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牙老太：“小冬子，你朋友看来脑子是真不好啊。”
冬寒捂着脸，和旁人一块让出道来：“是啊，我有时也这么觉得。”
林余：……
她避开目光，朝……冬寒走去。
祝景澜抬手想打招呼，被人直接略过，笑容凝滞了一瞬。
冬寒无来由心慌：公子，我不是，我没有。
“你与我一起，仪式完成就行，条件尽管开，能力范围内我都会满足。”
乡民顾虑之一，怕鬼，但这两人可不怕。
里正：“他谁啊？”
旁边有人回：“说是小冬子的朋友，来这散心的。”
“噢，能来这穷乡僻壤散心，看来脑子是真不好，不然也说不出那句他可以。”
有人鼓捣使眼色：“里正，就他了。”
里正一拍脑门，可不就是他了，现成主动送上门，还不会连累灵谷村的天选之人啊。
冬寒：“林掌柜，那句话是公子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但我现在问的是你。”
里正也凑上来：“是啊，林大小姐，开口的是那边那位公子，做山神的童子，最首要的就是心诚，心诚。”
林余好似没听到，继续问：“所以，你不想答应，你确定？”
冬寒咽了口唾沫，鱼龙帮不久前才从废墟中重建，东海一行，哪里都需要钱。
西南首富开口的条件随便许，可不是什么毫无分量的承诺，只要答应运作得当，未来十几二十年他都不需要为钱担忧。
诱惑实在太大了，冬寒一万个想答应啊，这次拒绝了，下一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可…公子也想去。”
“他来一文没有。”
冬寒：……
身后的祝景澜：“林大小姐，你怎么说可伤人心了啊。”
里正：“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若是林大小姐还定不下，不如改日……”
“不行！”
冬寒收到祝景澜的眼色，心里无奈，重重叹气，他怎么就摊上两位难搞的主。
“林大小姐，不是我不想答应，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冬寒看着周围凑上来的耳朵，咬咬牙一狠心，压低声音道：“……我已经不是了，不行的。”
林余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不行，就被里正推着往祭台边走。
“林大小姐，他实在爱莫能助，这里就有一个能助的，人家还是主动要去，我看也是一表人才，和你十分相衬，不如将就将就。”
祝景澜：“里正，您这话也伤人心了噢。”
里正扫了他一眼：“你小子得了便宜别卖乖，赶紧换好衣裳，莫误了时辰，就当帮帮父老乡亲，回来了我们灵谷村一定念着你的好。”
林余无奈，只能妥协。
告别说开的话反反复复，似要永无尽头，她的难过失落亦反反复复，这份缘，怎么就斩不断呢。
红线是钢铁做的？
冬寒带头喊了声，周围人立刻附和起来，锣鼓声响起，一下就将旁人隔绝开来。
林余看去，正好和祝景澜目光对上。
他也换上了一身红衣，二人对视而立，场面诡异。
像极了……
林余努力将脑海中某个想法赶走，还未成功，就听到里正洪亮的声音喊道：“拜天。”
？
祝景澜利落一拜。
不是，他就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么？
可她又不能说。
林余紧攥着手，虚虚拜了下。
里正：“拜地。”
什么情况？
拜天拜地，和拜天地有什么区别？
这真的是祭祀山神的仪式，而不是祝长卿特意整出来看她笑话抓他把柄的？
林余当即往人群里看去，试图验证自己的猜测。
里正催道：“林大小姐，到你了，仪式一旦开始，是不能停的，不能对山神不敬重。”
人群中没有可疑人身影，如此看来，作祟的只有一种可能——无形却能造成实质影响的命运。
呵，她倒要看看，这一次又要出什么损招子。
冬寒在一旁，努力憋着笑脸都红了。
林掌柜低下头的时候，公子眼眸里都快温柔得融化整片雪竹岭上的雪！
里正眼见麻烦就要送走，痛快舒出最后一句：“再相拜。”
这下换祝景澜愣住，前面的不对劲还可以说几句玩笑糊弄过去，但最后面这一下，可不就实打实和成亲一般。
他看向冬寒，冬寒却朝他做了打气手势。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吧。
这……
这事不能如此随意开玩笑，他正色，正要开口拒绝，却见林余突然转过身朝他一拜，把他吓了一跳。
这次她怎么这么主动？
林余抬眸，嘴角扬起一丝玩味。
既然躲不过，那就直面，不过，他脸红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在周围乡民的起哄声中，祝景澜脑子里一片混沌，连自己什么时候拜下的，也迷迷糊糊。
直到里正将笔杆塞到他手里。
“都别愣着了，你们互相给对方画符驱邪，祭拜山神的仪式就算完成了。”
