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得它这个融合能力算异能吗?”
我用毛巾狠狠擦拭着头发,但效果甚微,那些粘液腻在上面颇有些发硬的趋势,希望回去洗了以后不会变得秃然。
“你这个想法也太可怕了,丧尸有异能什么的……莫道顿了顿,他的声音有些紧绷,“可能只是,基因突变了吧。”
这段时间下来,城市里的丧尸明显比过去少了很多,人们对晶核的欲望超越了对丧尸的惧怕,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说过有见过特殊丧尸的遭遇,也没有任何丧尸淘晶团有发掘出莹蓝色的晶核过。
如果只是偶然的情况那当然最好,但是我潜意识的那种怪异感始终挥之不去。
或许该找个专业人士来问问。
我摸出手机,划开联系人的列表,拉到了一个名字——顾明希。
在那些研究人员里,我唯独对她颇有好感,她没有其他研究员那么木讷,也没程涛那么老奸巨猾。何况她还有着一个我妈妈做的玩偶,或许这是妈妈给我的一种暗示,暗示这个人可以信任。
思考片刻后,我打了一行字,按键发送。
[你好,我是万有有,我有些事想咨询你。]
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刺眼的红色叹号冒了出来,消息发送失败了。
于此同时,消息的底部还显示出了一行灰色的字体。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
我的手指僵在半空,什么,顾明希竟然把我删除了?
她有什么要删掉我的理由吗?
哪怕只有一面之缘,我好歹也是救过她的人,加了好友后,我们甚至还没在手机上发过消息。
“怎么了?”池半夏走了过来,他刚刚结束对那堆肉山的拆解和分类,不得不说,在这种事上他简直擅长得可怕。
“没什么,”我按灭手机,“你那边检查的情况怎么样?”
“光从尸体上很难看出什么有用信息,它里面起码已经压缩着十几具不同的人了……不过,“池半夏勾了勾嘴角,”有个还算有趣的发现。”
他晃了晃手中的头颅。
我定睛看去,那颗头颅破碎且腐败,它的下颌处插着一只钢笔,正是那颗藏着晶核、被我和池半夏合力击碎的那一颗。
“这个头怎么了?”我忍耐着反胃的感觉,皱着眉问。
“这个头按骨龄看是里面最年轻的,”池半夏抿了抿嘴,把那颗头的嘴扯开给我看——它脸颊肉的内侧赫然挂着一截断裂的铁丝。
铁丝很细,我完全想不出它出现在这个丧尸嘴里的原因,难道它之前有啃过铁丝网吗?
我们的线索暂时断了,但我不想中断调查,我总觉得这个“融合”丧尸出现的契机是一个很关键的信息。
它总不能是凭空出现吧?要想知道这个契机的答案,我们首先要找到它最初的母体。
为了行动方便,我暂时换了一套欣瑶的运动服,“走吧,从这栋楼开始查。”
以它这种无差别杀人的方式,它异变的地点应该也不会离得太远。
不出所料,我们在走廊发现了一路延伸的血迹,我们沿着血迹走下楼,楼下的住户几乎都被血洗一空,屋门敞开,门也没有被遭到破坏,但屋子里面全是“融合”残留的血污,这些应该都是被它用‘敲门’的手段欺骗了的受害者。
很难想象,我们呆在欣瑶家的这几个小时里,它竟然一路杀了那么多人。
当我们追踪到楼下时,那些血迹却突然断了。
我抬头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监控探头,但指示灯却是熄灭的。
“没用的,”莫道推了推眼镜道,“星辰坊这个小区可是社会新闻板块上的常客了,前几年因为业主大量拖欠物业费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双方争吵到后期物业干脆直接搬走,这里的监控早就停摆了。”
这时,一阵穿堂风突然掠过,我嗅到了一股地下车库特有的霉味。
对了,我怎么没想到?
现在是正午,太阳很大,但这个丧尸却能这么活跃的行动——我眯起眼看向不远处阳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那里是一个地下自行车库的入口。
我们踩着潮湿的楼梯从入口进去。
正如莫道说的一样,由于物业管理的缺失,大部分自行车都随意停放在了地面上,这个车库基本已经被废弃,里面横七竖八的自行车上落满了灰尘,一副常年无人的荒凉感。
但也是多亏了这些灰,我们找到了那个丧尸走过的痕迹。
顺着它,我们来到了车库的另一端,那里连通着另一栋单元楼。
楼道里面安静得可怕,正如我们此刻紧绷的心情。
那栋楼里会是什么景象……和欣瑶的这栋一样吗?
