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赌么

    江哀生和三皇子一块去了趟大理寺,浪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两人始终待在一起,也没能找到机会支开他去客栈看看慕青还在不在京城。

    三皇子十分体贴地把她送至了长公主府附近,才骑马离开。

    江哀生叹了一口气,去路边的小贩处借了纸笔写了张纸条,又拦下一个在街上卖烧饼的五六岁小孩。

    给了小孩一点钱,把纸条塞进烧饼里头,吩咐他去客栈把这个烧饼送到他们驻扎的屋子那。

    要是没人,他们已经走了那便最好。

    要是人还在,看见她写的纸条也一定得走了。

    纸上不明不白写着这么句话,江哀生不能透露很多,但她知道,慕青认得出她的字迹,他一定会认真对待。

    三日后庆功宴,京中生变,速离。

    而江哀生则是又一次抱着可能会没命的绝望心情,回到了长公主府上。

    其实她想过自己既然已经混了出来,要不要就这么逃吧,长公主最近忙着谋反,肯定是没心思管她的。

    可是没办法,府里头还有顶替着她的秋月在,她不能跑。

    江哀生步履匆匆的赶到秋月待着的房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目前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她今天假扮江蓠出了府。

    现在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太阳西斜,长公主和江蓠都也还没回府。

    秋月见进来是她,原先紧绷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哀生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江哀生看见这姑娘哭丧着脸,眼下似乎还有泪痕,连忙冲上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哄人。

    “这么害怕呀,早上答应的那么干脆,连前都不要,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秋月摇摇头到:“没…我没怕。只是担心你。”

    江哀生笑着说:“好,谢谢胆子最大秋月。我完完整整回来,不担心了吧?”

    秋月不好意思了,轻轻推了她一下,问到:“哀生姐姐,你今天出去,听到什么消息了?”

    今天出门得到的信息量可不是一般的大,特别是从三皇子嘴里露出来的那些,可惜不能告诉秋月。

    造反啊,这样的事情,谁听谁死。

    “嗯,没错。陛下是打算给将军办庆功宴,为了庆祝,甚至还给不少关口减免了货物税,所以有些小商贩才不打算离开。”

    “这是好事情。”

    “真的么,可是你的脸色好难看…没出什么事情吧?”

    “真的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江哀生转了一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江哀生和秋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安抚了她好一会,才让这姑娘安下心,说动她早点回房间休息。

    秋月临走前又说:“彩色花最近几日都没有人要了,我和王婆都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生意好差,怎么办。”

    “这样吧,我明日教你们点别的好不好?就动手给府上的花树除除虫害,是我自个的法子,很灵的。你们回去用在田地的作物上也好使。”

    秋月哇了一声,特别崇拜的看着她。

    江哀生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都不好意思了,笑着动手把她从门边推了出去。

    “行了,我还有不少会的东西,你和王婆要是想学,我就慢慢教你们。”

    这边秋月刚走没多久,江哀生正躺在床上放空脑袋呢,突然房间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来人站在门外,语气冷若冰霜:“江哀生,公主找你。”

    江哀生仰起脑袋一看,是江蓠。

    自从上次她们两个人一起打过小爷之后,还是她第一次用这么没温度的声音和自己说话。

    江哀生顿时觉得不妙,又因为假冒她出府的事情多少有点心虚,立刻起身一句话也没好意思多说,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半步。

    长公主这回坐在正厅的主位喝着茶,见江哀生来了,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

    又差下人也泡了壶好茶放在了江哀生面前的小桌子上。

    “尝尝。江南龙井,这茶我只赏蓠儿喝过。听说你是从金陵来的,今天就顺便帮我尝尝味道正不正宗。”

    江哀生嘬了一小口,滚烫的茶水含在舌尖微微泛苦,像是断头茶。

    “公主殿下喝的,自然绝非凡品。”

    “好喝么?”

    “嗯…”江哀生怕她要同自己大谈茶道,只好老老实实说:“我是身份卑贱之人,喝不惯。”

    长公主并未对此多说什么,反倒是神情疑惑的看着她:“江哀生,本宫貌似半月前就说过想让你去死的话,可你怎么还活着?”

    “我有提高粮食产量…”

    江哀生开了开口,正打算说一部分关于抗寒水稻的进展,却被长公主突然抬高的声音打断。

    “你太能生事了,你惹的麻烦已经远远超过了你能带给我的利益。我派去金陵的人今日回来,他说他去问了慕府的管家,他们说你确实是蒲谷居士的徒弟。”

    “点这你没骗我,可你是他徒弟又怎能怎么样呢?我又不是农家,不靠这些活。”

    江哀生闻言一愣,反倒是忽视了长公主此刻恐怖的神情。

    慕府的管家,是谁来着,居然会开口帮她圆这么个慌。

    “你知道的吧,古往今来,提前知道了这种事情的,就没人能够活着。”

    长公主含笑问她:“你想怎么死?毒酒还是白绫?或者,”她指了指江哀生面前的龙井:“喝完这盏茶,一解乡愁。”

    去他爹的一解乡愁。

    难道她还得感谢长公主这么贴心吗,怕她因为身死异乡没法落叶归根而感到遗憾?

