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周璇想要用力,但是浑身酸软,双手颤抖不止,额角更是被冷汗打湿,滴入她发红的眼眶。她的神色满是不甘、愤怒和痛恨,犹如啐了毒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入恩的双眼,牵连得他心口都开始作痛。

    恩躺在地上,仰视她,目光里有些不忍:“阿璇,你冷静一些,这不是因为药效。”

    “别想骗我!”周璇讨厌被人控制,面前这个疯子却一次次给她下药,让她昏睡。她心中的厌恶和叛逆几乎攀上顶峰。

    恩高举起双手,是一副投降的动作,他知道因为那些关于“灰死病”的不好的回忆,周璇的情绪濒临崩溃,他不再触碰周璇,语气极尽温柔,解释道:“你才刚苏醒,身体不适应,如果负荷过重,就会……”

    周璇已经听不清恩在说什么,她的视线模糊,面前的恩瞬间在她的眼中变成数条扭曲的人影,她像是被人死死按进水中,呼吸不上来。

    耳边恩的呼唤好是以流水为介质传来,模糊混沌,萦绕着周璇。

    下一瞬,她彻底没了意识,倒在恩的怀中。

    **

    再次醒来,周璇躺在那间恩为她准备的卧室里。床榻跟她家中的一模一样,但是这里终究不是周璇的归所,她要离开,不惜一切代价逃出去。

    她睁开眼,屋内昏暗,但是床头的那盏小灯亮着,是恩为她留下的。

    恩就躺在她的床尾,席地而眠,守在她身边。他已经换了一身休闲的白色体恤和黑色运动裤,脑袋上也变成了那只熟悉的玩偶头套。

    周璇摸索到床头柜上的那把长嘴剪刀,爬下床。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光脚站在恩身侧,低着头,脸颊埋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接着,她蹲下身,跨坐在恩腰间,双手高举起银色的剪刀,猛然向下落去。

    银色的刀光堪堪落在恩的那副黑色面具上,周璇停住,她最终还是没有下手。剪刀转而滑向床单,周璇将床单剪成布条,用布条搓成的绳索捆绑住恩的手脚,接着又将绳索栓到沙发的腿上。周璇颤抖着手,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再无继续缠绕的余地。

    她不指望这些布条拧成的绳索真的能够阻止恩,但只要能拖延一阵,给她的逃跑争取更多的时间就好。

    将恩捆绑好后,周璇轻手轻脚掏出他裤兜中的钥匙,将卧室的门反锁住。

    这时,周璇一直压抑的呼吸才敢放纵起来,她大喘了一口气,开始在这间地下室寻找出口。

    周璇已经知道,卧室出去,右手边是卫生间,往前则是那间饭厅,从饭厅继续深入,就到达了她最初被囚禁的那间房间。

    周璇站在饭厅里,忽然看到,做饭的岛台旁边有一条不起眼的走廊,仅仅三四米长,尽头处有一扇门虚掩着,门口堆满了杂物。

    如果不是刻意寻找,不知道这扇门存在的人很难发现。

    看到这里,周璇才反应过来:昨天,她即将打开卧室的门时,恩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大概就是从这里来的。

    她没时间再纠结,穿过短小的走廊,推开虚掩的门,门后豁然开朗。这儿藏着一片很大的空间,前、左、右三面墙壁上放置着三只触及天花板的硕大置物架,上面林林总总摆放着电钻、铁锯、螺丝刀、铁钉等一系列工具,一块凸出的柜槽上,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很小很袖珍,和普通平板差不多大。

    周璇越过琳琅满目的工具,继续向前跑去,在房间的角落,出现了一块只容一人通过的铁门。周璇将钥匙串上的钥匙一一插进锁眼里,终于试到了一把契合的钥匙,“咔哒”,铁锁被打开。

    一条幽长、漆黑、空寂的走廊豁然出现在周璇面前,一眼望不到头,只能看到视线所及的尽头,黑不见底,通向未知。

    周璇落锁的声音回荡在幽长走廊里,瞬间,被吞没殆尽,不见一丁点儿回音。

    她确认自己将门锁严之后,毅然决然赤裸着双脚奔上那条未知的走廊。

    走进去之后,周璇才发现,走廊的两边安装了地灯,红蓝相间,从地下射向走廊顶部,差不多三步一只,只要她靠近,便会自动点亮,走远之后,又会自动熄灭。

    所以她没有因为黑暗而走得磕绊,两旁的地灯此起彼伏,为她保驾护航,一路向前。

    忽然,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还好即时扶住了右手边的墙壁。手抚上去之后,她才发现,墙壁并不是混凝土的,而是钢化玻璃,很光滑,还隐隐透出一丝暖暖的温度。

    她一边走,一边瞥向两边的钢化玻璃墙幕,很快,她察觉到,玻璃幕墙之后似乎有一层厚重的东西遮挡着,但那层遮挡物是……是流动着的,就像是随风摆动的窗帘,随着遮挡物的流转,它掩盖着的东西散发出暧昧不清的光亮,就像是在深海里看到了摄入海水的阳光,凝固而缓慢。

    周璇在玻璃墙壁边驻足了一瞬,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好奇这些了,她得尽快逃走,恩很敏锐,不用多长时间就会发现她不见了。

    周璇的脚底板在粗糙的地面磨出伤痕,但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她已经察觉不到痛楚,身上的短袖短裤早已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但她不能停,她要逃出去。

    囚笼里,她不能做她想做的事情,她还有理想没有实现,“希归”还在实验室里等待着她。

    她要出去,把“希归”带来的希望传递给课题组,传递给大家,核污染的处理办法很可能就近在咫尺。

    周璇带着这个希望,疯狂向前奔跑、奔跑,终于,她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两条岔路口出现在她面前,一条向左,一条向右。两边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都一样漆黑,犹如深井,望一眼便令人战栗窒息。

    “哈啊……哈……”周璇气喘吁吁,胸腔被急速而疯狂的心跳鼓动着,她的头皮在一点点缩紧,该往哪边?

