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棺水下

    空气中笼罩着腐烂的腥臭味,十四娘停止咀嚼后发出了一声恐怖尖锐的咆哮,如绣刀剌过咽喉,居然把身后的追赶他们的鬼怪全都震住了。

    任繁星声音发干,低声问道:“…她是要,帮我们?”

    “也可能只是先撕他们。”刘天阳沉下眼眸,做了最坏的猜想,“再撕我们。”

    十四娘身形动了下,她转身缓缓朝他们走来,脚步轻的似蜻蜓点过水面,没留下一缕涟漪,最终在距离关晓芳五步处停住。

    披散的长发下十四娘的脸早已面目全非,黑洞洞的眼睛却牢牢地锁定关晓芳,没有恶意,倒像是在认人。

    刘天阳把关晓芳拉到自己身后,微眯审视着眼低声道:“她在看你。”

    他们已经认不出这是胭脂铺的老板了,关晓芳咬着唇,心里很不是滋味,或许这本来也不是完整的十四娘了,残存在玉佩内的只是她的一缕怨气,执着的想要找到戴松报仇,挣扎着要在彻底忘记之前求得一个结果。

    关晓芳抓住刘天阳的手腕,靠在他背后小声道:“这是胭脂铺老板十四娘,等下她一动手我们就跑。”

    刘天阳侧眸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关晓芳又向徐图和任繁星做手势,简单粗暴的指了下十四娘又拍了拍自己再两个手指做了个向后跑的动作,对方刚点头,那边十四娘就风一样的飞了出去,缠住戴松就狠命撕咬。

    “趁现在,跑!”关晓芳拉着刘天阳沿着刚才的路径继续逃跑,徐图和任繁星紧随其后。

    不出她所料,十四娘消失前的怨念是针对戴松的,眼前的怨灵只与戴松撕缠,没有拦住王术士和徐怀峯。

    四人一路奔逃到徐府小门,鬼怪紧追不舍,来不及搬走门闩,徐图直接冲过去借助惯性和自身的力量,一脚踹倒了颤巍巍的小门,战斗力非凡。

    他们不敢耽搁,急速向外奔逃。眼看鬼新郎身长的肢体逼近,关晓芳赶紧又抓了把糯米撒了出去,这次却没能如愿砸中徐怀峯,那紧随徐怀峯身侧的术士脱下黄袍,嘴里不知道叽里咕噜念了什么,黄袍浮在空中将糯米挡了个干干净净。

    关晓芳焦急问道:“你那还有糯米吗?”

    刘天阳向后瞥了一眼,思索着拍了拍口袋,“都给你了。”

    “好吧,刚刚那是最后一把了。”关晓芳边跑边从胸口掏出一张黄符塞进他手里,她避着前面两人小声道:“这是戴松密室里偷出来的,就剩这一张了,其它的我都给了张建国,这张你拿着,万不得已时可以试试,术士画的符咒说不定能挡住一时。”

    刘天阳指尖一颤,沉默的捏紧了黄符。他看向关晓芳,那些习惯性刻薄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没有片刻喘息,躲过了糯米,鬼新郎直接发起第二次攻击,无限扩展的肢节目标很明确,直指关晓芳!

    关晓芳推开跟在身边的刘天阳,直接拐弯跑进了旁边的小巷里,“我们分开跑!”

    她心里清楚,王术士和徐怀峯的目标是她这个“新娘”,他们要完成仪式,用人心献祭凶煞,只要分开了,刘天阳他们不会有事的。

    果不其然,术士和鬼新郎都追着关晓芳而去。

    “笨蛋!”刘天阳咬牙,跑进另一侧小巷,身影很快消失在薄雾中。

    任繁星还有点懵,突然人和鬼都不管他们了,“我们怎么办?”

    他们进入无回镇是背着任务来的,现在这一关全乱套了。

    徐图略一思索,抬脚朝刘天阳的方向追去,“先跟着,静观其变。”

    很快,两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巷子深处,而镇上的雾气却越来越浓,似无数冤魂织就的白网,紧紧的束缚住里面每一条活着的生命。

    客栈里,张建国提着灯笼前后转了五六圈,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甚至老鼠洞都掏了,偏偏灯笼毫无反应,不知道婚宴的情况又找不到棺材,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一直念叨:“怎么办,怎么办,到底会在哪里?”