    茶里下毒了,江哀生突然庆幸刚刚自己只是稍微沾了几滴入嘴,不然这会估计自己已经没气了。

    “殿下,三皇子说话也谨慎,我听得一知半解的,并未知道太多。”

    “你要是个蠢人,本宫还能信你不懂。可惜你不是。”

    江哀生摇头:“不,我没想说我不懂,只是懂了一半,还有些一知半解的地方,您能否把大业和我完整说一遍,好让我明明白白的去死?”

    “浪费我力气。”

    “殿下既然觉得我是聪明人,说出来我还能帮你参考一下,说不准您的计划里头有什么您自己还没来得及发现的漏洞。”

    长公主抬头,对上江哀生亮晶晶的眼神,再听她这信誓旦旦的语气,一时间又有些被唬住了。

    她想了想,总归死人最能保守秘密,就开口和她说了。

    一开始他们的计划是,先让长公主在千秋节的时候和皇帝搞好关系,三月后两人便能一同前往皇陵祭拜他们的生母。

    而他们已经买通了太子的亲信,三皇子的亲兵会假装成太子的军队去皇陵刺杀皇帝。

    于此同时长公主给皇帝下毒,确保万无一失。而将军就能以勤王的借口出兵进宫,拿下“谋逆”的太子。

    之后,侥幸逃生的长公主回宫,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假圣旨,让三皇子顺利继位。

    长公主和元晟帝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而她已经心狠手辣到连自己的亲哥都忍心杀害。

    江哀生从她的话中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由感慨古人对皇权争夺之惨裂,史书诚不我欺。

    “这是原先的计划。那你们新定下的呢?”

    长公主随口到:“和这个也差不多。在庆功宴上下毒皇帝,嫁祸太子,将军勤王,太子被废,萧衡及位。”

    “里里外外,我们可是打点了不少人呢,你说说这计划还有什么漏洞?”

    江哀生了然,好在他们三方虽然商定好了共同谋反,但却仍然互相猜疑堤防,否则她还真找不出什么漏洞来。

    “霍大将军领兵数十年,忠心耿耿的兵马有足足五万。元晟帝害怕他谋反,你和三殿下难道就不害怕么?”

    “他敢跟你们合作谋反一次,就随时可能自己再次谋反不是么?”

    江哀生笑着看向她:“你们也害怕。所以从来都把他排除在计划之外。”

    “三殿下昨日亲口和我说的,掐着皇帝毒发的时间点,让将军的军队进宫。所以应该是太子和将军合作毒害皇帝骑兵造反,而半个时辰后匆匆赶到的三殿下才是那个救驾的好儿子。”

    “而将军…你们怕他见状不对鱼死网破,应该也早早就替他备好了毒药吧?”

    长公主没有否认,看着她的眼神里头又带着些很浅的惜才之意:“你的确很聪明。”

    “漏洞是什么,继续说。”

    “人心。”江哀生低头看着那盏有毒的茶,“谁都不想死,谁都怕死。”

    “你们不信任将军,背刺了他,难道他就信任你们么?难道他就不会背刺你们么?”

    长公主脸色倏然一变:“什么意思?你今天在大理寺查到了什么?”

    江哀生也不卖关子,一五一十地把由慕家刻在在花盆里的暗纹推出皇帝自导自演的结论告诉了她。

    “可这也只能证明我皇兄对霍云捷有所防备,证明不了别的什么。”

    “公主殿下,我先前和蓠儿去将军住处看到时候,这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恰巧就藏在将军床底。将军也亲口承认了,这花就是他烧的。”

    江哀生轻笑:“不过他当时的说辞是为了向皇帝表忠心,您信么?”

    长公主琢磨片刻很快也明白过来。

    如果不知情,一般人见到自己屋外突然多出来一棵奇怪的花,第一反应绝对是“保留证据”来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霍云捷把花烧了,在背着不利于自己的谣言时亲自动手把花烧了。他不好奇是谁这么做,也不急着替自己洗清“冤屈”。

    反倒是害怕别人看见这棵树,早早就亲自动手烧了它。

    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唯一的原因就只能是他已经知道幕后的推手是谁,他在保护幕后之人。

    江哀生主动开口肯定了长公主的猜想:“霍将军和皇帝合作了。”

    长公主沉默片刻到:“你说的不无道理。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实质性证据,万一他和皇兄合作只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心呢?”

    “他要是信任皇兄,或者说是甘心放权,解甲归田,也不至于和我们上一条船!”

    江哀生含笑看着她。看着她语速难得的急促起来,甚至透着些慌乱。

    “是啊,可这是谋反的大事。您敢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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