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

    在别澄的安排之下,别府的武夫有条不紊地交替出去。第二日,几乎全程的百姓都知晓了清平公主寻夫一事。

    别允早起后,就带着随从光明正大地去了南城。城外守兵有借口阻拦的,她就搬出郡守大人,说是郡守给她指路过来的。

    如此走来,一路畅通。

    原想找杜英的,却在半路先碰上了丁香,丁香见到她,万分震惊。

    她抓着别允胳膊,激动得手都发抖,神情紧张地问她:“阿姊,你不是都出去了吗,怎么又进来了?哪个龟儿子把你抓进来的?”

    紫苑害怕她下手没有轻重,微笑着把她的手使劲从别允胳膊上摘下来。

    “丁香不要着急,谁敢抓公主进来?来,我们先把手松开,等下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别允笑着点头道:“对,我找杜英有事,你不要担心。”

    丁香这才安心,松开她胳膊,又转头四下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她们。

    “阿姊,我带你去,我知道杜娘子在哪儿。”

    一路上走着,有不少人跟丁香打招呼,而后,那些人便会将带着审视的目光投向别允。

    送到一处营帐,丁香停下脚步。

    “阿姊,我得赶紧回营,免得那群人又稀里糊涂乱想。你进去吧,我知道你好就行了。”说完,她又瞅着别允腹部盯了好几眼。

    别允笑着摸摸她头发,觉得不像之前那么干枯,脸上也干净许多。看来,别家送进来的东西,有被好好用在她们身上。

    入帐,杜英正坐在烛下执笔。见她来,立即落笔起身。

    “你怎么瘦了?”杜英满眼心疼地拉起别允的手打量。

    “你倒是没变化。”她笑呵呵应道。

    杜英转身倒一杯热水给她,她顺手接过捧在手中。

    “傅莽失踪了,你知道吗?”

    “啊?”

    看杜英这样子,明显是不知道。那傅莽肯定不在南城。她对这结果不意外,来一趟,也就是做做样子。

    “没事,你只需要记住接下来我说的话。”别允说。

    而后,别允花了一炷香的时间,跟杜英讲清楚三件事。

    其一,救灾的粮食要晚些到,具体晚多久还不清楚。她要想办法拖些时日,并极力安抚南城百姓。

    其二,通知华真,让他加强南城士兵的作战训练,并以强身健体为名义,广罗可用之才。

    其三,密切关注城中动向,若有异常,随时联络。

    杜英心思活络,当下就从她这席话中嗅出不寻常的信息,杏眸微沉,盯着她,小声问道:“要打仗了吗?”

    虽是问出了口,但她心里仍旧难以相信。边境距离云梦这么远,就算打起来了,王国兵强力壮的,怎么也不至于打到这里来。除非,除非自己人打自己人。

    有人要起兵造反!

    得出这个结论,杜英自己被自己吓一大跳。

    别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语气平静道:“不要害怕。”

    杜英垂下头,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想,今年怎么这么难过。先是天灾,先来又来个人祸。怎么,这么难过啊!

    别允的时间不多,她安排了赵谨岚他们辰时出城,和杜英讲完之后,她就该动身去郡守府。

    别府的马车一直在南城外等着,她刚一上车,就有一杯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的药汤送到了嘴边。无暇嫌弃,直接仰头咕噜咕噜几口喝完了事。

    看着手中碗空了,府医欣慰地夸赞道:“好,是个好孩子!”

    别澄也在别允眼前竖起大拇指,跟着夸赞道:“阿姊真厉害,真乖!”

    别允歪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弟弟一连说了两个‘真’,可见,果真是思念‘蓁蓁’了呢!无碍,我们这就去找蓁蓁。”

    别澄的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

    紫苑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我们公主也是你惹得起的么!

    “我呀,真是被你害惨了!”别澄垂头捋着衣袖,无奈感慨。

    别允面色微沉,笑说道:“再过个一两年也到成亲的年纪了,就当,阿姊提前带你见识见识,不至于,以后不知道怎么同你夫人相处。”

    心里却安慰道,再等两天,再等两天,一切都会好的。也不知安慰的是弟弟,还是她自己。

    别澄犟道:“我才不成亲呢,成亲有什么好的!”

    听到这儿,府医忍不住笑骂道:“混小子,你没成亲,当然不知道成亲的好。”

    “哼!”别澄冷哼一声,翘头看向另一边。

    见小子如此倔强,府医继续道:“早出有人送,晚归有人等,迟归有人盼,这,哪里不好?”

