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

    一品诰命的册封礼十分繁琐,秦远岫一早就被岐无合从被子里捞出来了。

    秦远岫坐在床沿上醒盹,岐无合先下床拿了热帕子给秦远岫擦了一把脸,秦远岫耍赖似的一头倒在了岐无合身上。

    岐无合伸手摸了摸秦远岫的脑袋,柔声道:“茸茸,该起了。”

    秦远岫闷闷地点点头,脑袋磕在岐无合身上,一点一点的。

    岐无合:“咱们忙完再补觉,好不好?”

    秦远岫也不是故意要闹脾气,这时候还没有时钟,但根据外头的天色来看,像是凌晨四点就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了。

    秦远岫撑着床沿,直起身子看向岐无合,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你怎么一点也不困?”

    秦远岫打了个哈欠,眼睛例泛起了水雾,岐无合顺手又给秦远岫擦了一把脸,轻声笑了一下:“我怎么会困?”

    岐无合可是从宫里熬出来的,没点精力应付杂事可不行。

    凤冠霞帔确实漂亮,光是在盘子里放着,便已经足够光彩夺目,岐无合的手巧,但这种时候还是交给素兰她们来吧。

    秦远岫推了推岐无合:“前头还有不少事要忙呢,这就交给汀兰她们吧。”

    秦远岫推着岐无合往外走,岐无合也忙得很,这册封礼也不是秦远岫一个人的事情,上上下下都要他盯着,要岐无合操心的事情也不少。

    再过一阵,銮仪卫就要在道旁设置采亭、伞仗、卤簿仪仗等等,端的是森严威势,惮赫千里。

    接着冠盖云集,鸿胪寺便要指挥百官列班,其后就要进行唱诵赞礼。

    赞礼的词是岐无合一字一句盯着改的,再合适也没有了。

    不过,这里头暂时还全都是岐无合要盯着的事情,秦远岫在后头除了梳妆穿衣,竟然没有旁的事情要做。

    饶是这样,众人都已经忙得团团转了,处处都有不少讲究。

    秦远岫已经彻底撒开了手,任由汀兰她们摆弄。

    该做什么、不能干什么、该说什么吉祥话,全都交给了汀兰几个。

    钦差还不到,岐无合还在前头,秦远岫已经累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携带册封诰书的钦差,这时候才终于乘着龙纹轿到了府邸。

    绿雀从前院跑回来,气喘吁吁地喊:“钦差大人到了!”

    绿雀这回真是像一只报喜的雀鸟了,从前院匆匆跑回来喊了这么一嗓子。

    这下院子里早就累得快倒下的众人,一下子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窜起来了。

    秦远岫也被绿雀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猛地打起精神来。

    汀兰这回也急起来,催着琼兰去把前头往来的帖子收起来,又急着让素兰给主子再整一遍衣裳和发髻。

    秦远岫就这么在堂前坐着,要是略动一动就能引起众人的惊呼。

    坐着浑身酸痛,想要起身动弹一下的秦远岫:“……”

    院子里的众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什么都要急着安置。

    汀兰这么稳妥的一个人,嘴角硬生生起了一个大燎泡,上火着急,生怕哪里不妥当,再出了问题,那她们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就这样还不是马上就能册封了,她们要这么一直脚不沾地地忙到午时。

    到了午时,钦差才会在府里宣读册封一品诰命的诏书,这才是秦远岫要出场的时候。

    秦远岫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顶着几斤重的凤冠霞帔干坐着,也就是秦远岫不是此地土生土长的贵女,还知道放过自己悄悄歇一歇。

    否则,简直是受刑。

    钦差到了府邸,先是修整片刻,要宣读诏书的时候,秦远岫作为受封者这才出头露脸,就是因为迎旨需要秦远岫装扮上全套的命妇礼服,这才如此费劲受罪。

    不仅要穿着几斤重的凤冠霞帔,还要行三跪九叩礼。

    册封使者展开圣旨,朗声喊道:“奉天诰命——”

    秦远岫面无表情地跪在蒲团上,需要连续叩首九次。

    岐无合早就叮嘱了秦远岫无数次,不需要那么实在地往地上磕,略微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秦远岫便十分给面子,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标致极了,就是不为难自己,叩首结束后,发丝都不乱毫分。

    这一套流程结束,内监手捧着朱漆托盘,上面摆着的就是秦远岫日后要用的诰书、礼服和俸印了。

    内监将它们逐件呈递给秦远岫,秦远岫承接的时候,还要双手过顶,这样承接的动作,才是感恩皇恩浩荡。

    秦远岫一遍跪在蒲团上,支起上身,费了大力气做完这一套动作,真是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到终于结束了这劳什子册封礼,秦远岫来不及往后院去,就在前院里一下子脱力似的坐下了。

    岐无合在秦远岫身后站着,伸出一只手撑着秦远岫,一只手给她拆发髻。

    凤冠霞帔实在是太折磨人了,秦远岫实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崔禄瞪大了眼睛,望着厂督给夫人拆发髻,摘耳环,捂着嘴悄悄退下去了,连着想进门的素兰都被他一把拦住了。

    “你们主子有厂督呢!谁要你进去碍眼,快别进去了!”

