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天暗得很快,不到七点天色就已完全黑透了。
郝蓝站在路边,等停车的闻姝瑛。京大的老师们三两成群地忘餐厅走去。
闻姝瑛过来了,郝蓝过去挽着她,随着人流缓缓向前。
闻姝瑛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房?”之前帮她问的房子有结果了,就等她去看合不合适,再决定要不要搬。
“嗯……明天上午吧,我先看看,搬家的话就要再等等啦,至少等我把试卷改完,不然好累呀。这边的房子也还没到期,也不急。”郝蓝算了算时间,觉得自己不用过于着急搬家。
“好。到时候我去帮你搬。”
“好呀!那先谢谢瑛瑛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上下班了。”郝蓝开心地笑道。
进了餐厅,两人找到历史系的位置坐下,同周围的老师交谈寒暄。
饭局开始,就是一如既往的领导讲话,总结来说无非就是对各位老师这一学年辛勤耕耘的感谢和问候,对新学年的鼓励和期望。
然后大家就可以开始吃吃喝喝了。
不断有男老师打着敬酒的名义过来,坐下就不走了,没位置坐的也站着不动,像是要在此地扎根发芽。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系的老师多到坐不下了呢。”系主任樊老师同旁边的丁老教授笑谈。
“谁叫咱们系有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呢。”丁教授七十多岁了,退休后被学校返聘,精神气还很足,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学生们最喜欢上他的课,因为期末试卷很简单,从来不会挂科。
“小樊呐,你去把那些小子都赶走,让俩姑娘坐我这儿来,咱们系可是近水楼台。”丁教授想到自己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外孙,两个闺女总会有个瞧上他吧。
闻姝瑛的酒量很早就练出来了,家里的长辈基本上都爱喝酒,她们几个长大后就陪着喝,喝着喝着就千杯不醉了。
郝蓝大学毕业前一直被家里管得很严,越得不到的越在心里骚动。和闻姝瑛熟悉了之后,就拉着她一起去过几次小酒馆,知道她酒量很好,又偶然见识了她的身手不凡,更无所顾忌了,每次都要点最烈的酒,酒量自然而然就这样练出来了。
来的路上,她俩就商量好了,实在不能避免喝酒,就让郝蓝来喝,因为她不会开车,总不能真让那些别有用心的男同事送她们回家吧。
事实上,郝蓝也只喝了一杯,领导开场讲话时喝的。
那些端着酒杯过来的男老师都让闻姝瑛挡回去了,一句她要开车不能酒驾,郝蓝生理期来了不宜喝酒,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他们也不能说什么,毕竟都是同事,又都自诩为高级知识分子,做不出强迫女士的事来。
樊主任过来的时候,闻姝瑛已经快要不耐烦应付他们了,刚要冷下脸。一说老教授找她们,其他人也不好再留下,各自回位置了。
她们坐到了丁教授的右手边,左边是樊主任的位置。
丁教授不喝酒,闻姝瑛便倒了茶,同郝蓝一起敬老爷子和樊主任,“教授,主任,以茶代酒,敬您二位一杯,感谢您二位替我们解围。”
“哎,先不要谢。”丁教授连连摆手。
“怎么了教授,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郝蓝问道。
“你俩,都没谈朋友吧?想不想谈个恋爱啊?”丁教授试探地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闻姝瑛先开口了,“教授,我有男朋友了。”
“谁啊?谁把我们系最年轻的教授勾走了?”樊主任惊讶地喊出口,惹得大家都往这边望,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内容后,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
“什么意思?闻姝瑛有对象了?”
“怎么好像她们系的人都不清楚。”
“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不然早就知道了。”
“…………”
丁教授清了清嗓子,樊主任也知道是自己的锅,招呼众人让都别议论了,别人的私事与他们无关。
“那,小蓝呢?你有没有对象啊?”丁教授看向郝蓝。
郝蓝眨眨眼,笑道,“没有,但是教授,我眼光可高了,您要给我介绍的不是帅哥我可不答应。”
丁教授也乐呵呵地说道,“其实是我外孙,别的不敢说,外貌还是能保证的,小蓝你要有兴趣啊改天我安排你俩见一面。”
郝蓝点头答应了。
聚餐结束,人们各自归家。闻姝瑛启动车子,对郝蓝提议道,“去我那睡吧,明天你也要去看房。”
“好呀。”郝蓝下意识同意了,突然反应过来,“方便吗?瑛瑛你不是谈恋爱了吗?”
“他出差去了,没在家。”闻姝瑛回道。
“噢,那就好,那就去你那儿。”郝蓝又趟回了椅背。
闻姝瑛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问道,“真的想去见教授的孙子?”
郝蓝看着窗外的夜景,懒洋洋地回道,“见呗,又不会掉块肉,我妈那边最近催我也催得紧,我要没找到对象,回去她就得按一天八个相亲给我安排。”
闻姝瑛没再说话,郝蓝和她提起过过去的一些事,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两人回到家,洗漱完毕,又窝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才各自回房休息。
看着电视里无聊的剧情,郝蓝突然开口问闻姝瑛,“说起来,去年那个我就没见过,今年这个你也不打算让我见嘛,我们不是朋友嘛?”
