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

    离开饭厅后,柳氏拉着云昭昭回到了自己房中。

    云昭昭还未来得及向她打听家中的情况和汀雪的事,就见柳氏忙不迭地开口,脸上带着责备之意。

    “昭儿,上次在宫里,娘是怎么跟你说的,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忘了?”

    云昭昭不知柳氏指的是何事,只好一脸懵懂地望着她,“娘,您说什么?”

    “嗯……”柳氏无奈,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果然娘提醒你的话就没往心上去,我叫你不要同那周徵来往,你可答应的好,现在呢,反而带着他到家里来了!”

    云昭昭这才恍然大悟,想到之前柳氏所言,不由地哭笑不得地撒娇道:

    “女儿没忘呢,娘自己又没说清楚……况且那周徵,女儿也是想着调查一事,薛炼不便出宫,有他在身边,倒是安全些,他多半也是不放心女儿独自回家与爹一些谋划些什么,索性才跟了来。你瞧,我们各自提防着彼此,娘你还担心什么……”

    “你呀,你这张嘴呀。”柳氏笑着搂住她,捏了捏她的脸蛋,“他虽然上次歪打正着,帮了我们云家,但你也还是要记着,武安侯这个年纪身边还没个女人,越是这样的人你越要小心……”

    见柳氏越说越偏,为了彻底安她的心,云昭昭只好搬出真相:“娘,你就别瞎担心了。武安侯他现在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之前还为了她拒绝了陛下和太后的赐婚呢。”

    柳氏一听来了兴致,忙问:“哦?是谁家的女子?”

    云昭昭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又带着点八卦的语气道:“是翠微宫的易常在。”

    “什么?!”

    谁知柳氏听后并未像她所希望的那样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心,反而大惊失色道:“那易常在是皇帝的妃子啊,他是皇帝的臣子……这,这怎么能!”

    云昭昭心里一阵叹息,自己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差点忽视了古人在这方面的保守。其实,也就是给老板公司卖命的打工人爱上了老板娘嘛,没什么的。

    柳氏正了正神色,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姿态对云昭昭苦口婆心道:“昭儿,别怪娘小题大做,这周徵竟然连陛下的女人都敢觊觎,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更别说你还这么花容月貌的,此等狂徒,你可千万不要与他在人少的地方单独行动。”

    她说完仍不放心地呢喃道:“不行……我得让你爹派人给薛炼递个信儿去,告诉他——”

    不等她说完,云昭昭赶紧拉住了她,岔开了这个话题。

    “娘,你跟我说实话,家里变卖了这多么东西,到底用到何处去了?”

    结果柳氏也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你爹那老头子,他刻意瞒着我,说什么也不肯跟我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晚上娘吩咐人给你做好吃的,到时候你再好好套套他的话?”

    “娘,我今天出宫乃是为了追查汀雪的事情,还赶着得回去呢,我只有短短十天时间,宫里也有好多要查的。”

    柳氏面露憾色,她虽然不舍,但也不想让云昭昭问难,只好关切道:“汀雪那丫头是出了何事啊?”

    云昭昭便跟柳氏讲了一遍这几天发生的事,并结合了周徵的讲述与自己的调查,将汀雪谋杀秋儿,吊死逐月,毒死纯容华,以及借嬷嬷之死掉包逃走几件事一一讲与柳氏听。

    柳氏听完后深感震撼,表示她从未想过汀雪一个小姑娘,竟然能下得去那么狠的手。

    “她背后还有人指点,这是她亲口对武安侯说的。”

    云昭昭趁机以自己失忆为托词,向柳氏打听汀雪在家中的情况。

    “汀雪这姑娘,年纪虽小,做事却十分稳妥,我之前也是欣赏她处事沉稳,且性格文静不闹腾,和流霜一起,一静一动,性子正好互补,才让她到你身边照顾的。这么多年,她在你身边伺候,也尽心尽力,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哎,可真是知人知面,不自信啊……”

    柳氏说着有些自责,云昭昭只好劝慰了她几句。

    她本想从家里入手,看看汀雪在家中有没有什么异样,但现在听柳氏所言,果然还是扑了个空。

    她实在不想白来一趟,忽然脑中灵光一动,想起之前汀雪曾跟自己提起,她是被云府收养的,便向柳氏打听当初收养汀雪的情况。

    没想到柳氏竟然对十几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

    当时见到汀雪的时候,正是倭寇横行,屡屡进犯大周东南沿海一带的时候,因为周徵的父亲,老武安侯周嵘与倭寇勾结,有所往来,导致大周的战船在同倭寇的海战中屡吃败仗,损失惨重。

    战争让当时东南沿海各地的百姓流离失所,不少人为了躲避斩落,只能一路北上。当时京城的养济院里收留了许多从东边流浪至此的流民,柳氏心善,便经常带着年幼的女儿前去布施,接济他们,而其中一些身体健康,看着规矩的男孩女儿便被她接回了云府,当做家生的下人养着。

    汀雪便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的,据柳氏所说,那时汀雪在孩子中看着虽然瘦小,但是却有着一股子野草一样的韧劲儿和倔强,不少男孩子欺负她,她都拼了命地要咬回去。

    反而,面对小时候就盛气凌人,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原身,在其他孩子都怯懦地敬而远之的情况下,汀雪却显得格外亲近,甚至小心翼翼地跟原身主动示好。柳氏因为身边只有原身这一独女,怕她平时孤单,见到这个小女孩与她投缘,便好心收留了她,取名汀雪。

