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喜欢?

    月竹清澈的眸子透出疑惑。

    嗯?

    不都一样吗?

    “我让他买的。”

    诗蕴方才还亮着许多星子的眸,好似落下几颗。

    她本该想到。

    月竹见她实在温柔,也压低了音量:“妹妹不高兴吗?”

    章诗蕴的唇角晕开笑意:“没有的,多谢姐姐。”

    她吩咐下人将饮子拿到爹爹自妖界买来的冰寒柜冻着。

    “妹妹,我徒儿说这饮子不能放置太久,里边的柠檬会变苦的,今夜就喝掉更好。”

    章诗蕴淡淡颔首:“好。”

    “妹妹,你找我有何事?”

    章诗蕴咽了口唾沫。

    再不说,再不为自己争取机会,郯司樾哥哥便要离开。

    父亲曾给她介绍皇亲贵胄,介绍翩翩公子、书香门第,却无一人能使她心动,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能使她动心之人,她定是要争取一回的。

    “姐姐,我……”少女咬着朱唇。

    月竹的目光满是鼓励:“说吧妹妹。

    “我,喜欢上了一名公子。”

    “谁?”月竹自小喜欢听故事,也喜欢听八卦。

    杏裙少女鼓起勇气,抬起水汪汪的荔枝眼望向月竹:“姐姐,我喜欢……郯司樾哥哥。”

    月竹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又惊人的奇闻。

    她杏眸圆瞪,极力掩下姨母般的笑意:“妹妹喜欢……我徒儿?”

    章诗蕴两颊泛红:“嗯。”

    月竹眨了眨眼睛,细细回想,不过,她也喜欢徒儿呀。

    “妹妹,你说的喜欢是何种喜欢?”

    章诗蕴捏紧手帕,垂下眼帘,姐姐怎么问得如此仔细:“自是,女子对男子的喜欢。”

    “男女间的喜欢究竟是怎样的呢?我是女子,我徒儿是男子,我也喜欢我的徒儿呀。”月竹将手轻轻托着小脸,莹白的手指一下下地轻弹脸颊,好似在思索。

    章诗蕴认真地看向月竹,宛若是在同她解释,又似在向月竹坚定自己的真心:“男女间的喜欢是怦然心动,见到他时心脏会紧张至强烈跳动;是看到他会满心欢喜;看不到他,便会想念,伴有落空之感。有时……”

    “有时什么?”月竹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她,双手枕着小脸,兴致勃勃。

    章诗蕴将门口的丫鬟都遣散了去。

    她垂下头,娇羞道:“有时……甚至会梦到他。”

    月竹疑虑:“梦到一名男子便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吗?”

    “不是寻常的梦姐姐。”章诗蕴的脸愈发红润,连烛光都遮不住的红。

    “那是什么梦呢?”

    月竹的眼眸越是清澈如水,章诗蕴越是娇羞。

    焉国民风开放,年轻男女可自由谈情说爱。许多少女都钟情阅读情爱画本,她前些日子也差人买了一本,没想到看完之后夜里竟梦到……

    “姐姐,待你回房,我让丫鬟送你一本《梦春图》,你便知晓了。”

    “要不妹妹现在便拿给我看看。”

    “此,此刻可有些许不方便。”

    《梦春图》集画的一对俊俏男女于相恋开始,是如何牵手、拥抱、成亲、同房,既温情又羞涩。

    能将人看得耳朵羞红致滴出血来,怎能与姐姐一同翻看?

    月竹愈发感觉神秘。

    男女之情究竟是什么,为何能让淑良温婉的章小姐变得如此娇羞?

    “会是什么梦呢?”月竹好奇自语。

    “譬如牵手,诸如此类的梦。”

    “牵手?”月竹微微蹙眉,“牵手是喜欢?”

    听闻此话,章诗蕴的心好似提到了嗓子眼:“姐姐……是同司樾哥哥牵过手吗?”

    月竹眨了眨眼:“啊?牵我徒儿有何不妥吗?我在街上看到许多父亲都牵着女儿的手呀。”

    章诗蕴看了眼月竹莹白纤细的手,既羡慕又忍不住笑意。

    父亲牵女儿?看来姐姐只将司樾公子当作亲人和小辈看待。

    “是可以的,但父女有血缘关系。通常来说男女授受不亲,没有血缘关系的同辈男女只有心系一人才会想同他牵手、亲密,否则皆会避嫌的。”

    “同辈?那我可比徒儿大多了,牵手哪是什么喜欢。”少女扁扁嘴。

    她都可以做徒儿祖宗的祖宗了。

    “皆是司樾哥哥……主动想要牵姐姐吗?”

    月竹托腮思虑了下。

    这种事她没心思记,哪记得呢?

    不过今日徒儿有牵起他,她也有牵着徒儿。

    “都有。”

    章诗蕴压着心底生出的酸意:“通常都是谁主动呢?”

