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太阳西沉,夜色将布衣巷一点点吞噬。赵柔柯与陆心棠本来把桂花婆婆当成最后的寻访希望,心里想着她能够告知一些有用信息。可走到桂花婆婆和小宝住的住处时才发现桂花婆婆不在。

    这一块的民居挨挨挤挤,住的人很杂,巡查的人一般不会到这里来。她们虽然着了男装,但也很难保不会遇到什么事情。瞧着天边最后一线亮光,二人打算原路返回,明日再来拜访桂花婆婆。

    沿途走来,天色越来越黑,布衣巷的百姓没有银钱点灯笼,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点点往前走。走到一处狭窄之地,便见一个人跌跌撞撞走过来。

    那人手里拿着一个酒壶,老远就能闻到身上一股子浓重的酒味。赵柔柯紧紧拉着陆心棠,尽量挺直身体,大步流星,强装男子气势往前走。

    “哐——”酒坛子砸在她们二人脚边,赵柔柯和陆心棠还算镇定。见那醉汉站立不动,一双眼睛滴溜溜转,赵柔柯对陆心棠低声说:“快走!”

    二人加快脚步往前,刚走没几步,两个人的后脖领子就被醉汉拽住了。

    “站住!摔了老子的酒!你们...赔!赔我酒!”

    没想到遇上了一个讹人的醉鬼。

    陆心棠搜遍了全身只拿出了三文钱,醉汉看也不看,将那三文钱打落在地,口中含含糊糊骂道:“我......呸!三......三文钱?打发..臭..臭要饭的呢!”

    陆心棠嘟囔:“你可不就是要饭的么。”醉汉不买账,在一旁骂骂咧咧。陆心棠将希望投向赵柔柯。

    赵柔柯今日出府太急了,根本没有带钱袋子,搜了全身只搜到两块糕点。

    没有办法,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她和陆心棠交换了眼神。

    “三,二,一——”

    “跑!”

    两人拔腿就往前跑,谁知那醉汉并没有放弃,只是摇摇晃晃地跟着她们,一点也不着急。

    “你....你们别想走!赔..赔我酒!”

    跑了一段,才发现前面是条死路。

    二人跑得太快,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休息。

    “嘿嘿...你们跑啊。”

    只见醉汉越来越近,很快就到身后。

    面前是面高墙,二人转身,见那醉汉歪着脑袋,眯着眼睛看着她们。

    突然他嘿嘿笑了两声:“没...没想到是两个美人,嘿嘿。今晚有福了。”

    赵柔柯一摸嘴边,内心想:糟了!刚刚跑太快,胡子跑掉了。她又整了整发带,发髻也有点散乱,难怪会被认出来。

    她贴着墙,看着醉汉靠近,慢慢蹲下了身子,手中悄悄抓起一把泥灰,他再靠近点,就用泥灰扔向他的眼睛。

    那醉汉看了看陆心棠又看了看赵柔柯,对着陆心棠说:“美人,我先疼....疼她,再来疼你。别...别着急。”

    说完他撅着嘴就要扑向赵柔柯。

    突然一记破风声,一根棍子唰得拦在醉汉面前。顺着棍子看过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叟站在一旁。

    “哪...哪来的臭老头,滚......滚开,别碍老子的事!”

    只见那老叟大喝一声,两指一并,指向醉汉:“大胆贼人,竟敢调戏良家妇女,该当何罪,还不束手就擒!”

    他说话就和戏班子在戏台上说唱词一般,脏兮兮的衣衫,配上一脸义正词严,莫名有种滑稽之感。

    “哪.....哪里来的臭老头。敢坏你大爷的好事。”

    那醉汉没将老叟当回事,一把推开棍子继续逼近。左腿刚迈出去,就被一棍子抽在膝弯处,身体不稳往前一跪,磕了个头。

    他嘴里污言秽语,一起身另一只腿弯就又挨了一下,这一下像是卸掉了他所有力气,酒也醒了。

    他害怕再挨一棍子,只好蹲在地上,捂着头喊着:“不敢了,不敢了!”

    两人见脱了险,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柔柯向老叟鞠了一躬:“多谢老人家出手相救,不知老人家贵姓,家住何处?今日天色太晚,我二人明日登门答谢。”

    谁知那老叟仍是像说唱词一般,回道:“除暴安良乃是在下平生所愿,两位姑娘不必如此!”

    这老叟回话的语气神态,不像是个老人,怎么更像是个年轻人在说话。

    突然,他靠近二人,在她们耳边低语:“你们在找他们?”

    两人正疑惑,只见老叟又大声说:“找不到的!找不到的!”他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人消失不见。

    赵柔柯与陆心棠转身往回走,只见一人提着盏灯笼从远处走来。那人不高,赵柔柯眼尖,冲他喊:“小宝?”

    小宝看到她们,赶紧跑过来,提着灯笼将她二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柔柯姐姐,你们没事吧?”小宝担心地问。

    “没事。倒是你,天色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小宝说:“我卖报回来后,去了子妍姐姐家里,想看子修回来了没有。子妍姐姐说你们刚走。我担心你们,看看有没有走远,没想到真的遇到你们了。”

    说完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刚刚那疯子没有欺负你们吧?”

    “疯子?”