林余左右各三笔，一气呵成，顿了顿，还是把在额前写“王”字的冲动压了下去。
旁人起哄声更是此起彼伏，反倒让祝景澜自在了些。
大家都当是玩笑，她没有生气就好。
林余见他迟迟不动，压低声音催道：“你若是敢画眉，你就完了。”
“嗯，还真是个好主意。”
祝景澜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作势要画，被林余瞪着，只好笔锋一转，在眼尾处画了几笔流云，和她红色妆容衣裙相衬，相得益彰。
冬寒见二人气氛不对，当即借口天色渐晚，吆喝着众人，让他们散了散了。
他要去找祝景澜，半路被里正揽着肩膀，不由分说拖走。
“小冬子，你的朋友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今晚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你。”
“常叔，我还有事儿，我朋友他……”
“我说你小子这就不懂了，还看不出来你朋友在英雄救美，这个时候你掺和什么？”
“啊？”
这么明显的么？
“林掌柜可是和王府有姻亲，你们这……”
“我知道，这事你别管，喝酒去！”
冬寒无语，不是，这事他想管也管不了啊。
他回首看去，祝景澜已经跟林余没了踪迹，完全就没有想到他，眼前不由飘过见色忘义四个大字。
另一侧，山峰背面。
祝景澜被林余用□□抵着脖子，身子陷在山体缝隙里。
“说，跟着我又想做什么？”
祝景澜不语，抹着脸上的痕迹，只是笑着。
林余就知道，自己威胁失效了，他笃定她根本不会扣下手中的弩箭。
“你今日的装扮，很好看……哎，别走啊，我是说真的。”
“我来这里找东西，碰上你纯属偶然，绝对不是你想的尾随。”
“那与我一同祭拜山神有怎么解释，你明知我们不该在有任何交集。”
“林大小姐这话说的，我不是看你找不到人，这才好心相助，没曾想反倒惹你嫌了。”
“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你若是真的想谢谢我，我也不介意，不如你请我喝酒，最好是……你别走那么快嘛。”
林余决定，不再和这个嘴里没正经的人说话，他方才说的找东西，多半也是假话。
但不说话是单方面的，祝景澜一个人，也可以喋喋不休说上一路。
从掠过的候鸟，到落下的枯叶；从微西的落日，到繁星初上……
林余不理他，他也不觉得受了冷落。
明棋交代他的事，是来此地寻找一种叫龙目珠的东西，他问有何用途，明棋却说等他采回来了便能知道。
神神叨叨的。
但为了大计，他只能前来。
没曾想在这里还能和林余碰上，算不算是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未到尽头？
在他思绪万千时，林余以实际行动回应了。
“怎么不走了？”
林余没答，拿出舆图确认方向。
“我看看。”
她侧过身挡住，祝景澜跟着凑过去。
幸好此时没有外人在，不然如此亲昵一幕指定能让祝长卿高兴得原地跳起，一口咬死用来做退婚的借口。
“别那么小气嘛，哎，你看，上面画红圈的地方是你要去的地方吧，我要去的，刚好也在不远处。我看看，大概是……怎么收起来了，要不要这么小气？”
林余淡淡道：“我就是这般小气，景公子现在知道了可以走了。”
“行行，我不说了。”
同路，哪有这么巧的事，林余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现在只希望，素兰没事。
她望向璀璨的夜空，目光森冷，有什么事情，冲她来就好，别伤害身边人，不然，她一定斗个鱼死网破！
“在想什么？我们快点走，前面不远处有个土地庙，我们可以先去借宿一宿，天亮再出发。”
山林夜间雾重，确实不适合行路。
但他不提还好，一提，林余肯定不能和他一起。
“不去。”
“为啥？”
“灵谷山没有伤人的大型猛兽，哪里留宿都差不多。”
若不是日间寻找另一个男童子浪费太多时间，现在她已经去到墨蛇。
林余挑了处平坦的空地，开始生火。
祝景澜道：“好吧，你饿不饿，我这里有吃的。”
“不必。”
她往随身兜里摸去，不由一愣。
里面都是一些应急物，没有吃食。
以往，这些都是素兰经手，她不需要为此费心，这次出来，被头疾折磨得不轻，一时疏忽了。
不过幸好，眼下脑袋没那么疼，肚子也不算饿，还能撑一撑。
只是，身旁这人是故意的么。
祝景澜不知从哪里摸出两个洋芋，优哉游哉靠过来在火边炙烤。
不多时，洋芋被烤得表面金黄，焦香浓郁的气息四散，不断萦绕在她身旁，刺激着她的味蕾。
林余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小动作被某人尽收眼底。
“香喷喷，热乎乎，软糯可口的洋芋，走过路过的，有没有人要吃啊？”
林余：“你招魂么？”
祝景澜：“你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