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以前,闻知冕要处理公司的事,其实不常住在老宅,一般会住在沪城的别墅,偶尔会回老宅小住,这次是因为领证才回家见了长辈。

    回来不久,闻知冕就离开了老宅出差去了,走之前交代老宅的人照顾好她。

    林伯告诉过周行漪,闻知冕如果宿在老宅,每日清晨六点起身,在老宅后院的花园里跑步,然后与长辈还有闻家其他人共进早餐,处理公务。

    周行漪则遵循着自己的生物钟,常常日上三竿才起,闻知冕大概知道她的作息,走之前特意吩咐下人在这个点给她准备一些早餐。

    闻家的人,她基本上也都认识了。

    闻老爷子,闻知冕的父亲闻毅中,身形清癯,面容严肃,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不过见到周行漪,倒也没有摆什么公公架子。

    闻家夫人杨薇,在当时的家宴上就对她十分亲和。

    她待周行漪客气周到,言语温和,“愿愿,住得可还习惯?缺什么只管吩咐林伯。”

    “这里很好,劳烦······母亲挂心。”周行漪回应没有平日里的张狂,而是学着闻知冕唤她一声“母亲”。

    闻家二叔闻毅民,他比闻毅中年轻几岁,身材微胖,脸上总是挂着圆滑世故的笑容,眼神却透着精明算计。

    见到周行漪,他热情招呼:“侄媳!你小时候我就抱过你,知冕真是好福气!”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目光扫过周行漪,“以后在闻家,有什么需要二叔帮忙的,尽管开口!一家人,千万别客气!”

    周行漪面上笑得明媚:“二叔太客气了,行漪初来乍到,以后少不了要叨扰您。”

    她捕捉到闻毅民眼底一闪而逝的轻蔑。

    闻家的小辈们都不怎么在老宅住,闻家二公子闻知宸,人常年在京城,闻家的小女儿闻玥,人在国外游学,多年没有回过老宅。

    不过闻家还有一位小姑,闻知冕的小姑闻瑜,她是闻家的私生女,十五岁才被带回闻家,虽然姓闻,但却不参与闻家的任何活动,独自住在荷园,是最偏僻的院子。

    自周行漪来到闻家,还没有见过这位闻家小姑。

    闻知冕提前结束了项目,本来说好要半年,一个多月就回来了,应该是剩余任务都交给了下面的人。

    毕竟新婚妻子刚到家,总不好冷着。

    闻知冕在国庆后的一个晚饭前回了老宅。

    “明天天气不错。”晚餐后,闻知冕放下汤匙,看向周行漪,“闻家在西郊有个马场,养了几匹不错的马,有兴趣去骑一圈吗?我记得你马术很好。”

    他仿佛对周行漪很了解,连她喜欢骑马,擅长马术都知道。

    周行漪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好啊,闻先生知道得很清楚嘛,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闻家马场占地广阔,绿草如茵,阳光正好,微风带着青草的气息。

    闻家的几个小辈常常来这里骑马。

    马厩里几匹骏马毛色油亮,神骏非凡。周行漪换上了专业的骑士服,修身的剪裁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线条,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天鹅般的脖颈。

    闻知冕为她挑选了一匹名叫“追风”的纯黑色阿拉伯马。

    她熟练地检查鞍具,轻抚马颈,动作流畅而自信。闻知冕站在不远处,骑在一匹高大的深栗色温血马上,默默注视着她,眼神深邃难辨。

    “比一比?”周行漪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漂亮得无可挑剔。

    她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闻知冕,眼中闪烁着属于她的张扬。

    这几日在老宅被闷坏了,她不好打破规矩,只能乖乖遵从。

    闻知冕没有拒绝,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好,点到为止。”

    两匹马并驾齐驱,起初只是小跑热身。周行漪很快找回了在马背上的感觉,风掠过脸颊,带着自由的畅快。

    她开始加速,追风如一道黑色闪电,在草地上飞驰。

    闻知冕紧随其后,他的骑术同样精湛,姿态沉稳有力。

    就在周行漪试图绕过一个小型障碍栏,准备彻底甩开闻知冕时,意外发生了。

    追风的前蹄在落地时,似乎踩到了一处松软的鼠洞,前腿猛地一软,整个马身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栽倒。

    周行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了出去。

    “周行漪!”闻知冕的惊呼声第一次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带着撕裂般的惊惶。

    周行漪重重摔落在草地上,右腿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混乱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仓库,颠簸的车辆,冰冷的绳索……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别动!”闻知冕从马上极快翻下,几个箭步冲到她身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和急切。

    他单膝跪在她身旁,双手想碰触她又不敢用力,眼神里充满了惊魂未定和鲜少有过的慌乱。

    “哪里疼?告诉我!”他试图保持镇定,但声音微颤。

    剧痛让周行漪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她咬着唇,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

    她试图看清闻知冕的脸,视线却有些模糊。

    “腿……右腿……”她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身体因为疼痛和残留的惊惧而微微发抖。

    闻知冕的目光迅速扫过她扭曲的右小腿,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拿出手机,联系了最近的医院和闻家的医疗团队,随即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地盖在她身上,试图安抚她的颤抖。

    “救护车马上就到,忍一忍……愿愿。”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强自压抑的温柔,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被冷汗黏住的碎发。这个动作极其自然,却让两人都微微一怔。

    周行漪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有担忧和惊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是在担心她吗?