    他心想,我没成亲,还没见过成亲的吗。他阿翁成过亲,阿母成过亲,姊姊也成了亲,他们之中无论哪个,都叫他看不出一点成亲的好处。

    他深谙,成亲不过就是把两个不认识的人,捆到一处过日子。

    可这日子,与谁过不是过,他自己一个人怎么就不能过了?他同商铺的掌柜们过,同家中仆从过,同兄弟姊妹过,怎么就非得拉一个不相熟的人过了。

    别允亦说不出一句他的不是,她想,自己不争气为情所困,如别澄这般坦坦荡荡,也没什么不好。只希望,他真的坦荡才好。

    又到郡守府,这一回,倒是没有任何人阻拦。

    别允还是带着别澄和紫苑,守门的一见她们。立即跑着去通报。

    毫不意外,来的是严蓁蓁。

    她一身鹅黄小跑着出来,镰月般的眼里装的都是别澄。直到看见别澄身旁的别允,登时脸就拉了下来。

    “公主来作甚,莫不是又想让我帮忙带路?”

    她先入为主地挑衅,别允笑笑不说话。

    她语气不善继续道:“公主不要欺人太甚。”

    她本想说,我严蓁蓁可不是任人欺凌的主。但瞥一眼别澄,还是忍下没有说出口。

    别允忍不住笑出声道:“今日,恐怕还要劳烦三娘子带路。”

    严蓁蓁刚要发作,听她接着道:“听闻,郡守府后院有几树花,开得正盛。我与阿澄闲来无事,便来叨扰三娘子,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与三娘子一同赏花?”

    “当然,蓁蓁的荣幸!”她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原来,只是赏花啊。

    可走着走着,她忽然想起来,后院那几树茶花前两日叫自己霍霍得所剩无几,当下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带着她们去了后院。

    一路上,她在别澄耳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高兴地像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偏别澄不解风情,鲜有回应,别允看不过去,腆着脸附和几句,却还惹得严三不悦。

    别允看着弟弟,只觉朽木不可雕也。她想,若是傅莽,早把人逗得笑得花枝乱颤了。

    然后,她也笑不出来了。

    怎么突然想起他呢?

    从昨夜派人出去到现在,往南走,一路上,村庄、驿站都寻过了,俱说没有见过。也不知赵谨岚这一趟会不会有收获。

    傅莽,你到底在哪儿呢?

    五六株一人多高的茶树映入眼帘,别允看着参差的花朵,陷入茫然。

    “这花,怎么开得这么少?”

    她院中的茶花,都是满树满树地开,某夜落光,换满地红,开得轰轰烈烈,落得也轰轰烈烈。郡守府的花,怎么开得这么孤单呢。

    严蓁蓁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眼神闪躲,回道:“这花今年开得早了,我担心他们受冻,吩咐人剪下来,插瓶养在屋中。”

    别允心道,如茶花这般果敢决绝,应是不畏惧风雪。相反,她们怕是更加不愿在日日煎熬中,看着自己慢慢枯萎。

    但严蓁蓁一片善意,倒让她因为自己动机不纯而生出一丝愧疚。

    要不要将她从严府这个泥潭中拉出来呢?别允犹豫着。

    “倒是公主,别府后院不也有一颗茶树吗,听闻,比我这儿的还要大,公主怎么不在自己家欣赏,反倒跑我这儿来了?”严蓁蓁坦然问道。

    别允不知道,严府这几颗茶树,正是当初,严蓁蓁听说了别家后院有一颗后,不依不饶地跟严郡守哭了三日得来的。

    “我那颗还没开呢,待花开了,我定设宴,邀三娘子前去。”她回。

    严三默不作声地瞟别澄一眼,笑着应好。

    她不去想,别允是如何知道严府后院茶花开了。她只以为,别允是特意来,为她和别澄的相处制造机会。还道,自己以前对她有诸多误会,诸多怠慢,于心有愧。

    花期不等人,自己作为主人,也该留客人坐会儿,聊聊天,喝喝茶。这样想着,她开口了。

    “公主不妨随我去歇会儿,我晨起时,给阿翁煮了参茶,还在小灶上热着。”她其实很想留别澄多待一会儿,但再豪放的女儿家,终归也有害羞的时候。不过,留他姊姊,他也就不得不一同留下。

    别允应好,顺势关心道:“伯父身体不适吗?”

    严蓁蓁轻叹一口气,言语之中多责怪,亦不乏心疼。

    “我早与阿翁说过,上了年纪,就不要像以前那样,事事亲力亲为,将事情吩咐给底下人,也是一样。可阿翁不听我的。这不,听下人说,昨晚上书房灯又亮了一夜。今日一大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别允心中暗暗担忧道,严郡守出门,莫非是发现了赵谨岚的马脚,逮人去了?

    旋即,又摇头道,不会,若他当真知道赵谨岚的消息,就不会亲自出门,他大可以直接派人去取他性命,自己坐在家中悠哉地等消息就好。

    她拍拍严蓁蓁肩膀,安慰道:“伯父正当年,哪里老了,你这心操得,未免操之过急!”

    别允看着她脸上的忧愁,心道,严三如此心系父亲,若她劝严三跟自己一起离开,她应该不会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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