语气有些委屈,很早之前郝蓝就知道了闻姝瑛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只要一撒娇,她就会很好说话,这次也是一样。
“去年和今年的都是一个人,我们复合了。没介绍你们认识,是因为他的工作不太方便。”
“什么工作不方便见人啊?”
“他是一名演员。”闻姝瑛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真哒!是谁?告诉我嘛,瑛瑛~求求你了~八卦到一半真的很难受。”郝蓝缠着闻姝瑛不让她走。
闻姝瑛关掉电视,用巧劲让她松开了手,“以后再告诉你,先睡觉,明早陪你去看房。”
郝蓝不依,却被闻姝瑛捂着嘴拉进了客房,房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何放还没回来,人已经被找到了。造谣的人是被狄长柏揪出来的,是那天在化妆间和余清和发生口角的男演员。
娱乐圈里泼脏水造谣、霸凌的事屡见不鲜。狄长柏刚进入这个圈子时就吃过亏,从那以后,他的剧组明面上暗地里的摄像头只多不少,他不会再同样的事上再摔一次。
监控视频里可以清晰地听到男演员打电话联系爆料人的声音,他的目的和要求,事成之后的尾款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狄导雷厉风行,马上解除了合同,让人滚出剧组。又在群里发了声明,不管演员还是工作人员私下有什么龌龊,在组期间严禁任何人败坏剧组的名声,违者立马换人。
事情解决后,狄长柏让余清和留了下来,等人都出去后,他才开口,“你得罪童豪舒了?”
“嗯?没有吧?”余清和不解狄长柏为什么会这样问。
“监控还录到了在陈想打电话前,童豪舒和他说过话,话里话外都是你有金主,煽动陈想爆出来揭穿你,但是说得很隐晦,不能作为证据。之后你自己要小心。”狄长柏跟他解释没有连带着揪男主出来的原因。
余清和沉吟片刻,开口,“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谢谢狄叔。”既然第一声叫出口,之后也没什么难为情的。
余清和从导演房间出来,就去了男主的休息室。
狄长柏的规矩一向如此——剧组只有男女主有单独的化妆间和休息室,虽然都是一间,也比别人好上一点。其他演员不管多大咖,都是公用的化妆间和休息室。
童豪舒正在看即将要拍的戏,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工作人员来告诉他要开拍了。
“请进。”有人推门进来,却不是他认为的工作人员,而是余清和。
余清和嘴角勾起一抹礼貌的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童老师,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助理看向童豪舒,等他的示意。
童豪舒却没注意他,他死死盯着余清和,手指紧紧攥着剧本,心里有些慌乱,他知道余清和已经知道了。
狄导发的声明让他意识到陈想暴露了,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陈想抖出来,他不怕得罪自己吗?
不,不对,冷静,他又没有说什么确定性的话语,陈想也不是他教唆的,他没什么好怕的。余清和没有实质性证据,不能拿他怎么样。
童豪舒一瞬间想了很多,实际上也才过了一分钟,他对助理点点头,助理就出去了,擦身而过时,对余清和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在助理看来,自家艺人同余清和可没有交集,但是童哥很讨厌他,该不会是做得太明显了,人家上门来找麻烦了吧。
童豪舒是背着人单独去找的陈想,助理并不知情他做过的事,这一刻却误打误撞发现了真相。
余清和关上了门,拉了张椅子,在童豪舒对面坐下,问道,“我哪里得罪过童老师吗?”
童豪舒被问懵了一瞬,随即否认,“没有的事。”
余清和点点头,肯定道,“那就是单纯讨厌我了。”
童豪舒正要反驳,却又听余清和说道。
“其实我也不喜欢童老师,因为你总是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一个好的演员,在饰演一个角色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他,他的情绪、行为应该随着角色而动。童老师总是在和我对戏的时候,将对我的不满带入到角色里,您觉着自己是个好演员吗?”
童豪舒恼羞成怒,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瞪着余清和,却找不到辩驳的话,只能无能狂怒,“你!”
余清和没在意他的眼神,又慢条斯理地说道,“狄导的声明相信您也看到了,不管我们有多讨厌对方,我也希望您能够在接下来的拍摄中拿出您的专业来。我们好好合作,狄导才不会换人。”
他站起身来,留下最后一句话,“换人的话还不一定要换谁,毕竟,谁让我是有金主的人呢。”
童豪舒知道余清和说得没错,如果影响到拍摄,不管是男一还是男二,狄导说换就换,在他这里,他的剧大于一切。
助理和女朋友煲了个电话粥回来,就看到余清和走远的背影,他刚要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咚”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童豪舒的怒吼。
站在休息室门口迟疑片刻,小助理觉得自己烟瘾犯了,去抽根烟再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