    “都有吧。”月竹挠了挠脸颊的发丝,“哎呀,章姑娘,牵手算不着喜欢,我和徒儿只有师徒之情。”

    “也是了。但若是一名公子能让姐姐怦然心动,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到他的手便想牵,看到他的唇便想吻,总是忍不住想要见到他,即便他出现在很远的地方,也能轻易找到他的身影。心底总是按捺不住地假装与他邂逅,那便一定是喜欢了。”

    月竹思虑片刻,懵懂地点点头:“那我大概知道了。是呢,我便一点都不可能想同徒儿接吻。”

    说到这处,月竹的眸子陡然亮了起来:“难不成,章姑娘梦到同我徒儿……”

    她隔着空气嘟着粉粉的嘴唇么么两声。

    章诗蕴脸蛋爆红,当即垂下头。

    月竹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哎呀,你们这些男男女女,真是的。”

    “姐姐可别说了。”

    “那喜欢之后呢?”月竹眨着眼睛复问。

    “当然便是想同他成亲,生生世世在一块了。”

    听到这,月竹肃着小脸认真思考。

    成亲?

    章姑娘和徒儿年纪相仿,郎才女貌。

    她不仅家世好,性子又温柔淑婉,待人彬彬有礼,还打心底里爱慕徒儿。

    他们若能成,倒是件喜事!

    月竹首次替少男少女牵红线。

    她心觉有趣,双手交叠着将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盯着章姑娘问:“那我是否要将章妹妹心仪司樾之事告诉他呢?”

    “姐姐,先别急。”章诗蕴抬起红扑扑地小脸,轻声问,“姐姐,后日你可否将司樾公子约至河边游船,我想单独同司樾公子谈谈。”

    月竹双手托着小脸,眼底闪过一丝灵光:“对了,后日便是七夕,这日的确适合男女互诉衷肠。”

    月竹想起什么。

    她凑近章诗蕴,脸上露出几分调皮:“你这小丫头,难怪想要我留下,还说舍不得我,分明是舍不得我的徒儿吧?”

    “姐姐可别再说了。”章诗蕴差点没想躲在地缝里去。

    “好啦,不逗你了。放心,此事交给我了。”

    “姐姐。”章诗蕴抬眸。

    “嗯?”

    “姐姐切莫以我的名义邀约司樾公子,以你的名义约他可以吗?”

    “哦~”月竹拉长尾音,“害羞呀?”

    章诗蕴复垂下头颅:“嗯。”

    “好,姐姐答应你。”

    翌日。

    檀巳带着月竹到附近未曾去过的城镇品尝当地美食,观赏当地风景,入夜才回到府中。

    檀巳将她送至房门口,方才转身离开。

    月竹却忽然拽住他的手腕,将一张小纸条塞入他手里。

    她负手于背,抿着笑意:“徒儿,小纸条要等到明日才可拆阅哦。”

    檀巳垂眸看着手中叠得整齐的小纸团,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既不敢想却又忍不住去揣测的念头。

    明日是七夕节,是焉国男女互诉心意的节日。

    阿竹彼时给他纸条,难道……

    不可能,阿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可明日如此特殊,她彼时塞个纸条又不许他看……实属让他不忍多想。

    檀巳强压下上扬的唇角。

    月竹挤眉弄眼地拍拍他的肩:“好啦,快回去吧。”

    话落,少女笑盈盈将房门合上。

    檀巳在原地滞了几息,才迈开步子离去。

    昏暗的房间,月光倾洒。

    檀巳的侧颜被月色勾勒出雪白漂亮的线条。

    他左手枕在脑后,右手骨指反复摩挲少女塞给他的纸团。

    方才阿竹笑得如此娇羞,难不成当真是……

    还有一个时辰便到明日,看过纸条他才能安心地入睡。

    他掐指计算着时间,凌晨一过。

    檀巳立刻坐起身,长指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团。

    “徒儿,明日戌时入夜之后护城河边的杨柳树下见。”

    他捏着纸团,指骨微颤。

    阿竹竟主动约他?

    明日她是想要同他约会?

    檀巳反反复复再看了好几遍,才依依不舍地将纸条整齐折回原样,收入袖中。

    阿竹特地写了张纸条在七夕节的夜晚与他相约。

    难道这一年里她对他渐渐动了心?

    否则一件平平无奇之事,阿竹为何弄得如此神秘?

    檀巳的心湖水花乱坠,越想下去越开心。

    他漾开唇角,月色下的发丝晶莹剔透。

    天明,月竹神神秘秘,檀巳未能在月竹的院子找到她的身影。

    不过晚上他便能与她相约,他倒也不急,她愈是神秘他反而愈发期待。

    檀巳整日都守在房内,安安静静地等待夜晚降临。

    而彼时的月竹不过是满脸好奇地抱着《梦春图》,像只轻盈小鸟似的穿过回廊,踏入书房。

    沿途打扫的婢女们隐隐看到她画里的书封,皆不好意思地别开双眼。

    大早上的,月姑娘为何抱宝贝似的抱着《梦春图》?

