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婉上课回来顺路在小卖部买了灯泡，原是想要等王林回来让他帮忙换上，可一整天不管学校还是公寓都没见着王林。
天也黑了，她只能借着客厅的光线，踩上椅子，以前也没干过这种活，特意在网上找了一些视频学习，确认安全后她才自己上手。
只是吊灯太高了，她踩着椅子还差一点距离，踮脚尖时，身子又怕站不稳，只能一点点努力尝试。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换灯泡这件事上，以至王林回来她都没听见动静。
王林看了一圈客厅，灯是亮的，阳台和浴室都没人，而李慕婉的房间门是开着的，从客厅往里看，能看见黑暗里的一抹身影，而那身体站在椅子上摇摇欲坠。
他抱着手臂，往她房门斜靠，“你在干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李慕婉一跳，她忙收回手，稍转身体，像抓到希望一样露出笑，“师兄？你回来了。”
“我房间的灯坏了，我在换灯泡呢。”李慕婉站在椅子上，俯视与他说话，她穿了一件可爱的碎花连衣裙睡衣，修长的腿若隐若现，王林仅是不经意瞥到一眼就离开了，没做停留。
“下来。”他冷着脸。
李慕婉手里还捏着灯泡，一边跟他解释这个灯泡的性能，一边俯身准备下去，“师兄，这个灯丝……”
王林是第一次进她的房间，接过她手里的灯泡，他打开手机闪光灯递给她，“拿着，帮我打光。”
李慕婉乖乖照做，王林踩上凳子，两个人挤的有点近，她踮起脚尖往上照，王林仰着头专注拧紧灯泡。
李慕婉也仰头跟着看情况，视线却躲不开他的轮廓，贴的那么近，她心也乱了。忍不住压制自己飞出的情绪，王林换好灯泡后低回头，把偷看的李慕婉吓个正着。
她心虚的想躲开目光，往后退了一步，却踩空了，整个人往后仰，重量都压在椅子的一侧，椅子也跟着翻。
“小心。”
王林动作快，顾不上她手里的东西和椅子，一把拽了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拉。
李慕婉整个力量压在他身上，两个身躯直接往床上倒，王林手臂还稳稳的护在李慕婉的头部。
床垫的软度，把刚砸下的身体又弹起一点弧度，促使李慕婉碰撞上他的胸膛又弹开，她紧紧撑着他胸口，脸埋进脖子，急促的呼吸扑在耳垂。
王林掌心护在她后腰，一手扣着背部，粗喘着。气息打在她的长发里，若有似无的香味随着呼吸入鼻，是她身上的味道，还有房间淡淡的香水味。
刚才的慌张在彼此的气息和温度中慢慢消散，只是他有点舍不得松手，平铺在她背后的掌心缓缓挪开，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半握成拳头。
李慕婉逐渐感受到他脖子传来的温度，她撑着床，上半身拉开距离，却没第一时间起来，只是脸颊透着红热，昏暗的房间看得不清楚，只能模糊看到彼此的轮廓，神情和表情都只能靠声音语气来辨别。
“师，师兄……你还好吗？”
王林稳住气息，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我没事，你有哪里伤着吗？”
李慕婉摇摇头，“幸好师兄接着我，我没事。”
王林轻咳一声，那股不自在藏在暗色里，他明显开始感觉到她压着自己的柔软，贴着的下半身不受控的有些灼热，他沉哑声音，又变得冰冷，好像故意要掩饰什么，“打算压到什么时候？”
李慕婉被点醒，利落翻身，滚到床的另一边再撑着坐起，等王林起来后，她也跟着站起，想起刚才那怪异的姿势，和贴的那么近的距离维持了那么久。
她脸开始涨热，攥着手指不敢看他，“我，我不是故意的。”
王林走到门口，打开开关试一下成果，能亮。他这才去看李慕婉，见她侧着身，一副委屈的模样，自己也没怎么着她啊。
他眉眼闪过一丝坏笑，朝她走近，李慕婉余光有影子移动，知道他过来了，勉强抬起头，“谢，谢谢师兄帮我换灯泡。”
王林不出声，眼神里散出掠夺，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李慕婉不禁往后退，“师兄？”
王林眯眼一直靠近，李慕婉怕了，那股热气再次贴近，王林近在咫尺，却仅是俯身拿起掉在她床上的手机，而后风轻云淡留下句话，“早点休息。”
李慕婉腿软瘫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吸气，她盯着修好的灯泡，眼睛被光线晃的挪开，她又看向客厅，王林进了房间。
她又觉口渴，去厨房接了一杯温水，王林手里搭着衣服，准备进浴室，撞见捧着杯子的李慕婉。
王林停留片刻，似有话要说，学校交流项目这周就要结束了，意味着她们要离开清水市。
“上回你问我，有没有回过云天中学。”王林走过一些距离停下，侧头余光看向她，“你呢？”
李慕婉站在他右侧，“原本是打算回去看看的，只不过课程安排的满，这周都在赶报告，就耽误了。”
她每年回清水次数不多，但每次都会一个人回云天中学走一走，从校门到后街，再到那个公交站，装满了她为数不多有关于他，又珍贵的回忆。
“我打算回去一趟，你要一起吗？”王林询问。
李慕婉眼角微弯，捧着杯子的手心握紧，唇部轻抿，有些惊喜，“好。”
王林没说具体时间，她毫不犹豫应下，李慕婉从未想过，多年以后，还能与他一同走过那条路。
