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了本座的密室,自己倒跑到花园,玩儿去了?”
绪岁安猛地摇摇头,小声道:“迷路了。”
魔王更是觉得新鲜,嗤笑道:“那你还得谢本座命人将你抓回瑞灏殿?”
绪岁安将头低得快要贴近地面,“属下不敢。”
魔王突然凑近捏住她的下巴,压在骨头上,生疼,绪岁安皱起眉却迫于魔王的威压不敢再吐露半字,只听着他言说,“近冷泉闯文渊入密室,你哪次不敢?这次竟更甚,竟敢炸了本座的瑞灏殿!”
“不是我炸的,它自己就就炸了!”
危止笑容更深,像把渗血的刀子,悬在她头顶。危止垂眸,盯着她那皱巴巴的小脸,心中冷嘲,她这副委屈模样是做给谁看。指尖的力道更甚,只瞧她似是受不住了地颤颤巍巍举起手,朝他比了个‘三’字,他竟也懂了她的意思,事不过三。
令危止自己更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真的遂了她的意,松手时,下颌处两道红印明显,绪岁安揉了揉两边。
“这可是你自己承诺的,事不过三。”
绪岁安点头,对上魔王的眼后又马上移开。见魔王不在发话,她腿软地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站住。”
绪岁安转过身,自觉扬起一抹微笑:“怎么了尊上。”
“我还没问完,你倒自觉,怎——”
话未毕,绪岁安格外顺滑地跪在地上,危止心中生出一股莫名气来,又作出这一副乖张模样!
“是谁指使你进入瑞灏殿从而又进了密室的?”
提到此处,危止眸中攀上凶狠,泛着寒人的戾气,像是她若招了必要让她受魔界一百一十二种刑罚直至死亡。思绪片刻,绪岁安抿抿唇,似是鼓足了勇气,“我就是,闲逛至此,见那门开着,便走了进去想着瞧……”
危止将一旁的杯盏一扫而地,溅起的碎片划过绪岁安的手臂,那瓷片锋利,没一会伤口就滋滋往外渗着血,刺挠的疼。
绪岁安吓得一激灵,往旁挪了挪,危止怒道,“还不说实话!”转而绪岁安瞧见危止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握着的忘玄剑。那剑泛着幽幽寒气,凡被此剑伤者若还余性命苟活于世,定沾染极寒之毒,中毒者没一个能熬到冬天,就连岐黄这种医术高超者都无法延续其性命。
绪岁安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徘徊,满是对危止这大魔头和那破剑的恐惧,不管危止是否相信就全部倾泄而出,支支吾吾抽泣着道:“是,是一天界‘神秘人’命我,命我潜入密室,偷,偷走生玄琴……”
见她这副模样,危止一愣,他也未曾想,这小妖胆大妄为,遇上忘玄竟也能吓成这样。她口中的那位‘神秘人’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你可见过那人?”
绪岁安又皱巴巴的模样摇摇头,“它,它都是。”,绕得她自己也无法说清了,“我没见过。”
危止不解地看向她,只拿剑轻轻挑了挑她那凌乱了的衣摆,“没见过你还敢帮他?”
这一句更是直戳戳地刺入绪岁安的心头,先前的委屈也一并涌上来,连带着忘玄的微微寒气触及她的皮肤时幻想出的刺疼,哭得更加不能自已。
“它劈我,呜呜呜呜呜呜……”
危止不明所以,只觉得有些好笑,眼中更多出一丝怜悯。
“你这小桂花妖油腔滑调,它又如何能劈得中你?”
绪岁安仍是抽泣模样,有问必应:“呜呜,它引天雷劈我!呜……”而后,绪岁安擦擦脸上的泪水,强让自己镇定,一开口却又是“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危止只能从她的一众连音中听出一些词来。
“我,灵境,呜,它,雷,呜,焦香了……”
危止见眼前模样,收了那忘玄剑不再吓她,蹲下身,将随身的帕子递给那小桂花精,偏过头看向一边,不由得扬起嘴角,忍住不去瞧她。
好一会,那小桂花妖都未接过帕子,危止回过头,只瞧着她手捂着脸仍有些抽泣,他无奈地拉下绪岁安的手,亲自为她拭去泪水。绪岁安抬眼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动作,男人专属的木质清香扑面而来,亦不知她是哪根筋脉搭错了,开口只淡淡二字,便能使得眼前这男人忽而顿在原地。
“纪行。”
危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又如何知晓?”
绪岁安眸光落在那密室入口,现下已炸得木材石料堆砌,“我在里面看到的。”她未发觉身前危止眼中的眸光黯下,她只觉得纪行这名头,熟悉的很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危止拉起她的手,将帕子塞在她手中:“那那人可还再同你说了些什么?”