    听了柳氏所述,云昭昭忍不住问道:“娘,汀雪也是从东南边过来的流民吗?可她之前却跟我说是家里闹了饥荒才来到京城的。”

    柳氏说:“应该是吧,当时养济院里光是接收流民就已人满为患了。或许,战争也给他们那里带来了饥荒吧。”

    “那您还记不记得,她在养济院里有没有什么走得近的人?”云昭昭又问。

    “这娘哪里会知道啊,”柳氏说,“不过你这么说,娘想起当时京兆尹为了安置流民,雇了名妇人在那里为他们做饭。那妇人如今正好在国子监祭酒家中做事,他家夫人与我还有几分投缘,这样吧,明日娘就上门去拜访,帮你打听一下汀雪的事。”

    云昭昭见事情可能有了线索,心里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希望。她靠在柳氏怀中,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妈一样撒了会儿娇,在柳氏再三叮嘱她小心周徵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母亲,又告别了云琛,同周徵一道出了云府。

    二人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宫,下午时分,街道旁不少小贩为了晚上的夜市都陆续开始摆摊搭台子了。街上的行人也比中午时多了不少,走着走着难免会碰上些摩肩接踵的时候。

    这时,只见人群中两名东瀛打扮的男人朝着他们二人的方向走来,他们说着听不懂的东瀛话,指着周围的商铺,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其中一人擦肩而过时,还不小心撞了云昭昭的胳膊一下。

    云昭昭嘴里低低地骂了一句,揉了揉胳膊,发现周徵的脚步突然停了。

    “怎么了?”她问。

    “不太好,刚刚那两个男人是东瀛人,他们好像在商量与我大周军中有关的事情。”

    “你竟然听得懂东瀛话?”云昭昭惊讶地问。

    周徵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抬头望了一眼远处已经可以看见轮廓的宁远门,对云昭昭说:

    “不行,我得跟去看看。前面就是宁远门了,还请娘娘自己先行回宫。”

    听他说要去跟踪两名东瀛人,云昭昭心里立刻有了计较。

    当即爽快地冲云琛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肯定是军中的事情重要,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站在原处,垫着脚望了望,见周徵已经走远不见了踪影后,才依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往之前自己意图逃跑时,去过的那家当铺走去。

    她正愁没机会赎回昭文皇后的玫瑰金簪呢!而且她还答应了易琉璃,要帮她寻些有趣的话本子回宫。

    结果,在连续问路了好几个人,绕了好几个街区后,云昭昭终于看到了那颗有些瘆人的老槐树,此刻它已落光了叶片,只剩张牙舞爪的枝丫,像是地底下钻出来的枯瘦恶鬼,正朝着路过的行人讨债呢。

    那间记忆里的当铺就在槐树旁的巷子深处,云昭昭走到门口时,一眼就认出了柜台后的掌柜。

    “掌柜的!”

    掌柜见云昭昭衣着气质不俗,连忙热情地笑脸相迎,“哟,这位姑娘光临小店,可是有什么好东西要当吗?”

    云昭昭说:“上个月的一个夜里,我让我家小厮来这里当了一只玫瑰金簪,我今天来是想将它赎回来。”

    说着云昭昭从怀中摸出当时的凭据,递给掌柜。

    掌柜一看,立马变了语气,吞吞吐吐道:“不瞒姑娘,这簪子前些时日已经被人买走了……”

    “什么?”云昭昭气得不行,“我这才当了一个月……你怎么就能让别人买走呢。”

    掌柜赶紧解释道:“实不相瞒,姑娘的小厮当时,当的是死当。”

    云昭昭一听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她当时怎么就那么蠢,想着自己再也不回来了,就把这等稀罕的东西,只收了一百两就当掉了呢,还是死当!

    云昭昭怒气冲冲地盯着掌柜,非要同他理论,生怕他是知道东西的价值,不想卖故意以被人买走了为托词诓她。

    掌柜的拗不过她,只好求爷爷告奶奶地说:“女菩萨,女祖宗,小店开在此处已有三十年了,做的都是诚信买卖,从不讹人。”

    云昭昭心想,你还诚信,当初就是你说那簪子素金的,只值一百两的。

    “哎呀,不瞒您啊,真的被人买走了!您就是把我这店铺翻个底儿朝天也找不出来啊!”

    “那你可还记得,是何人买走了?”云昭昭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掌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想了想后回答:“哎哟,这也有些时日了,我这一天里,来来往往多少客人,这怎么能记得清呢?我只记得是个俊俏的男子买走的。”

    云昭昭瞬间绝望了。

    这京城里无数少爷公子,男的,俊俏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茫茫人海,她到底要怎么去找啊!

    难道非要她在路上,见一个帅哥就拉着人家问有没有买她的簪子吗?说不定人家还是买来送给自己的妻子或者心爱姑娘的呢!

    云昭昭颓丧地同掌柜告了辞,拖着步子,摇摇晃晃地走出当铺门。

    穿过几个街角,路过那颗丑陋的老槐树时,她下意识地朝着树的方向看了看,只见两名五大三粗的流浪汉蹲在树下,像是在倒腾着什么东西。看到他经过,两人浑浊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惊喜与贪婪。

    这里行人稀少,云昭昭心头不免有些紧张,于是她加快了脚步,甚至下意识地小跑了起来。

    几只乌鸦随着云昭昭的路过受惊地飞起,发出哇呀呀哭丧的惨叫。

    紧接着,一个重物邦地一下砸中了她的后脑勺,她一声闷哼,短暂的疼痛袭来,随后便眼前一黑,暂时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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