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来被宗主大人抓走了，临走前苦着脸瘪了瘪嘴，又看了虞绛一眼，这才离开。

    沈覃瑶对着几人一点头，跟紧孟祈年离开了。蒋怜春停下脚步，她今日在宗门忙了一天，才发现“虞双”出关了，她笑起来，“闭关可有成果？”

    虞绛摇了摇头，视线从陆茗来身上收回，故作沮丧地垂眼。

    蒋怜春宽慰道，“没有成果也不打紧，你如此年轻，不急于求成，稳固境界就行。”

    随后她又交代了几句，叫弟子们都早些回去休息，匆匆赶往长生界。

    虞绛盯着几人离开的身影，微一抬眉。

    “双双，你在看什么？”

    虞绛淡笑，意有所指，“他们真忙。”

    林心栎不明所以地顿了顿，“什么？”

    虞绛收敛笑意，“没事，我们也早些回去吧，明早还有课呢。”

    *

    次日。

    虞绛和林心栎打着哈欠来到学堂，周围弟子们都抱团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陆师兄昨日突破合体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这次仙门大比魁首会是墨寻欢呢！现在看来，魁首当是陆师兄的！”

    几人余光瞥见虞绛的脸，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遗憾。

    不到十七岁的元婴期，多么精彩绝艳的天赋，可是十余岁的年龄差横在她与那三人之间，元婴与合体之间的鸿沟无法跨越，她注定沦为其他三人的陪衬了。

    虞绛不甚在意，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身后陆茗来戳了戳她后背。

    “嗯？”虞绛转身，陆茗来挤眉弄眼递给她一张字条——

    【沉山秘境你去不去？】

    她还未回应，蒋怜春已经走到了台上，学堂内自觉安静下来。

    蒋怜春视线落在他们这个角落里，“陆茗来。”

    陆茗来懒散抬手，“到！”

    她点了点头，紧接着直入正题，“半月后沉山秘境开启，那么从即日起，仙门弟子的选拔正式开始，十二峰长老皆为考官，在选拔开始前，各峰弟子均可前往藏剑峰选择灵器。在一日之内选择考题进行考核选拔，本次考核同时作为仙门大比擢选凭据。”

    “此外——”她话音一顿，“陆茗来修为已至合体，为公平起见，特免去此次考核，你们可有意见？”

    当然没有人有意见。

    陆茗来都合体了要是还来掺和一脚，那他们还怎么玩。

    此次选拔至关重要，宗主亲自前往沉山秘境，可见其重要，若是他们能在其中得到几分机缘，日后修为必定更上一层。

    更遑论仙门大比了，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虽然成功进入了仙门，但大多还未曾拜师，不敢奢求魁首三甲，但若是能在其中得到好名次，便可以入十二峰峰主门下做内门弟子。

    白陌啧啧出声，“这么早就入藏剑峰啊，这么大气。”

    台下有人举手道，“藏剑峰？可是七剑诞生之地的藏剑峰？”

    蒋怜春笑道，“是。”

    堂下一片哗然。

    这天下有七把由天道灵气所化的神剑——白荼、青容、寂寒、离妆、降春、归愁与赤邪。

    这七把剑于仙门藏剑峰中出世，出世便身负天道法则之力，天道之剑，生而有灵，只会选择有缘之人为主，而七剑历任剑主，无一不是修界响当当的大人物。

    离妆剑自仙门始祖裴映雪陨落后便不知所踪数百年，赤邪剑传入皇家，被奉为神器供养，归愁剑落入不念城手中，纵然如此，天下七剑，仙门依然独占白荼、青容、寂寒、降春四剑。也正因如此，仙门才能在修界有如此超然的地位。

    至今，七剑中便只有降春尚未择主，仍然留在藏剑峰中。

    一人激动道，“那降春剑……也在可以选择的法器之中了？”

    蒋怜春一挑眉梢，她轻笑了声，不置可否，“降春若是与你等有缘，自然在其中。”

    嘶声一片。

    就在这时，有人迟疑问，“可我听说，降春剑上一任剑主是我们宗主亡妻，一个无法修炼的废……凡人怎会成为剑主？”

    这事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了，即使现在被提起，也不免让人觉得惊奇。

    降春剑作为七剑之首，怎么会选择了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为主？

    蒋怜春笑意渐冷。

    气氛一片寂静，陆茗来拍桌而起，他冷笑道，“就你们这样的货色，还敢打降春的主意？”

    “我师父是降春出世以来第一位剑主，剑道修为之深，便是孟叔叔都自愧不如，即使无法修炼，仅凭剑道，不过三十岁便已是大乘之下无敌，丹符阵咒四道无一不通，你又是何人，今年贵庚？修为如何？我怎么从没听过你这等天才的名号？”

    他冷冷睨着那人，嗤笑，“一步登天的美梦谁都会做，可到底配不配，自己能看清么？”

