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圣兰强压怒火,双目瞪着他,林笑渝的哭声暂时止住了争吵。
林悄拿着一个空了的包装袋,探出头,说:“家里没盐了。”
“我忘买了。”杨圣兰喝声。
林正其起身,略过杨圣兰,走到门口,一边穿鞋,一边低缓说了一句“我去买”,随后就是一声哐门。
这顿饭吃得有些压抑,林笑渝难受,杨圣兰也没能好好吃饭,林悄吃完后本想着看着林笑渝,却因为她止不住的哭声,杨圣兰又放下碗筷去哄。
饭后,林正其虽气愤不肯去医院,但一边嚷着一边拿着包跟着杨圣兰出门。
林悄一个人在家里收拾。
刚收拾完,缓一口气,徐向初就打来了电话。
“喂,”林悄怏怏地接听了电话,“向初。”
电话里一阵唏嘘声,“不是吧,你这什么情况?”
林悄默了片刻,想到明天还要去爬山的约定,她歇下气。
“明天我可能去不了了。”林悄解释道,“我妹妹生病了,我得在家帮着做事。”
虽然有些遗憾,但徐向初也理解。
“好吧,那你好好照顾你妹妹。”电话里明显传出来一丝叹息,她忽然又关切道:“严不严重?”
林悄笑笑,一时间还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看着母亲刚才因为林笑渝着急得红着眼,含着泪,在那一刻,她在想,或许真的很严重。
“没事。”林悄说。
挂断了电话,屋里又是一片沉寂。
隔天,池然来到指定目的,却始终没看到林悄地身影。
徐向初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解释了林悄地情况。
池然觑她一眼,眼里无奈更显落寞。
“所以我来的目的是?”池然朝着来的另外一个男生瞄一眼。
徐向初把他拉到一边,说着悄悄话:“你不来我多尴尬啊。”说完傻气地嘿嘿笑两声。
池然一直冷着双眼,这男生好像在追徐向初,明显徐向初也有这个意思,他只好应下来。
一路上,一男一女在前有说有笑地走着,独剩下池然在后面跟着。
他眼底闪过一丝以阴翳,闷哼一声,这到底尴尬的是他妈谁啊。
暑假时,林悄跟着杨圣兰回了老家,那年林笑渝两岁了。
老家还是没有变,青山绿水,瓦房炊烟袅袅,升上半空。
燥风掀起一层又一层地麦浪,一眼望去,金黄色地田野间,仿佛在催促着收割。
邻居家请了三五人收割麦子,此时正午,都在家里吃饭。
家里的田地大都卖给了别人,自搬到了县里,杨圣兰也就没种菜了,一来是工作,后又生了林笑渝,连工作都辞了。
总归还是想念这个生活了很久的地方,所以杨圣兰就带着林悄和笑渝回来住几天。
邻居家见她们回来了,屋里还没开饭多久,热情地邀请过来邀她们去吃饭,杨圣兰推脱半天,领居家只好把两个孩子先带走。
林笑渝那时已然能走路,一听有好吃的,踉跄地跟着去了,林悄下意识看向杨圣兰,却被人硬拉着走了。
杨圣兰只好跟在后面。
突然回来,家里什么都没有,屋里灰尘都起了厚厚地一层,第一天靠着邻居家拿来的米和菜过一天,后面就再没好意思去收下,所以杨圣兰决定去街上买一些。
她天还没亮就出门,趁着林笑渝还在睡觉,等会一醒见不到人又得哭闹一番。
领居家有一个男生跟林悄年纪一般大,但她几乎不怎么往来,以前在的时候林悄就经常待在二楼不跟男生玩,要是有女生来找她,她也是玩一会儿就失了兴趣又去了二楼。
林笑渝偏偏醒来的又早,林悄担心她一睁眼就找人,所以就给她找了一些事。
林悄抱起她,手触碰到她的屁股,潮湿而又温热地触感让她直觉不好。
她看向床铺,上面铺着凉席,却出现好大一滩尿渍,颜色与其他处格格不入。
林悄盯着林笑渝看,林笑渝还睡眼稀松,咬着手指,眨巴着单纯小眼与林悄对视。
“林笑渝,你尿床了。”林悄失笑,装作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林笑渝掉了一滴口水落在胸前,像是没明白她口中所说的尿床是什么意思,仍旧一脸天真烂漫。
林悄跟她讲不了道理。给她换了衣服,拿了米饼和牛奶让她自己吃起来。
“小笑渝,你在吃什么呀?”邻居家男生林子望蹲在地上,变着声音跟林笑渝对话。
林笑渝以为他要抢自己吃的,扭过身子,藏到一边。
林子望笑出声,不再逗她。
林悄拿着凉席和林笑渝的衣裤去洗,看着林笑渝正吃得开心也就没太过注意。
洗完以后准备拿去晾干,正好看见买东西回来的杨圣兰。
“尿床上啦。”杨圣兰倒是并没有生气,“先晾着吧,我买了零食,等会儿来吃。”
林悄弯着眼睛笑,兴奋地去晾衣服。
杨圣兰放下东西,第一时间满屋子看林笑渝在哪儿。
没找到,她就叫了两声。
没回答,也没见她人。
杨圣兰明显有着急的表情了,她喊了一声林悄,问:“你妹妹呢,去哪儿玩了。”
林悄没察觉到杨圣兰语气已经变了,她平静地说:“在屋里呢,我刚刚还看见,或许躲在哪儿了。”
小孩子天性好玩,林笑渝的性子又不是喜欢安静的人,喜欢到处窜,躲猫猫就是她最喜欢的游戏,时常让家里人满屋子找,找到后还露出得意地笑容。
