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琅向前了一步,嘴角上扬,笑得春风和煦。
“玉妹妹好,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黏着鹤安兄,我们以前见过,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八年前我曾经来过汴京,在府上借住过两个月。”
八年前,两个月,玉昙拧着眉头。
好像是有一个小孩借住在她家,那小孩长得比她还瘦弱,身量纤长,唇红齿白,长得雌雄莫辨。
她将小孩当小妹妹对待的,在找不到玉鹤安玩的时候,拉着小妹妹鬼混。
玉昙视线在楚明琅和玉鹤安之间徘徊,楚明琅都快和玉鹤安一般高了,眉目疏朗,宽肩窄腰,看人时,眼底带着三分笑意,嘴角上扬,瞧着很好接近。
楚明琅是温润世家子,和记忆里瘦小又漂亮的小妹妹对不上号。
她老实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楚明琅面上带笑走近一步,抖了抖袖子,“当初你带我去后山烤兔子,生火时还把我的袖子烧了,你害怕被鹤安兄责骂,我们躲在后山山洞一个下午都没出去,这事都忘了……”
楚明琅还真是当初那小孩,原来他们之间的纠葛从八年前就起了。
玉昙害怕牵动剧情,往后退了半步,脚踏空的瞬间,剧情上线提示音响起。
【玉昙见到楚明琅似乎太紧张了些,平地踏空,身子直直向下歪倒,方才还口口声声不记得不认识,摔倒的瞬间手倒是很诚实,拉住了楚明琅的袖子。
楚明琅就势一揽,那具温香软玉直直扑进怀里,双手还十分大胆地搂住了他的腰。
楚明琅轻抬起她的下巴,暧昧地摩挲着:“杳杳,当真是不记得我了吗?”
玉昙嘴硬道:“不记得了。”】
玉昙想要抓住东西的手一顿,若是真要抓楚明琅,她还不如直接摔地上。
身体直直往下倒,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下落,好闻的雪松香萦绕周遭。
是玉鹤安。
她就势钻进玉鹤安的怀里,双手死死环住他的腰,不给剧情丝毫可乘之机。
她的双手再紧了紧,脑子已经从躲剧情变成了,阿兄的腰还挺细,抱着挺舒服。
楚明琅想扶玉昙的手落了空,瞧着玉昙钻进玉鹤安的怀里。
玉鹤安身量高大将娇小玉昙挡了大半,冬日的衣衫外袍厚重,挡住了交叠相拥的手。
廊下的学子忙着讨论课业,未曾分半分眼神过来。
楚明琅狠狠拧着眉,他们之间的亲密相拥的姿态,比正常兄妹属实更亲密了些,透着些怪异。
但好似从小玉昙就是这样黏着玉鹤安。
腰间的桎梏松了,玉鹤安先松了手,好听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恼怒,“杳杳,先松开,这样像什么样子。”
她埋在玉鹤安怀里装死,她现在松手,天知道会不会被剧情再摔一跤,和楚明琅滚在一起,她才不要,大不了等会儿回府被玉鹤安骂一顿。
她的手没松,反而抱得更紧了,往玉鹤安的怀里挤了挤,周遭满是雪松香,很安全。
见玉昙一反常态,玉鹤安的手在她的后背,安抚地拍了拍,“发生什么事了?被吓到了?”
“嗯。”她在玉鹤安的怀里点了点头。
楚明琅不甘心追问:“杳杳,当真是不记得我了吗?”
玉昙瓮声瓮气地回答:“不记得了。”
玉昙又磨蹭了会儿,耳畔已响起剧情通过的声音,她长长呼出口气,看来剧情大差不差也能通过。
她松开了环抱着玉鹤安的手,退回他身侧。
楚明琅抿了抿唇,收回了手。
但又着实想不出哪里奇怪,陆续有马车接停留在廊下的学子归府。
“郎君,奴才接你回府。”楚府的马车也到了,奴仆举着雨具到廊下接他。
“鹤安兄,玉妹妹,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访。”楚明琅告别,领着奴仆走向马车,收伞回头时。
玉鹤安撑着那把青竹伞,伞偏向玉昙,也挡住了从旁而来的风雪,偶尔伞面抬高,露出二人的面容。
玉昙望向玉鹤安的时,面上总是带着浅笑,眼底没有见他时的怯怯,只有安心和笑意。
玉鹤安还是那副冷淡模样,和小时候见到的他们没差别。
楚明琅摇了摇头,只道自己真是想太多,明明只是摔倒才抱在一起,转头上了马车。
*
已顺利度过剧情,上马车后,因着玉鹤安不喜与人接触,从小到大都这副冷淡模样,玉昙自觉离玉鹤安远远的。
自从上次出了事,马车上的油灯便收了起来,只在原处放了颗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辉不甚明亮。
玉鹤安支着头思索,方才玉昙的模样倒不像是被摔倒吓着了,应当是今日还出了些别的事,之前嘱咐长明调查季御商。
生意场出了问题,前段时间慌乱,攀附上了李家,终于喘过了气,暗中又在勾搭玉昙,他已向季御商施压。
“咳咳——”玉鹤安左手作拳抵着唇边,轻咳了两声。
她转头望向玉鹤安,不会这么快就跟她算账吧,小时候又不是没抱过。
玉昙低垂着头,装作乖顺模样,“阿兄。”
玉鹤安整了整衣袍:“难得见你冬日还出府门。”
“有点事就出来了……”
玉鹤安转过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眼角的殷红还未散去,“遇到什么人了?”