    那人被戳中了心思，脸色青红交接，却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陆茗来。”蒋怜春见他疾言厉色，皱了皱眉，语气里却听不出几分责备，下一刻，她目光转向刚刚出声的那人，声音有些冷，“不重前辈，是为大过。”

    那人额角冷汗淋漓，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道了歉。

    陆茗来余光看见虞绛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似乎并不在意旁人说的话。

    插曲告一段落，蒋怜春脸色缓和了些，接着介绍起选拔的规则，“十二峰选拔同时进行，只选前七甲，稍后我便会带你们去藏剑峰，慎重选择。”

    她将传送符分发在众人手中，白陌哼哼几句，凑到林心栎身边，“你想选什么法器？”

    “合眼缘就行，你呢？”

    白陌撇嘴，“我娘早就带我去过了。”他手心显出一弯精巧的翡翠月牙佩，在几人眼前晃了晃，“就这个小东西，至今没搞懂除了漂亮有什么用。”

    陆茗来余光看见，眼睛顿时亮了，“这样漂亮，你高价卖给我如何？”

    白陌收好法器，鼻孔朝天，“不给不卖。”

    传送符生效，一眨眼功夫，他们就到了藏剑峰前。

    众人看着脚下碎落的石块，面面相觑。

    虞绛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眉心一跳。

    陆茗来贴心讲解，“昨日降春躁动出来划的。”

    林心栎纳了闷了，“陆少主，你不是有蓬羽岛传承的法器吗，怎么也来了？”

    陆茗来又撑开一把黄金镶玉折扇，笑道，“不凑热闹非人也，哈哈哈哈哈。”

    “…………”

    虞绛笑了下，在走上前时，衣角被陆茗来很轻的扯了下。

    他低声道，“降春要是认出你……该怎么办？”

    虞绛投给他一个眼神，“不会。”

    他们几个人不紧不慢在藏剑峰中晃悠，路过的一把把名剑发出嗡鸣声响，走在最前面的蒋怜春停住步子，神色疑惑地看过来——

    林心栎涨红了脸，措不及防被一群名剑团团围住了。

    陆茗来咦了声，“这是……”

    虞绛脸色并不惊讶，她早从见到林心栎的第一眼就看出她根骨奇佳，天生剑骨，此时引起万剑齐鸣并不奇怪。

    林心栎指尖从一把把剑身上划过，心里浮起一丝奇怪的感觉，良久，她小声道，“对不起啊，我和你们没有缘分。”

    名剑们遗憾退场。

    陆茗来越走越觉得奇怪，偷偷向虞绛传音：

    【师父，怎么没有剑主动过来，这不对啊，传闻当年你入藏剑峰，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怎么这次这样安静？】

    曾经的降春剑主，现在的归愁剑主面不改色略过身旁微微抖动的名剑们，【哦，或许又看不上我了。】

    名剑们，“…………”

    它们都是生了灵智的宝剑，当然不可能看不出，眼前这人的根骨不下于方才那位天生剑骨的小姑娘，可怪就怪在，她身上有种奇怪的磁场，让它们不禁敬畏，无形威压环绕在她周身，瞬间打消了它们想要扑上去的念头。

    林心栎和虞绛就这样逛完了整个藏剑峰，所到之处，名剑们一边响一边抖，冷清的藏剑峰热闹许久。

    虞绛问，“怎么没挑上一把剑，都不喜欢吗？”

    林心栎苦恼道，“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和它们无缘。”

    直到他们来到了藏剑峰中心的剑窟——降春剑的所在之地。

    虞绛眼睫一颤，灵识深处发出一道清越鸣叫。

    众人皆是呼吸一滞，一眨不眨地看向眼前这把神剑。

    降春剑身一震，剑鸣震得剑窟抖了三抖，传向云霄。

    又是异动，蒋怜春蹙眉，视线不自觉落在“虞双”身上，望着那张与虞绛八成像的脸，她抿了抿唇，说不上缘由的紧张起来。

    降春剑会选她吗？

    眼前这位“虞双”与阿绛那样相像，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若不是知晓那恶咒会使人魂飞魄散再无来世，她都要以为这个小姑娘便是阿绛的转世了。

    几息后，剑鸣声归于平寂，降春剑四周威压骇人，没有一点温和的迹象。

    蒋怜春心中复杂，刚要张口说些什么，下一刻，她瞳孔一缩——

    林心栎突然伸出手，就要摸向降春，她眼神有些茫然，像是被什么无名引力吸住了。

    陆茗来失声，“别碰它！你会——”

    这把剑脾气可大了，往常除了几位剑主和他，谁都不让碰，有时候他们靠近些都要被剑上威压甩出去。

    随后，他的话音截然而止。

    林心栎的手稳稳落在降春剑身上，她甚至还摸了几下，而降春却没有异动，甚至落在了她手心里，剑柄虚虚靠在虞绛身上，无比听话乖觉。

    林心栎茫然转头，“啊？怎么了？”

    被降春靠着的虞绛，“…………”

    蒋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