“没看到人。”杨圣兰隐隐觉得不对,提高了音量,开始满屋子搜寻,依旧未果。
“林悄,”杨圣兰语气严肃,板着一张脸,“你妹妹人呢,我已经找遍了。”
林悄看着她的眼神,心里更慌了,于是她什么话都没说开始重复杨圣兰已经找过的地方,每个角落,隐秘的空间都找遍了,依旧没有找到。
林悄急得心跳加速,在杨圣兰面前低下头,扣着手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圣兰压着声音,尽量不在林悄面前大声呵斥。
“人呢?”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她。
可林悄是真的不知道她会去哪儿,刚刚看到她与林子望在一起,或许是被他带去完了,又或许是没来过乡下,许多新奇玩意儿没见过,所以就被吸引去了。
不然会不会去了邻居家,邻居家的老爷爷看样子很喜欢林笑渝,想必在他家里。
……
林悄在心里想了很多种林笑渝会去哪儿的猜想,可是每次要说出口的时候,只要眼睛一看向杨圣兰充满厉色的眼神她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去找,”杨圣兰咬着牙,或许是太过生气,她眼里布满血丝,两排牙齿上下磨动着,不知为何,她眼里突然多了一丝冷漠,她对着林悄说,语气里生出厌弃,“你去找,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林悄瞳孔震开,不可置信地注视着杨圣兰。
妈,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林笑渝不见了,你连我一起都不要了吗?
就她是您的孩子我不是吗?
没看住她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洗个衣服她就不见,这件事也在我意料之外。
或许,我没有她那样让你们开心吧。
林悄强忍着眼泪,收回视线,双眼无神被眼泪模糊了方向。
她搅着手指背对着她出门了,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出门就往那条小路走去。
小路旁枝错节,有去往别家的,去往其他村庄的,去往各个庄稼地,也通往很多人会去抓螃蟹和小虾的河流。
夏季应季的菜很多种类,花花绿绿生长在田坎里。
天依旧是蓝色的,太阳还是会出来的,或许万里无云,或许乌云密布,或许千变万化,它永远不会只有一种状态。
林悄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那时候她只有一个想法,但并不是去找林笑渝,仿佛周围一下子变得灰暗,连阳光都刻意避开她。
是这世界怎么了,还是她怎么了。
没有人去过问,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是未明白。
她走到一颗大树下停下,走进一片树荫,仿佛找到一丝安慰与依靠,她坐在大树一边的石头上。
她永远记得,那块石头不知被谁磨得光滑发亮,仿佛是专为了来往的人一处歇息处。
没隔多久,林笑渝跟着林子望回来,手里抱着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的是抓的蚂蚱。
杨圣兰只对着远处喊了一声“林悄,回来了”。
林悄弱弱地应了一声,并没有立刻起身。
她坐在石板上,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潺潺流水,心一下开阔了很多。
她拍拍屁股,沿着来时的路回家了。
不管怎么说,林笑渝回来了,按道理来说,她可以回去了。
那件事一直膈应在林悄心里,没看住妹妹是她的错,只是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对她说那样的话。
新学期开学后,班级里的座位被大换血,三人一排的位置被拆分到各处,离得更远了。
或许这样就能偷偷看他久一点了。
池然的位置靠前一点,在她的左前方,徐向初倒没很远,就在她前面一排。
林悄还未很快适应这新位置,还有这新同桌。
老师这么安排,不知是针对还是关注。
左边是班长,右边是体育委员。
班长成绩年级第一,体育委员参加过运动比赛。
林悄夹在中间,将自己缩成一团,活动空间也小了一圈。
班长魏森似是大概了解其中点点情况,所以没怎么惊讶。体育委员于皓形象最深刻的则是“体弱多病”。
于皓的皮肤属于健康黑,个子很高,喜欢打篮球,性子比较冷郁,嘴角天生上扬起弧度,将那股子冷调压下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