋友了？”
李慕婉咀嚼的动作微顿。
他，有女朋友？
视线不经意瞥向他，王林似察觉到她的注视，也瞟过去，李慕婉随即收回，低头叉子卷着面条放入嘴里，番茄酱的酸甜融入口腔。
王林缓缓移走视线，盯着马良，眼里一副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女朋友的样子。
马良说：“上回婉儿还问我，你是不是结婚了。”
李慕婉咽下时险些被呛了，咳嗽着压下去，王林先马良一步给她拿了纸巾，李慕婉脸憋得通红。
王林却有股得意之色，问着马良，“嗯？打听我？”
他这句打听咬的极为重，不像是问的马良，倒是另有其人。
马良没心肝的样子，“我也纳闷呢，师兄回国不过两月，哪那么快就闪婚了，是不是婉儿听说或者看见师兄跟哪个女生走一起了，要不就是师兄真的有了女朋友，才这么问。”
李慕婉缓过来后急忙解释，生怕王林误会什么，“我，我是听说，才顺口提的，不是问，也没有特意打听师兄隐私的意思。”
“你想知道？”王林质问的语气，让她无所遁形。
想，不想？
李慕婉这会答什么都怕被曲解，她虚虚的，手搅动着盘子的面条。
王林笼罩她的视线移开，风轻云淡地说，“没结婚，没女朋友。”
马良拍了一掌，无比兴奋，自己对他的了解不会错，“我就说嘛，师兄怎么可能呢。”
“嗯，嗯嗯。”他的回答显然是只说给她听的，李慕婉强装镇定点头。
王林视线总有意无意瞥向她，藏在刘海下的莲花胎记被吊灯照得清晰，从他的角度看，正好能看清。
轮廓被发丝遮住，露出柔和的线条，把她衬得越发楚楚动人，那抹目光逐渐热烈，埋起的情愫滚滚破开冰窟，在不断消融。
吃过晚饭，马良歇了一会儿表示要走了，李慕婉送他下楼，王林进了浴室先洗澡。
待马良走后，李慕婉独自在公寓小区散步，夜里不少住户带着宠物出来遛弯，她看似心情不错，晃着手臂，迎接晚风吹过身体的舒适。
独处时，那些思绪又涌上来，关于王林的，原来之前一切都是误会。
她仰头凝视夜空，植被遮住星辉，城市的灯光耀过悬挂的星辰，她只看见野蛮生长的枝杈，和透过枝杈的路灯，以及小区的万家灯火。
王林洗完澡出来，房间是空的，李慕婉没有回来，他站在阳台吹风，鬓边还有洗过澡的湿气，俯瞰20楼下的夜景，昏暗不清。
门铃响后，是她回来了。
李慕婉一开门，阳台的风便灌来，拂起她的长发，她指尖捋开乱发，挽在耳后，抬眼时看见阳台站立的人影。
阳台灯是暖光的，银发裹着金色，挺拔的背影让人忍不住多瞧两眼，李慕婉走近客厅沙发坐下。
“师兄，我回来了。”
瞳孔的幽暗逐渐有了光，噙出的笑意浅浅，在他转身时即逝，只是瞳孔装着一个浅色清晰的影子，神情也变了。
“嗯。”
李慕婉终于空下来，手里捏着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她往沙发旁边挪开一点位置，“师兄，我想看会儿电视，会不会吵到你？”
“没事，你看。”
李慕婉征得室友意见才开始挑选频道，王林不知想什么，眼睛无神地盯着屏幕。
“师兄，你忙吗？”她忽然问，比之前都主动了很多。
“什么事？”
“要不要一起看？”李慕婉挪开一点位置，拍着旁边的沙发，示意给他坐。
王林很少看电视，除了一些电影或者纪录片。
她眼里的真诚还有挂的笑意，很难让人拒绝。
王林提步过来坐下，与她隔了一点距离，不会过于疏远，也不会太过亲密，分寸把握很好。
见王林应下，李慕婉礼貌询问他的意见，“师兄喜欢看什么，我来调。”
“都行，”王林面不改色，又说，“选你想看的吧。”
李慕婉感觉到他兴致不大，猜着他的喜好，一边调向电影频道，选了大众熟知的《泰坦尼克号》。
“那看这个吧。”李慕婉侧头，“好吗？”
王林坐姿端正，双腿岔开距离，双手放在大腿上，“好。”
“师兄以前可有看过这部影片？”
“看过。”
这是她刷了好几遍的电影，喜欢里面杰克和露丝纯真的爱情，只是影片播到后面，氛围与画面开始调动，音响传出起伏的呼吸，两人都知道接下来的场景是什么。
王林挪开目光，没再盯着屏幕，这个时候，李慕婉不知该避开还是继续接着看，要是做出其他反应，倒是有点故意为之的意图，她不敢拉动进度条，不敢退出页面，更不敢看王林的反应。
气氛着实尴尬，她浑身不自在，四肢汗毛倒竖。
李慕婉坐不住，起身故作淡定去冰箱拿了两瓶喝的，又仿佛在那思考喝什么，故而耽误了点时间，等她回去的时候，电影里活色春香的一幕已经过去了，李慕婉清了清嗓音，状若无事，稳住气息，“师兄，喝瓶水吧。”
“谢谢。”王林拿过后还特意看了眼她的脸颊，是红的。
他拧开瓶盖一如既往的先给她，李慕婉心脏扑腾扑腾跳，脸更红了。
“谢谢师兄。”
随即王林接过她手心捏的冰水，拧开后再自己喝，电影继续放映，客厅静得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声音，水瓶空了，电影放完已快十一点。
李慕婉伸懒腰，看了眼手机时间，才发现微信发了好多信息没回，小组组员发来分析报告的问题，还有马良一连串的信息，她手机静音了，语音电话也没接到。
王林余光察觉她有事情，率先说：“早点歇息。”
“师兄也是。”李慕婉把手机握在心口，朝他一笑。
等王林进了卧室，李慕婉关掉电视和客厅的灯，躺在床上回复信息，回着回着只觉不对劲儿。
王林白天明明说了自己没空，所以才要她把报告提前交过来，那晚上陪自己看的这两个小时电影是？
他到底是没空，还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