    小宝点头:“嗯嗯,那个老疯子,疯疯癫癫的。听祖母说他是这个巷子里出去的唯一一个官差呢。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天天神神叨叨的。”

    赵柔柯心道:难怪。刚刚借着月色,她看得很清楚,那木棍不是普通的棍子,而是只有衙门的衙役才会用的水火棍,也叫杀威棒。

    赵柔柯问小宝:“你祖母今日是不在家吗?”

    小宝一脸疑惑,圆乎乎的脸上。一双葡萄眼睁的大大的:“在家呀。祖母一天都在家。她平日腿脚不好,不出门的。”

    赵柔柯看向陆心棠,陆心棠也有几分疑惑,分明她二人去往小宝家大门紧闭,两人敲了很久的门才走的。

    如果有人在,为何不开门?莫非她们寻访的消息被传开了,可桂花婆婆为何要对她们避而不见?总觉得布衣巷的人好像都有点古怪。

    小宝将二人送到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便回家了。

    赵柔柯和陆心棠走在街上沉默了一段时间,忽然同时停下脚步。

    “我觉得老伯知道些什么。”

    “我觉得这个老伯有古怪。”

    二人异口同声。奔走一天一无所获,这份默契让她们都都松懈下来,望着对方笑了。

    放松下来才感觉到饿,寻了一家路边的馄饨铺子,要了两碗小馄饨,在街边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

    *

    赵柔柯回到府中时,翠竹和青叶还在呼呼大睡。赵柔柯摇头啧啧出声:“外邦来的酒,没想到劲还挺足。”

    第二日,她又想用同样的方法将二人放倒。可青叶比起昨天来更加警惕,半天不动筷子。

    她看着赵柔柯,开口:

    “昨日醒来昏昏沉沉的,总觉得睡了一整日。这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赵柔柯头疼,不愧是周啸阑带出来的人,防备心也太重了。

    她睁大眼睛说瞎话:“怎么会呢?我吃给你们看!”

    于是赵柔柯当着两个小丫头的面,一连吃了好几块,她们才犹犹豫豫动起了筷子。

    赵柔柯内心叫苦不迭:一连两日,再这么吃,她真得要吐了。

    还好昨日回来留了个心眼,提前吃了解酒的药丸,不然今天是真的要完。

    她迅速换了装扮,趁着周伯不在出了府。

    她与陆心棠约定今日在布衣巷汇合。为了防止昨日路遇醉汉的事情重演,她今日带了一把袖箭,这袖箭小巧,可藏于袖中。

    陆心棠见到她好像很疑惑:“今日如此顺利?你故技重施,她们就一点没察觉?”

    赵柔柯怕那袖子里的东西掉出来,理了理袖子:“察觉了啊。我事先喝了解酒药。”

    陆心棠彻底没话讲,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佩服。”

    赵柔柯向她拱手,笑眯眯的:“过奖。”

    昨日已有好些人见过她二人,因而今日有人看到她们的脸就将门关上了。连续吃闭门羹,二人也没放在心上。她们今日是冲着老伯来的。

    根据昨日小宝提供的地点,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老叟所住的地方是一个很偏僻的宅院,应该是多人一起合住的,只是现在很多的房屋已经空了,窗棱门槛都积了厚厚一层灰,看来已经搬离多年。

    整个宅院只剩一间房是有居住痕迹的,一个简陋的灶台搭在门前不远处,灶台下有黑灰,还有几根柴火,显然有人才用过。

    这间房的窗户没有糊纸,从窗前看整间屋子一览无余,屋内没人,那老叟应该是出去了。

    门上也没有挂锁,想来也是,谁会没事来一个疯老头的家中行窃?除了别有目的的她二人。

    室内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床,一个缺了一角的破旧四仙桌,一个没了半扇门的立柜,还有一把椅子。

    两人翻翻找找,赵柔柯在床下翻出一个匣子,这个匣子应该算是这间房屋里最精致的物什了。通体黑亮,显然是长期翻摸打理才有的光泽。匣子上了一道锁,她拿出袖箭,用锋利坚硬的箭头撬锁头,良久,这锁竟然纹丝不动。赵柔柯放弃了,用袖子擦除痕迹,放回床下。想着如果那乾坤筒在就好了,可周啸阑一直没有还给她,她打算回去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

    她环视屋子找其他线索,身旁陆心棠却喊了一声:“柔柯!”只见陆心棠双眼睁大,垂眼看着靠近床的地面。

    “床下有字!”

    她们合力推开床,只见床下的地板处写了几排意义不明的数字,还有一些年份。有的是新加的,其中一个日期,很熟,下方有一个名字。只有这一个名字,其他数字下方什么都没有。

    那个名字赵柔柯熟悉又陌生,可那个日期,那是她去京师府衙敲鼓的日子。为何她记得清楚,因为那日,同样也是赵清远的儿子病死的日子。

    鲜少有人知道,被斩首的那个任翰林院编修的长子是后来生的,只有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长子。只是她来到赵府没多久,就听到他身体不好的消息。直到那日她从府衙回去,才知道他死了。

新书推荐: 温柔人夫他宜室宜家 [海贼王]伤害男人的事我顺手就做了 长河落月 求生囤货全能一点很正常 [叶罗丽/庞毒]面具之下 [GB]决定性瞬间 玄破九天 时光知夏味 利诱 你的手我定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