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柏鸢将素雪带回师门便一直在用灵力治疗她，奈何她那时是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治疗了几日便也只是眼神不再惶恐，说出完整的话都很难，时常坐在椅子上一发呆便是一整天，只要提妖鬼的事她便会变得眼神惶恐，嘴中念叨着“别”、“不要”一类的话，更别提指望她说出清楚的关于妖鬼的事了。
一个身着红白色衣裙的红瞳少女朝坐在疗养房院子里的女子走去，她走到一旁打开茶罐，捻了几片茶叶放进茶壶中，叫了一声旁边的女人：“素雪。”
素雪有些迟钝的转过头，看着柳柏鸢。
柳柏鸢将茶放在她面前，“这是什么？”
“茶。”素雪道。
柳柏鸢面上一喜：“可算是有进步了。”
她兴冲冲将解音拿出来，发给谢鹤昭消息：“素雪能认出东西了。”
在发出去的一瞬间收到谢鹤昭的消息：“来城北郊区埋尸场，找到最新的了。”
柳柏鸢看到后便嘱咐好素雪，又施了阵法，这才匆忙朝城北郊区赶去。
柳柏鸢到达后边看见谢鹤昭站在一个小房间的门口，里面是什么不言而喻。
谢鹤昭看到她后一顿：“到了？你要是不想进去便算了。”毕竟往常柳柏鸢见到都是吐个天昏地暗的。
柳柏鸢摆了摆手，直接撩起门帘进去。
里面，棠落笙和晏淮序已经站在尸体身边端详了。
“你不怕吗？”柳柏鸢有些惊讶。
棠落笙眨了眨眼睛：“活物我都能两剑解决，死物怕什么。”
柳柏鸢在心中暗暗佩服棠落笙，走到尸体旁边，只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叹息：“都是些漂亮姑娘啊。”
面前的姑娘紧紧闭着眼睛，眼下是一片乌青，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苍白的肤色和鲜红的唇看起来极为渗人，却不难看出生前是个美人。
张盛景一直待在旁边，眼角隐隐有着泪痕，对其他几人道：“这姑娘名叫月梨，三岁爹娘就死在了一场瘟疫里面，后来十五岁来醉仙楼做事，到现在五年了，一直勤勤恳恳的。”
晏淮序忽然轻轻拉起月梨的眼皮：“得罪了。”
谢鹤昭看了一眼柳柏鸢，走在旁边：“看出来了吗？”
“嗯，过于疲劳。”
“谁都能看出来。”谢鹤昭极为不满地看了一眼晏淮序。
“不只是身体上的疲劳，”棠落笙突然出声。
“是整个人的精气都所剩无几那一种疲劳。”
晏淮序赞许地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柳柏鸢和谢鹤昭：“如此简单都没想明白，要和宋院长反馈一下了？”
谢鹤昭没理他，走到尸体面前，拿出手探了探，确实无法感受到多少精气。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煮安神的汤药给素雪一点用都没有，回去需将药方改改才成。”柳柏鸢道。
晏淮序看着柳柏鸢：“真稀奇，你还没吐。”
柳柏鸢笑了笑，“我先回去了。”然后便打开帘子走了出去。
虽说是埋尸场，但在柳柏鸢出去的一瞬间，还是有一股清新的空气钻入她的鼻孔，柳柏鸢大口大口呼吸着，弯腰干呕几声。
谢鹤昭冷不丁出现在柳柏鸢身边：“果然。”
柳柏鸢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又被你们发现了，还想在落笙面前树立个榜样来着。“
谢鹤昭皱了皱眉：“没必要勉强，我们不在意。”
柳柏鸢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能总拖你们后腿啊。”说完没等谢鹤昭回答就摆了摆手：“我回去了。”
房中，棠落笙抬头问晏淮序：“柏鸢师姐怕尸体吗？”
晏淮序难得没有威胁或者捉弄的意思，摇摇头道：“她身体一直不好，十岁被捡回来，十四岁才调理好第一次出师门参加比赛，可能是她身体原因又或者童年的一些阴影，即使她心理上已经习惯、不在意，身体还是会条件反射感觉恶心想吐。”
棠落笙：“噢。”
晏淮序斜看棠落笙一眼：“别和她提起来，她一直不想让别人担心。”
棠落笙应了一声，也转身出去了。
……
三人回到醉仙楼，上了三楼去问其余姑娘们关于死去的几位姑娘的事，得到的答案全部都是生前某一天变得疲惫没精打采，然后死去。
虽然今日终于查清楚妖是专门为了吸人精气的，也算有了进展，但因为这样妖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找起来也十分不容易。
棠落笙躺到在椅子上，叹一口气，听到窗外的声响。
棠落笙起身，打开窗，便看到晏淮序站在她窗边，手中不知拿着什么，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看着她。
棠落笙眨了眨眼：“师兄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这干嘛？”