    张建国正准备下楼再沿着墙根摸一圈,走到楼梯口时耳朵却警觉的捕捉到了水滴声。他扶着二楼的栏杆探头看去,目光落在了正在滴水的天井上,外面没有下雨,天井上只有零星的露水滴落在下方的长方形池子里,在水面激起了几个无伤大雅的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平时走在下面不觉得,但从高处看去天井和水池的形状都过于方正了。它们几乎完全对称,跟棺材一摸一样,一层棺,一层椁,错落重叠,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

    俗话说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难不成这徐家真的把儿子埋在客栈的水池里?这池子的大小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放下双人棺材的样子啊。

    张建国略一思考,目测了下高度,直接翻身抓着栏杆柱子猛地一跃,从二楼跳了下去,平稳落地。

    他将灯笼举在池面上从头照到尾,池水发黑,似深不见底,大有古怪。而这时灯笼内的烛火突然跳动了两下,原本明亮的烛光转为鬼火般的幽蓝,烧的更旺了。

    “看来棺材就在水池里。”他伸手探了下,竟摸不到池底,于是直接放下灯笼脱了鞋袜后深吸一口气就跳进了池子里。

    他感觉像是跳进了河水中,眼前一下子开阔,水质意外的清澈,丝毫不阻碍视野。张建国不敢耽误,赶紧潜下去寻找,虽然他是铁肺,但是没有潜泳装备在水下最多也只能待两分钟。

    好在他顺着池口的位置直线下潜,很快就看到了棺材,看来他猜的没错,一重棺二重椁,天井水池和棺材的位置完全一致,就是天然的棺椁。

    张建国游到棺材边上,庆幸棺材上没有绑什么铁链,他奋力一推,竟也推开了,里面躺着的正是穿着嫁衣已成枯尸的戴莺莺,而原本合葬的另一侧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棺材常年浸泡在水中,她的尸身保存完好,那些凝固在她皮肤上的干涸血迹在接触到河水的时候慢慢化开,露出被水泡的灰白发皱的皮肤。

    张建国上下扫了一圈,跟晓芳说的一样,戴莺莺的四肢关节和胸口上都被打了木钉。他踩着棺沿尝试拔钉,木钉却似千钧重,纹丝不动。

    这一口气也快憋到头了,张建国赶忙反身游回池边,扒着池壁深呼吸,同时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根据刚才的尝试,单靠外力是没办法把钉子拔下来了,肯定是那个邪恶术士下了什么妖术,可是他也不懂念咒,这咋办呢?

    张建国急得挠头,低眸的时候看到了衣服口袋飘出的一点黄纸,抽出来一看是晓芳给的那几张黄符,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了,他犹豫片刻后心想: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建国深吸一口气扎回了水里,同时感觉耳边扫过一阵罡风,他在水里抬头向上看,晃动的水面上隐约看到一个手拿砍刀的布衣身影。

    而他下潜及时,幸运的避开了致命一击。

    水面上的影子见一击不成悄然离开,只是不知道是真走了还是潜伏在周边伺机而动,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个了。

    张建国表情凝重地回身快速游到棺材边,分别把黄符裹在了心脏、双肩以及膝盖的钉子上,等他裹好准备再拔时,黄纸忽然被烧化似地一点点消失,而纸上血描的纹路缠绕在木钉上骤然爆出黑红色的光芒,木钉瞬间被这光芒打成齑粉。

    戴莺莺猝然睁眼,周遭产生了强大地波动,张建国憋着一口死死的抠住棺材板还是抵不住巨大的水流,他像一只断线的纸鸢,不费吹灰之力地被卷走,后脑不知道撞到了哪块暗石,在漩涡中晕死了过去,被越卷越远。

    而等到河水逐渐平息下来,棺材里早就没了戴莺莺的身影。

    关晓芳的体力逐渐透支,她气喘吁吁的跑过一个巷子口时脚下一绊,身体即刻朝前摔去,而同时鬼新郎伸长的指节直接将她的左肩捅了个对穿。

    关晓芳没忍住痛呼了一声:“啊!”或许有了梦中五感相通的经历,她居然没有痛晕过去,还能反应很快的抖落贴在袖子里的手术刀,紧紧攥着刀柄狠狠削下那节手指。

    她没有把手指拔出来,而是捂着伤口继续奔跑。关晓芳的额头沁满汗珠,此刻她的意识反而更加清明,脑子转的也更快,鬼新郎是要掏她的心,刚刚那个戏剧性的平地摔反而救了她一命,接下来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突然一个火把从侧边的巷子里飞出精准的落到鬼新郎的身上,火苗一寸寸舔舐过鬼新郎的身躯,蔓延的异常快,徐怀峯在烈火的焚烧下尖锐咆哮。