    身体的剧痛和心理的阴影交织,让她异常脆弱,竟没有力气推开他那只带着体温的手。

    很快,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周行漪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闻知冕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有些发疼,却奇异地带来了一丝支撑感。

    在车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她也因为强烈的疼痛而彻底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昏了过去。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右小腿胫腓骨螺旋形骨折,需要手术植入钢板固定。

    闻家的团队很专业,手术很顺利。

    麻药退去后的疼痛是磨人的。

    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觉得不如回家养着,于是在询问了医生后闻知冕就带她回了老宅。

    周行漪被安置在闻家老宅西侧一处更安静、便于休养的独立厢房里。房间布置得舒适温馨,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庭院。然而,身体的禁锢和无处不在的疼痛,让她烦躁不已。

    她又梦魇了。

    很长。都是关于那段被绑走之后的回忆。

    那些坏人用棍子打她,让她不要哭。

    还不许她吃饭喝水。

    ……

    闻知冕几乎推掉了所有非紧急公务,守在医院,又在她转回老宅后,将办公地点搬到了厢房隔壁的书房。

    他变得异常沉默,却无处不在。

    “吃药。”他将水杯和分好的药片递到她面前,声音低沉。

    “放着。”周行漪别开脸,看着窗外。

    她讨厌药味,更讨厌这种被迫依赖他人的感觉,和当年的无助感很像。

    “凉了药效会打折扣。”

    他坚持,却并非命令,更像是一种陈述事实,好像还带了一丝哄人的意思。

    周行漪皱眉,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接过水杯,将药片囫囵吞下,苦涩的味道让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掌心躺着一颗小小的、包装精致的桂花糖。

    是上次在车上要送给她的那家桂花糖。

    周行漪愣住了,抬眼看他。

    “压压苦味。”

    闻知冕的语气依旧平淡,眼神却落在她因苦涩而微蹙的眉头上,“你以前……喜欢吃这个。”

    他记得,幼时她最喜欢吃糖。

    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在周行漪心湖荡开。

    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拿过那颗糖。

    绵密的花香和甜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驱散了苦涩,也带来一丝意外的……安抚。

    白天,闻知冕在隔壁处理公务,偶尔会过来查看她的情况,询问是否需要什么。

    他会亲自调整她腿下垫高的软枕,动作小心谨慎,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认真。有时他会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一会儿文件,房间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冷香。

    周行漪的脾气依然不好,疼痛和行动不便让她焦躁,有时会故意找茬。

    又成了娇蛮的小姐做派。

    “这汤太淡了!”她皱着眉推开佣人送来的补汤。

    闻知冕放下手中的平板,走过来,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是淡了些。”

    他转头对佣人说,“按太太的口味,重新做一份,稍微咸一点,但不能过重。”

    “这电视节目难看死了!”

    “想看什么?”他拿起遥控器,语气平静温柔,“或者,让林伯送些新书来?”

    “闷死了!我要出去!”

    “今天风大,医生交代不能着凉。”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明天如果天气好,我推你到廊下坐坐?”

    他的应对永远冷静理性,有求必应,却又像一道无形的墙,将她所有无理取闹的火焰无声地挡了回去。

    周行漪看着他波澜不惊地应对,不会对自己的无理要求不耐烦,也不会纵容她胡来,她一时间有些安静。

    夜晚是最难熬的。

    腿部的疼痛在夜深人静时格外清晰,也更容易唤醒那些深埋的恐惧。

    周行漪常常在睡梦中被噩梦惊醒,冷汗涔涔。有时是马蹄踏空瞬间的失重感,有时是黑暗仓库里冰冷的绳索和粗重的喘息……

    她又在噩梦中挣扎,口中发出模糊的呓语,身体不自觉地蜷缩颤抖。

    有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紧握成拳的手,动作很轻,带着试探。

    “……不怕了。”

    周行漪猛地睁开眼,黑暗中,对上了闻知冕近在咫尺的眼眸,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很温暖。

    周行漪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一半是残留的惊惧,一半是突如其来的靠近带来的冲击。

    她想抽回手,想推开他,但那只手的温度和他眼中沉静的包容,让她紧绷的身体竟慢慢松弛下来。

    黑暗中,两人无声地对视着。

    她最终没有推开他。

    他也只是那样静静地握着她的手,直到她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陷入真正的安睡,他才极其缓慢地收回手,替她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退回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

    养伤的日子缓慢而粘稠。

    断腿来的突然,周行漪每次换药他总会陪着,会经常让人送来不同的吃食。

    闻知冕觉得卧病在床经常玩手机对眼睛不好,所以总让人送一下新奇的小玩意儿来给她看。

    明代的折扇,珍藏的戏本……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都堆在了床头。

    但她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梦魇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养伤期间,闻家的人都来看过她。

    唯独闻家小姑闻瑜始终没有来过。

    她对这位小姑极其好奇,听闻家的人说,自从闻知冕的生母去世后,一直是这位小姑在照顾闻知冕,她和闻知冕的关系最亲近。

    闻知冕抽身回来,正对上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望着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闻知冕眉头紧皱,以为周行漪不舒服或是腿疼。

    “没,我没事。”周行漪眼神没移开,只是摇摇头。

    闻知冕见她没事,舒了一口气,转身去衣帽间换了一身舒适的薄衫家居服出来,不同于西装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温馨。

    “今天,你母亲还有爸爸都来看我了。”

    周行漪开口:“我来了这么久,没见过你小姑呢?”

    其实小时候见过的,只是她记不清楚了。

    “她身体不好,一直在偏园养病,等以后有机会会见的。”闻知冕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向她床边。

    “她生病了?严重吗?看过医生了吗?”

    周行漪有些意外,这位深居简出的小姑竟然身体不好。

    闻知冕愕然,只见他轻轻一笑,扫过周行漪裹着石膏的腿,“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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