    她只有一次机会,若是选错,就会被恩抓回去,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像这样逃出来……

    选哪边……有什么能作为选择依据!周璇焦急地思考着,但显然,没有任何参照,她完全不了解这里,能依靠的只有直觉和运气。

    我要逃出去,“灰死病”,不能让“灰死病”杀死更多的人,老天,帮帮我!周璇在心中默默祈祷。

    周璇额角的动脉疯狂跳动,几乎要跃出她脆弱白皙的肌肤,鬓角的汗珠如雨一般淋漓不止,周璇闭上眼,再次睁眼时,她换上一副坚定的神色,决定赌一把:向左!

    她抚着玻璃墙壁,转向左边,她其实全无把握这个方向是对的,但她只能强迫自己,相信直觉,走下去,什么都不要想,赌一把。

    可当她刚走出两步,身后相反的方向突然传出一声犬吠——

    “汪——汪——”

    周璇瞬间钉在原地,这个声音很熟悉,狗……这里为什么会有狗叫?

    黑暗里,她的听觉和嗅觉都变得异常敏锐,很快,她辨认出那声狗叫是她的汉堡包!

    汉堡包在她身后叫她,周璇擦掉流淌到下巴的汗水,调转了方向,朝身后跑去。

    长廊两边的地灯再次随着周璇的脚步不断亮起又熄灭,她不断奔跑、奔跑,终于来到尽头,可面前是死路,水泥墙壁封住了她的出口!

    周璇头皮发紧,几乎有些站不住,她扶着墙壁的手颤抖不止。

    “阿璇——回到我的身边来——”

    “你不是说了——不会欺骗我的吗?”

    是恩,那阴沉、疯狂、偏执的声音从周璇身后的黑暗走廊里传来,瞬间让周璇的后背发麻,她咬住自己的嘴唇,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理智崩溃。

    “难道那个吻也是骗人的吗——阿璇——”

    “你这个小谎话精,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恩的声音几近疯狂,宛如黑暗中的鬼魅,一点点缠住周璇,企图将她重新拉扯回粉身碎骨的黑暗里,随着声音不断传来,她浑身的温度散去,变得冰凉而僵硬。

    周璇用颤抖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强迫自己不要发出一丁点声音,她开始伸手摸索面前纹丝不动的坚硬墙壁。

    身后的声音不断迫近、迫近,脚步声灌入长廊,游蛇一般,沿着长廊向周璇攀爬而来。

    周璇太阳穴的动脉几乎跳出脑壳,她焦急地纠缠起十指:她的汉堡包呢,不是在这里呼唤她吗,去了哪里?

    “汪!”

    周璇又听到了一声狗吠,她如梦初醒一般,蓦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猛然朝头顶看去。这时,借着脚底的灯光,周璇才看到与她额头一样高的位置,有一排把手,嵌在墙壁里,蜿蜒向上,漆黑的长廊顶部,有一圈呈口字形的微弱亮光。

    “汪——汪——!”

    汉堡包的声音便是从那块口字形的石板上传来,周璇迎着细微的光亮,心头再次燃起希望,她用伤痕累累的手脚扒住了嵌在墙壁上的第一个阶梯。

    她压抑住心头的紧张和恐惧,尽量让自己抓稳每一个把手,用尽全力,向上攀登而去。

    终于……经历过一番艰难的攀登,周璇触到了那块松动的石板,她喜出望外,伸手推了一下,那块石板移开了一指宽的缝隙,灯光打在周璇的脸颊上,她瞬间被晃了眼。

    周璇不得已闭上眼,又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犬吠,她的汉堡包在缝隙里探出头来。

    汉堡包打开自己底部的一块塑料挡板,放出了一只小铁钩,勾住周璇的衣襟。周璇时隔数日,终于见到了跟自己朝夕相处的管家小精灵,就像是见到亲人,声音一时哑了:“汉堡包……”

    她露出笑容,向汉堡包伸出颤抖的手,终于扒住了口字形出口的边缘,探出那条通向自由的缝隙,外面的空气灌进来。

    周璇迫不及待地抬脚想要蹬上更高一级的台阶,下一瞬,猛然被人攥住了脚踝!

    周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血色霎时消退殆尽,那熟悉的触觉,那冰冷修长的手指,她不用低头,便知道脚下是何人。

    恩那双毫无温度的手如同覆了霜雪的菟丝子,自脚底攀上周璇的身体,紧缚住她的手脚,钻进她的骨肉,将她紧紧缠绕,让她动弹不了分毫。

    恩的嗓音啐了冰碴,寒气透骨,冷酷而疯狂道:

    “阿璇,你这次犯的错,不是一个虚情假意的吻就能够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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