绪岁安渐渐冷静下来,望着他那深黑色的瞳:“它说,说你死则三界平安。”
危止只觉得好笑,似是猜到了是谁的手笔。
“还说什么符呜序上神,预言我抗下天呜雷,乃大命格呜之人,定能挑起守护苍呜呜的责任。”
危止嗤笑,摇摇头,这符序,还真敢睁着眼瞎说。转而他又想起什么般看向那小桂花,故意吓唬她道:“符序预言你乃大命格之人,如今本座就在这儿,你何不杀了本座,守护你的苍生?”
绪岁安黑长的睫毛上沾着的泪水还未干涸,摇摇头,带着重重的鼻音弱弱答道:“不呜了不呜了……”
绪岁安临走时,危止叫住她,眼瞧着她那哭得两颊泛红鼻头通红的小可怜样,什么威胁的话都堆在喉间吐不出来,哽道:“帕子洗干净还我。”
绪岁安像是丢了魂地点点头,一路垂着头走回广寒殿。
生玄琴已从密室中挪出,危止坐在其旁,似是自言自语,“这小桂花精胆量竟如此之小,遇上忘玄竟能哭成那样。”
那样……
白皙精致的脸颊哭的微微泛红,抽泣着的模样更甚是,像只小白兔?
“哈,她?”危止被自己的想法气笑,有些不可思议道。生玄琴琴弦在他身侧轻轻波动,似是在赞同他的想法。
忽而好一会,他强制自己将思绪放回到那小桂花精口中的‘神秘人’身上,能持续操控天雷,必不可能是那十一神,那就只有,天帝离昂。
危止冷哼一声,眸光凌冽,就连一旁的生玄琴弦也泛出异样的光。
多次想治他于死地的也只有他了。
在天族时是如此,被逼着堕了魔亦是如此,倘若不是念及先天帝养恩,他定不会步步退让,留离昂的性命至此。
绪岁安回到广寒殿,满面愁容地坐在书桌前。
现下她已将一切说与他,接下来他是要要她性命还是就此放过还不得知,但她清楚的是,那神秘人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他们放在魔王身边的一枚暗棋暴露了,生玄琴也没了,对于弃棋……
绪岁安猛的摇摇头,而后又丧气垂下头,指尖怼指尖,长叹一口气,哎,真难。
为自保小命供出天界,体内又有魔王下的禁咒,进退两难,哎!
“还不如让我死了!”绪岁安忽地站起身,作势要往柱上撞,而靠近石柱时又紧紧抱住,“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看遍大好河山,还没去过他人未去之地探险,还没尝过人间那么多的小食……”
转而,又像变了个人般推开,“绪岁安你有点骨气好不好!你堂堂绪照山最厉害的小妖,岂会被这区区斗法难住?”绪岁安臊眉耷眼地耷拉着脑袋一屁股跌坐地上,“那怎么办嘛!”
她的小脑袋瓜中真是一点法子也没了。
求魔王?对,求魔王。
但是我炸了他家他岂会帮我。
那我就讨好他,求他。绪岁安越说越不自信,低头小指扣着自己的衣摆。
她定要赶在天雷降下之前,讨好那危止,哪怕是磕破了头,也要求他保自己一命!
说干就干,她收拾好自己那狼狈形容,一溜烟跑去了厨房。
危止要与符序商议事宜,过路厨屋时,里面白粉漫天,炊烟不断,里头人更是打了一喷嚏,那部分白粉顺势扑了他满身,黑色的发上也沾染点点白沫。危止顶着后槽牙,胸腔剧烈起伏,时常冷静的眸子此刻却似有火苗在窜。
“啊秋啊秋!”屋内那清晰的女声连打几个喷嚏,屋内更有白面粉扑来。
未沾染面粉分毫的云螭站在一旁,作出一副那人完了的模样,耸肩,屋内那人只能好自为之了。
绪岁安瞧着门口一道黑不拉秋的身影,顶着满身满面的面粉,“咦”了一声出门来看是哪个倒霉蛋,正对上的是危止那像是要杀人的脸。
“好好巧啊尊上。”
见云螭在一旁捂嘴偷笑,她更是觉得自己死到零头。
“呀!尊上怎么脏成这样。”绪岁安赶忙上手帮危止拂去面粉,好巧不巧,有的面粉死死沾在衣服上,无论她是拂还是吹也依旧在原处,她皱起眉,伸手便在那衣袍上使劲拍了拍。
头顶传来男人的咳嗽声,绪岁安才反应过来,找补道:“哪个不长眼的,给我们尊上搞成这样。这面粉粘在您的衣袍上,哦!还有头发上也有。”
危止抿抿唇,撇开她的手,看着她那满面白粉的模样,头发还弄得乱糟糟的,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挑挑眉,“你在这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