还是说会像捅了丧尸老巢一般,乌压压涌出一片那种玩意儿。
但是,当我们走上去却发现和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一栋楼不仅没有任何血迹,每一层的门都关得很好,不像被丧尸侵袭过,甚至还有人打开门掠过我们下楼去丢垃圾。
直到我们走到四楼。
在楼梯的右侧,有一扇门突兀地敞开着,从门外看上去没有血污。
但当我们往里面走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女人轻微的啜泣声。
声音从最里面的房间传来,我们轻轻走进去查看情况,却发现有一位年老的妇人正躺在床上,双眼紧紧闭着,泪水不断地从她的脸上滑落。
“你们是谁?”那个老妇人可能感觉到有人靠近,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一举动,直接把莫道从房间里吓退了出去。
我算是发现了,莫道作为一个卧底记者,既不怕强权也不怕黑恶势力,但面对这种突发的诡异事情胆子就和老鼠一样小。
“您好,我们是物业的工作人员,看到您的门敞开着,怕您遇到危险,就过来巡查一下。”我张口就来,我没有讲实情,主要是怕融合丧尸这些事情太过刺激,吓到老人家。
莫道是第一次看到我骗人,他盯着我看了好久。
“原来是物业啊,我一老婆子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你们去忙别的事情吧,不用管我。”
说罢,老妇人又两眼一闭,双腿一蹬,直挺挺地躺回了床上。
“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可以跟我们说说,”莫道蹲下身恳切地问,“现在外面很危险,您一个人开着门容易招来丧尸的。”
但无论他说了什么,老妇人都不再回答,沉默而又坚定地打算扮演一具尸体。
“万有有,你来看。”池半夏正在一面墙上打量着什么,喊我过去。
我看到了一整墙的奖状,都是属于一个名叫李牧知的孩子的,从小学到初中,几乎每一年、每一学期都有。
很优秀的一个孩子,但现在这个孩子不在家里。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出了什么意外,这老妇人才那么想不开,甚至打开了门主动迎接丧尸。
我思忖了片刻,对老妇人说:“您家孩子很优秀呢!这么多的奖状,都是他一个人得到的,学习应该很努力吧。”
老妇人仍旧没有回答,只是她紧闭着的双眼底下,泪水似乎滚得更多了,她干脆转了个身,背对着我们。
“哎,我们家的孩子要是还活着,说不定也能拿那么多的奖。”我吸了吸鼻子,控制着语速和语调,造就起悲伤的氛围。
池半夏和莫道顿时都很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一副不知道我在胡说八道什么的表情。
我知道,我的话起效了,老妇人虽然仍旧闭着眼,但她的手指攥得发白,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看来还需要再加一把火。
我走到老妇人床边坐下,蜷缩起身体,把脸埋进双手掌心里开始呜咽,“说实话,他走了以后,我也真的不想活了!
就在我话音落下的刹那,老妇人坐起来抱住了我,她放声大哭了起来。
“孩子,你可别想不开啊,你还那么年轻,我,我,哎,怎么我们的命都那么苦啊!”
“您家的孩子也不在了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我故作震惊地看着她。
“哎,我造的都是什么孽哦!”她大力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心脏的位置,“我还不如从来没活过啊!陈牧知这孩子多好啊,多好啊,这个孩子,我好后悔!真后悔啊!”
后悔…什么?我感觉这里隐藏着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肯定不是婆婆您的错啊,您这么爱牧知,牧知心里肯定是知道的。”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不,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老太婆的错,是我不该听信了程家的小子的那些话,”老妇人再次哭倒在了我的身上。
“程家的小子说了什么话,是他害了咱们家牧知吗?”我张开双臂紧紧回抱着老妇人。
“是啊,都是他说,”老妇人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说,“他说那个叫什么晶核的东西,可以让我们的牧知变得更厉害,学习也会更好,我就,我就忍不住花了三万块钱问他买了一块,给我们家牧知吃。”
“晶核?”我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眼池半夏和莫道,他们显然也留意到了这个词,“后来呢?牧知吃了怎么了。”
“结果,我们家牧知吃了以后,当晚就发了高烧!整整三天三夜啊,三天三夜!现在到处都是丧尸,电视里说医院药店都不开门了,我只能再出去问邻居家去借药,等我回来的时候,牧知就不见了,我的牧知啊!”
“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就是今天早上,我出去到处喊,都没找到他的影子,也没人回答我,他病那么重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跑得出去。”
好了,时间也对上了。
“婆婆,程家的小子买给您的晶核是什么颜色的?”我追问。
“就是那种电视上都在放的,橙红橙红的颜色。”
“难道不是莹蓝色的吗?”莫道补充地问道。
老妇人含泪瞥了他一眼,“我是老了,可还没老到老眼昏花。”
晶核颜色对不上,我心下一咯,那这个李牧知到底是不是我们遇到的那只“融合”丧尸的母体?
我看向老妇人,能问到的信息暂时只有那么多,还是先安抚好老夫人再去问问那个“程家的小子”吧。
“婆婆牧知还不一定出事了,说不定遇到哪个好心的医生带回去救治了呢。这样吧,您给我一张牧知的照片,我们来帮您找找,您自己身体多保重,像这样干躺着牧知如果知道了会难过的。”我轻轻拍了拍老妇人的背。
“好,好,你等等我很快就找给你。”
老妇人打开床头柜,拿出一本相册,自己抽出一张,把剩下的一整本都坚持塞给了我。
“替我再找找他。”在临走的时候,老妇人拉着我的衣袖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