    素兰想着崔总管也是好心,但素兰捧着锦帕和热水,一咬牙,冲着崔禄福一福身,抬脚就要进去了。

    “哎——”

    崔禄心想这真是好不容易想做一回好人,人家还不领情。

    汀兰捧着一身常服,刚从抄手游廊里走过来,崔禄还以为她想拉住素兰,正想说点什么呢。

    “对呀,汀兰姑娘,你看看,你看——”

    汀兰也跟着福一福身,急着往里头去,主子还得换衣裳呢。

    汀兰也不知道前院里有没有主子的衣裳,汀兰不敢问厂督,前院的其他小太监一看就不知道,汀兰自己打发了小丫头去后院取的。

    汀兰她们在后院里早就连浴桶都备好了,可她们准备了再多的东西,也没想到主子累得一步也不想动了,这在前院厅堂里,厂督便能给主子拆发髻了。

    汀兰她们忙前忙后一整天,也累得浑身酸痛,可再累,心里头也高兴极了,主子以后可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了!

    就算以后……

    主子也有盼头了!

    崔禄就这么眼睁睁得看着这两个不听劝地丫头闷着头往里头去,一心只有夫人,这两个笨姑娘!

    崔禄一边抬脚往外走,一边忍不住叹了一声,人家也这算是有心算,一心为了夫人,夫人能慢待了她们忠心耿耿的几个掌事丫鬟吗?

    崔禄暗叹,真是时也命也,这回这几个丫头可真的要跟着夫人一步登天了,一品诰命夫人啊!

    夫人也真是稳得住,银印礼服捧在手里,夫人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不愧是丞相府出来的嫡女,真是气度不凡!

    岐无合给秦远岫拆了发髻,这回松快了不少。

    素兰和汀兰捧着衣裳,秦远岫在屏风后头换好了衣服,出来便又仰面躺在了榻上,这回真是一点也不想动。

    岐无合坐在秦远岫身旁,伸手给她盖上了毯子,轻声道:“睡吧,茸茸。”

    可秦远岫的困劲早就过去了,现在躺在榻上反而睡不着了。

    秦远岫睡不着,岐无合便从旁边拿下来朱红的盘子来,上头正摆着册封的诰命文书、秦远岫的银印和宫禁腰牌。

    秦远岫这下子有了精神,这些东西她还没认真看过呢。

    秦远岫指了指更远处的盘子,岐无合会意,把上头摆着的凤纹礼服拿下来,让秦远岫更方便地看一看。

    秦远岫伸手摸了摸上头振翅欲飞的鸾凤,又摸了摸七翟凤冠,心里叹了一声,嘴上也没藏着,低声道:“怪不得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呢。”

    秦远岫坐在堂前,听着外头萦绕不绝的唱诵赞礼,虽然看不见外头的百官列班,却油然而生了一阵翻滚不停地心绪。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催促她紧握住,再也不要松手。

    凤纹礼服旁的盘子里,摆着秦远岫鹤狮纹锦面的册封诏书,玉轴鹤锦的五色诰文,钤盖“制诰之宝”,秦远岫正想让他们收起来。

    岐无合便让汀兰她们替她供起来,这里头的讲究又是秦远岫不知道的了。

    秦远岫最喜欢的是那块纯金腰牌,和她即将能领到的年俸。

    这可是能够当成从一品官员的份例,比起圣旨,秦远岫更喜欢握在手里的东西,比如能数得清的银钱。

    秦远岫对待这些东西的态度,比起对待圣旨都要有兴趣。

    岐无合还以为秦远岫是喜欢这些,在一旁解释道:“册封礼既然结束了,日后你出行的马车也能再升一格。”

    秦远岫还真的来了兴趣,从榻上爬起来,“嗯?”

    岐无合很有耐心地给秦远岫这个对此没有概念的“贵女”解释,如今她能用的规格。

    “你先前是用的马车是一匹马,册封结束之后,就能双马驾辕了。”

    皇室六马,秦远岫往日里都是一匹马,此时便能用上双马驾辕,配着宫里献上的鎏金的鞍具。

    册封礼之后,秦远岫份例里的马车,就能用深蓝镶边的马车。

    四角有着不同于其他品级马车的青缘车幨,车上用的是绿幨,银顶皂盖配着翠绿色帷幔,每一项都有独特的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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