“你今日未用膳。”
棠落笙点点头。
“那便拿着。”晏淮序将手中的东西丢到棠落笙怀中，竟是花糕。
棠落笙不动作，只是看着他，晏淮序挑了挑眉：“没下毒。”
“你真当我是专门给你送膳的？埋尸场那边传来消息抓到个可疑的人，今夜马上去。”晏淮序道。
棠落笙就着打开的窗翻下便要走，被晏淮序拦住：“那边有谢鹤昭他们，你先吃完，不然师尊又会怪我了。”
棠落笙“哦”了一声，也没着急，毕竟她现在是真的饿了，打开油纸便往嘴里塞。
她抬眼看向月亮,“今夜月亮还算圆。”
晏淮序看她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正专注地盯着天上的月亮：“你很喜欢看月亮？”
棠落笙道：“从小的习惯。”
棠落笙吃完，拍了拍手，“走吧。”
路上，棠落笙问晏淮序：“你想怎么找出那只是什么妖？”
晏淮序漫不经心地垂眸看她一眼：“妖气。”
“它不是只留下了最常见的妖气？”
“妖气分很多种，除了最有特质的妖气意外还有几种通用的妖气。”晏淮序在讲解一事上一直是有耐心的。
“虽然它留下的大多数都是常见妖气，但也能从其中几种妖气中排除掉大部分妖，再从中找到最适配的妖。”
“所以明日你与我去藏书阁找相关书籍，他们两人去素雪那。”
棠落笙抬眼看了一眼把玩着扇子的晏淮序：“好。”
……
两人一到谢鹤昭和柳柏鸢的所在地，便听到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找月梨姐！”
什么可疑的人，原来就是一小孩。
那小孩被谢鹤昭架着，柳柏鸢站在她面前笑眯眯地说着话。
柳柏鸢见人齐了，便招呼棠落笙他们过来。
“怎么回事？”棠落笙瞥了一眼还在挣扎的小孩，问。
“我们在附近买药材，经过这里时看到烧着火，怕走水，来了就发现这小女孩在月梨的坟前烧纸。”柳柏鸢道。
他们是上午去的埋尸场，下午月梨便安葬了。
小女孩一听便嚷嚷起来：“你们这群坏人！月梨姐不可能这么容易死掉，肯定是你们害死的！我就说月梨姐怎么突然不认识我了！……”
“突然不认识你？”晏淮序问。
这时候，张盛景也赶来了，身上的衣服还是皱巴巴的，显然是临时赶过来的。
张盛景一看到小女孩便惊讶地道：“小婷？”
小婷见到他嚷嚷地更加大声了：“张大掌柜，快来救我！这群坏人……！”
张盛景连忙向几人解释：“小婷是我好友的女儿，平日就来我们这帮忙，平日里和月梨关系很好。“
转头又朝小婷解释：”这几位是临仙门派下来调查楼里的事情的。不是坏人，只是看到你起疑心了才抓了你。“
小婷眼睛在四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张盛景的话。
晏淮序继续刚刚的问题：“你说的‘突然不认识’是什么意思？”
“月梨姐平日经常和我玩、和我聊天，还会给我塞吃的和首饰，我每次去找她都是这样……”
“说重点。”谢鹤昭不耐烦道。
“别急啊！我在铺垫！”小婷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道：“但是七月二那天……”
晏淮序看向张盛景，张盛景道：“那是月梨死前五天。”
小婷继续道：“我像往常一样去找月梨姐玩，但是她只和我说了一句‘我在忙’就没在说话了，平日她就算再忙也会笑着和我说话然后叮嘱我等她的！”
“但是我等人走了之后去找她，那日本是她说要给我吃她亲手做的桂花糖的，我去找她她却一直在敷衍我，推脱昨日很忙忘记做了，但我明明记得她昨日是休息的！”
“然后我还看到她吃了一碗馄饨！”
“月梨平日就爱吃馄饨。”张盛景忍不住道。
“不一样！”小婷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月梨姐从来都要将葱花单独剩在碗里，这是她无意识的习惯，连她自己都不一定知道。”
“你是觉得她不对劲？”棠落笙问。
小婷迟疑了一会儿，道：“月梨姐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是……”
“就是不像她自己了。”
“然后这样持续两天之后月梨姐就突然变得很憔悴，待在房间里面休息，我中途去看过她一次，但是被她挡在门外面了，再后面……”
“她就去世了。”
小婷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她吸了吸鼻涕，忽然抬头，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月梨姐平时对人真的很好很好。”
“所以……所以你们一定要把那只妖捉住好不好。”
柳柏鸢蹲下身来看着她，棠落笙摸了摸她的头，柳柏鸢拉着她的手，轻声道：
“我们答应你，一定为月梨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