    关晓芳愣怔着停下脚步,一侧头就看到从巷子里跑出来的刘天阳,他气喘吁吁,脸颊通红,看起来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了。

    “没事吧?”刘天阳跑到关晓芳身边,皱着眉拿开她捂住肩膀的手,看到鲜血淋漓的伤口还有正在蠕动的断指。

    关晓芳摇头,勉强扯出的笑容里带着虚弱,脸色发白,冷汗淋漓,却依旧宽慰道:“别担心,撑得住。”

    刘天阳咬牙,沉下脸色看向正在驱火的一鬼一道,在王术士的口诀下徐怀峯身上的火焰很快熄灭了下去,但是对鬼新郎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本就枯瘦的皮肤被烧的焦黑卷曲,露出里面的“黑色骨头”来。

    “那是…木头?”关晓芳看到那些暴露出来的带着纹路的“骨头”,想到了《密撰》上写的杨木为骨,难怪天阳会想到用火来烧它。

    而很快鬼新郎和术士又重新发动攻击,关晓芳把刘天阳推到一边,眼看来不及逃了,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而预想中地疼痛却没有降临。

    关晓芳慢慢睁眼看去,一道披头散发的红色地身影拦在了她面前,恶狠狠地掐住了徐怀峯地咽喉,毫不费力的把他掼到了地上。

    对方微微侧眸扫了关晓芳一眼,看见那灰败的侧脸她就认出来了,是戴莺莺!

    太好了,张建国果然做到了!

    那红色的身影只停滞了一瞬便与徐怀峯缠斗到一起,并且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天空中黑云翻滚,小镇雾气越来越浓,趁着凶尸缠斗,二人再次奔逃,躲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妖道。

    没跑出去两步路就看到躲在后面的观战的任繁星和徐图。

    刘天阳冷哼:“果然是金子谁都知道低头捡。”

    任繁星用手撩了下大波浪,笑的慵懒:“看到了就是运气,总比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的要好。”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关晓芳捂着的肩膀,白皙的指缝间有止不住的血在外渗。

    关晓芳毫不在意她话里有话,笑的温和道:“想要捡起来,还是需要拿出一点实打实的本事来才行。”

    “得把他们引回徐府,在那里才能结束一切。” 她看向刘天阳拿出了那根从密室偷出来的木钉。

    “好,我们四个人目标太集中,分两路吧。”刘天阳思索片刻后看向徐图,“你们去引术士,我跟晓芳去引戴莺莺和徐怀峯。”

    戴莺莺不会伤害关晓芳,而徐怀峯则肯定想杀冥婚对象关晓芳。两人没有异议,于是他们先出去引开王术士后,关晓芳和刘天阳从另外两只鬼身边跑了过去,果然戴莺莺直接无视他们,而徐怀峯则拼命想要抓住关晓芳。

    好在有戴莺莺缠斗,鬼新郎虽被吸引,但无暇攻击他们。

    两人顺着河道走另一条路跑向徐府,却在半道上看到了顺水漂流至此的张建国。

    刘天阳赶紧跳下去把人拉到岸边,关晓芳拍了拍他的脸叫道:“张建国,醒醒啊,快醒醒。”

    “应该是吃水了。”刘天阳俯身听他呼吸音微弱,于是伸手抬高他的下巴开放气道,捏住他的鼻子动作迅速地给他做了一套人工呼吸。

    关晓芳看到戴莺莺和徐怀峯越打越近的身影,心里焦急万分,好在两回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后就听到张建国咳嗽了两声,吐了几口水,眼睛缓缓睁开了。

    “你醒啦,太好了!”关晓芳俯下身,表情喜出望外。

    “晓…芳?”心心念念的人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近在咫尺,张建国还处在很懵的状态里,只喃喃着她的名字。

    “这到底是——”

    “是我。”关晓芳跟刘天阳一起把人扶了起来,拉着就往前跑,“没时间解释了,先跑再说!”

    身后传来恐怖的撕咬声和打斗声,关晓芳和刘天阳拽着还没有彻底清醒的张建国撒腿狂奔,身影很快隐入浓雾中,而浓雾中心,灯火通明的徐宅已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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