    那可是焉国闻名遐迩的闺阁艳情读物,月姑娘竟好似捧着寻常诗书般坦荡从容。

    甚至,甚至特意将它带到书房细细品读!

    她究竟是多么珍视这本《梦春图》,才会如此光明正大!

    没想到外地来的女子,竟比焉国女子还要开放!

    人迹罕至的书房静谧凉爽。

    月竹落座于窗台下的书案旁,徐徐晨风自窗外吹来,掀起她两颊的发丝。

    她哼着小曲伸出莹白的指尖,翻开第一页画集。

    越往下翻,她愈发觉得不对劲。

    看完整本画册。

    月竹愣愣地走出书房。

    她面颊红润,浑身滚烫。

    只觉身子好似被烧得连壶身都赤红的水壶,七窍都冒着滚滚浓烟。

    整个人都像被架在火炉上炖煮。

    难怪来时的路上,府中的下人们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她。

    这,这本图册……

    竟如此炸裂!

    男女之事竟,竟如此,缠绵悱恻。

    所以,章妹妹对徒儿,竟,竟有这样的念想吗?

    月竹的思绪变得磕磕巴巴。

    她吞了一口唾沫,试图平复心绪。

    罢了罢了,绵延子嗣,男女交合本就是世间最寻常之事,寻常之事换,换着花样来做,亦,亦算一种乐趣。

    只,只要是像画册里的主人公那样,是两情相悦,发乎于情,便,便不是耍,耍流氓。

    月竹低垂着头捂紧画册,几乎是贴着墙壁走,听到脚步声便立马隐身。

    今日一大早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欣欣然抱着这样的画册入书房翻赏,真是丢人。

    还好明日便离开了,否则她哪还有脸待下去呢?

    一名婢女路过她,她心虚闪至附近的莲池旁。

    水面倒映着的雪白小脸上流出一丝鼻血,她偷偷摸摸地躲在角落里抹去。

    从未涉及此事的少女,被画中形形色色的大胆姿态,深深震撼到纯洁的心灵,致她的身子异常的燥热难耐。

    又一婢女自前方走来,她再次闪躲,堪堪现身,左侧却站着一名露出一根鼻毛的男丁。

    天哪,怎么到处都是人,这院子的仆人怎么这样多?

    她思绪纷乱,为避开下人慌不择路地乱闪,一不小心竟闪至徒儿的窗前。

    檀巳的感知异常敏锐,月竹堪堪落地,他冷淡的目光便已转向窗外。

    檀巳微微眯眼,甚至以为是过于思念月竹而将窗外草木看成了她。

    “师傅?”

    确认是她后,他匪夷所思,起身走下床,朝窗口走去。

    阿竹怎会挤在窗口和院墙的狭小之处?

    她好似受了伤,左脸竟有一丝血迹。

    看到血迹,他当即五指成爪,隔墙将她拽入房里。

    檀巳俯身细细盯着她的脸:“师傅?”

    冷白的指骨为她抹去已然干涸的丝血。

    “你去了哪,为何受伤?”

    月竹方才想跑,可才落地徒儿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虚得很,一个字都没办法回答。

    去书房。

    一大早因为翻阅香艳画册流鼻血。

    这哪能说?

    “嗯?”少年声线低沉。

    月竹回过神,仰着小脸看向他。

    彼时身子躁热的她看着比画中公子不知俊俏多少倍的徒儿,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师傅,你怀里抱着什么?”

    月竹当即回过神:“啊!郯思樾,你快给我闭上双眼!”

    “好。”檀巳误以为这是月竹今日特意为他准备的惊喜,彼时不能看,便听话地阖上双眼。

    长睫若蝶翼扑下,在冷白如瓷的脸上洒下阴影。

    她抱着的好似是一本画集,阿竹又像从前那样给他作画了?

    眼前的少年身量如竹,红唇诱人,一袭白袍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宽展的双肩。

    月竹的目光扫过他冷白的喉结、线条优美的锁骨。

    身子莫名更燥热了几分。

    天老爷,她莫不是疯了!她这是在觊觎徒儿吗?

    这种读物真是容易令人丧失理智。

    不行,她得去雪域泡泡。

    “你,你,今晚记得赴约。”

    话音刚落,月竹便消失不见。

    她转眼来到雪域,手中的读物当即被送回章府的房里。

    白雪飘飘。

    月竹默念清心诀,浸入万年不结冰的池水中。

    青丝撒开,她闭目养神,终是渐渐平复了心绪。

    檀巳睁开漆眸,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到月竹如此慌乱的模样,比苹果还红的双颊,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阿竹方才不是唤他徒儿,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她……难道,是躲在窗外偷偷看他?

    这可能性不大。

    但……也是有一丝可能得不是吗?

    虽然可能性真的不大。

    但他愈发感觉他思虑的方向应当正确。

    因此,便愈发期待夜晚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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