看着人影进了浴室，李慕婉坐在沙发，打开电视，听着声音滑动手机，好友列表的孙镇伟发来消息，李慕婉加了好友后一直放着，对方打了招呼，也只是礼貌询问日常，当得知李慕婉在清水市，就没再深入聊。
她简单回了信息，像往常一样，只是对方又发了短信。
孙镇伟：【你什么时候回玉京？】
李慕婉：【下周日吧】
孙镇伟：【几点的航班，我去接你】
李慕婉：【还没定，我哥会来接我的，不用麻烦了】
……
她对孙镇伟已经没了印象，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家就搬走了。
王林出来看见沙发上玩手机的李慕婉，也没多说，房间响起吹风机的声音，等声音止后，李慕婉过去敲了两声门。
“什么事？”王林露出的胸口线条，若隐若现。
李慕婉藏在门框，露出半张脸，“师兄，我们几号回去？”
“周日啊。”
“我是说，回云天中学。”
王林想了一秒，“明晚八点吧，你有空就去。”
“有空。”李慕婉想都没想，没空也要有空的。
“嗯。”
她要退出去，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王林。
王林面色如常盯着她，“还有事？”
她还是没敢开口，退出去后没多久，王林出来去了厨房，李慕婉听见锅碗碰撞的声音，小跑出来客厅，往厨房吧台位置靠，像极了觅食的小猫。
“师兄，你煮宵夜啊？”
“嗯，想吃什么？”
“我都行，师兄煮什么我都吃。”
王林背过身在冰箱找食材，嘴角泛起笑，拿出新买的牛排，还有迷迭香外加蔬菜。
他往平底锅里加了黄油，油热往外冒，李慕婉撑在吧台椅子身躯往后仰。
“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煮饭的？”李慕婉与他同住这些日子，拉近了距离，话也多了。
“忘记了。”王林说。
“哦。”
“师兄，我们小组把最终的实训报告都写完了，想给你先看看，要是哪里不行，我们再改。”
“发过来，我抽空会看。”煎牛排的时间里，王林又准备了一份蔬菜沙拉。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拿个碟子给我。”王林没抬头，洗好了蔬菜，李慕婉看他往碗里倒调料搅拌，又把碟子给他。
“在外边等着。”王林放柔声音，也专注着锅里的牛排，翻了个面。
李慕婉乖乖坐好，王林端着盘子出来，解下围裙。
她凑近碟子闻了闻，“好香啊，师兄手艺这么好，自己一个人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王林坐下，给她拿了刀叉。
“没什么。”李慕婉没往下说，开始切牛排。
可惜一个人，没人享受这么好的手艺。少女藏起自己的小心思，切开鲜嫩的牛排，七分熟刚好，还有迷迭香的味道锦上添花。
李慕婉咬了一口，想起要配点小酒，可公寓里没有，冰箱只存了一些果汁和饮料，她又贪凉，最喜欢冰箱刚拿出的冰饮。
“师兄，住在公寓这个月以来，好多东西都是你买的，我用了，也吃了，该给你算一些回去，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李慕婉说完又放了一块肉在嘴里。
见她嘴巴塞的鼓鼓的，还怪可爱，王林忍着笑意，“不用。”
他学校的聘任薪资待遇不错，但那不是他主要收人，包她一个月的零口完全不成问题。
李慕婉不想占他便宜，“师兄是不是觉着我没有工作，不好意思要我的钱？”
“我有钱的，我哥每个月都会给我零花，爸爸妈妈那也都各自给一份。”她也直爽，“师兄不用觉得拿我的钱不好意思。”
王林眯眼，对她的零花钱不感兴趣，但李奇庆一人给她的生活费就够用了，她不缺钱花，但也不会乱花钱。
“那你先欠着。”王林见她一定要还的架势，用了缓兵之计。
李慕婉成觉，这怎么有点熟悉？当年在小卖部欠他人情，王林也让自己先欠着，后来一来二去才还了人情。
“师兄，国外念书比国内好吗？”她吃饱了，喝了口饮料解腻，再试图去了解过去的王林。
“各有各的好，在哪都没有太大区别。”王林回的很中肯。
“如果让你重新选一次，你还会去国外念书吗？”李慕婉小心翼翼看着他神情。
王林给到眼神，正视她，“会。”
如果重来一次，他当年也会这么做选择，但不代表他不想在国内念书，不想收玉京大学的通知书，不代表不想赴约那场天台的约定。
她好似有了自己的答案，苦涩一笑，“谢谢师兄做的牛排，很好吃。”
“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很开心。”李慕婉圆溜溜的眼睛透亮，像会说话。
“为人师表，我该做的。”王林点头。
“只是，为人师表？”李慕婉颤着低声，“师兄，只是把我当做普通学生吗？”
“有没有，有没有……”李慕婉低着头。
“李慕婉，”王林说，“我没只把你当做我的学生。”
她眼眸微亮，可是一瞬间又暗沉下去。
“你我年少相识，本就是朋友一场。”
朋友？只是朋友吗？李慕婉扯出一笑，年少相识，仅算故识。
原来只是这样啊。
“我来洗碗吧。”李慕婉见他吃好了，主动揽活，他做过饭的厨房收拾的很干净。
王林看着她背影，刚刚话到嘴边又咽进去了，长发铺在身后，她比五年前长得更好，更端庄成熟，她的灿烂与明媚仍在。
那一瞬间，他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