那双琉璃色的眼眸仿佛能洞穿她的心事,她慌忙挪开了视线,她现在还不能说,身份暴露她就完了。
玉昙头埋得更低了:“没什么人。”
玉昙的样子,倒像是在外受了委屈欺负,回到家却不能开口。
季御商浪荡轻浮但是哄人的手段一流,不少世家娘子和他纠缠。
原本打算让玉昙自己处理的事,他现只想快刀斩乱麻,斩断玉昙和季御商的纠缠,让他再也不出现在玉昙面前,玉鹤安只长叹了口气,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懊悔。
“杳杳,世家对门第极其看重,你明白吗?”
玉昙抬眸,盯着玉鹤安的眼眸,不明白,点了点头。
想了一会儿,她恍然大悟。
她大概能想明白楚明琅了,与其说他喜欢她,还不如说他喜欢的是侯府嫡女的身份,玉鹤安又是朝中新贵,玉家前途光明,楚家落魄,他急需撑起楚家,若能迎娶侯府嫡女,才是对他最大的助力。
她身份败露后,之前楚明琅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追求真千金的阻碍。
这些她都不在意。
难怪……
楚明琅后面会那样对她。
只要走完这些剧情,存够银子她便离开。
“我今日去薛神医那,得了祛除疤痕的药膏,阿兄要试试吗?”
玉鹤安低头便瞧见玉昙的眼角似乎更红了,只“嗯。”了一声,任由玉昙拉过她的袖子,将药膏拧开,浅浅地涂在他的伤口处。
伤口的皮肉早就愈合,只留下一块红红的瘢痕,不影响读书写字,他便没有理会。
玉昙冬日是不出府门的,原来……这一切都为了他,他内心软了一角。
玉鹤安拧着眉:“今日出府便是为了这?”
“嗯。”玉昙将药膏涂完,将药盒拧好,放进玉鹤安的袖袋里,“这个听她们说有奇效,必定能去掉瘢痕。”
“去不掉也没事。”
“阿兄,你去过那么多的地方,你知道还有比薛神医更厉害的大夫吗?”玉昙想起梧娘的病,薛神医直接判了她死刑,直言汴京没人能救她。
只不过是一块疤,还需要什么神医,但玉昙期待的眼神,他拒绝的话落回了肚子里。
“有。”
玉昙抬头:“哪里?”
“苗疆,传言活死人都能续命三年。”
这个答案让玉昙很满意,仿佛一切都有了希望。
国子监离玉府隔了大半个汴京城,马车压在官道上,车轮压过小石子的声音极其催眠,睡意一下子钻了出来。
“哐哐——”玉昙的脑袋一晃一晃,一下又一下地撞在车壁上。
他们各自坐在长凳两侧,玉鹤安往玉昙的方向挪动了,手背挡着她撞的位置,玉昙再一点头,便不会撞到坚硬的车壁。
玉昙似乎闻到熟悉的味道,一转身一手揪着他的领子,轻轻嗅了嗅,似乎嗅到安心的味道,皱着的眉头松了,还亲昵地蹭了蹭胸口。
攥着他领子的手下滑,虚虚环着他的腰,抱了一会儿,觉得别扭放了手,找了个舒服地姿势睡下。
玉鹤安动作一僵,玉昙到底是有多困?
*
玉昙这一觉睡得绵长,她一侧身,便是月白的锦袍。
“阿、阿兄。”
她差点没从长凳上滚下去,后颈被扶了一把,她才免于摔倒的厄运。
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后颈,手掌的热度似顺着脖颈游曳而上,她的脸颊发烫。
她怎么睡在玉鹤安的膝头了,她连忙起身,往外面躲了躲。
“阿兄,我、我、不是故意的……”
玉鹤安揉着眉心,眼眸还未清明,也刚刚才从睡梦中醒来。
难怪,若是玉鹤安真醒着,怎么可能让她睡在这。
肯定是她趁玉鹤安睡着了,趴在他膝盖上睡了,这该死的睡觉本能。
“没事,下马车吧。”声音带着睡后的慵懒。
玉昙利落地站起身,玉鹤安坐在长凳上半晌没动,“阿兄?”
“别过来。”玉鹤安嘴角轻轻抽动。
她快步回到玉鹤安身边,见他腿不能动,眉头紧锁,关切道:“阿兄,是不是腿麻了?我帮你揉揉。”
“嗯,歇一会就好。”玉鹤安手指捏了捏腿缓解酸麻,“你先下马车。”
她扶着玉鹤安的手臂:“阿兄,我扶你。”
玉鹤安再次拒绝:“没事,歇一会儿就好。”
玉昙小声道:“我睡觉喜欢贴着暖和的东西,阿兄,下次推开我就好了。”
玉鹤安缓了过来,嘴角噙着笑,“下次我记得了,让你撞墙上去,睡醒后一脑袋包,祖母又得怪我。”
“怎么可能?”
玉鹤安斜睨了她一眼:“小时候带你出去玩,你出了事,哪次不是怪我?”
玉昙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那在玉鹤安的心里,从小到大她岂不是都是个麻烦精的存在。
玉昙嗔道:“阿兄。”
玉鹤安道:“回你的院子吧,这几日午后别来书房了。”
“啊?”玉昙惊了,方才还好好的。
怎么不让她去风旭院了,那她还如何蹭觉。
她思来想去,玉鹤安方才再三拒绝。
玉鹤安不喜与人亲近,难道这段时间她太黏他了,惹他生厌了?
“阿兄,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