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晚上,室外如同暴雨来临前的沉寂,即使到了晚上,空气依旧沉闷燥热。老旧的空调外机在窗外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努力对抗着窗外的热浪。
“……据XX时报25日最新报道,七月新发现的星际天体XXX,其轨道异常,速度惊人,超过每小时21万公里!有国外研究团队提出惊人推测,该天体极可能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带有敌意的外星飞船!它正高速冲向太阳系内部……”
电视里里,主持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紧张感,喋喋不休地重复着耸人听闻的“星际危机”。
“啧,现在这些媒体,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尽搞些噱头唬人。”赵玄撇撇嘴,熟练地拎起滚烫的茶壶。琥珀色的红茶从壶嘴倾泻而下,注入两个素白的瓷杯,氤氲起带着果香的雾气。他端起一杯,轻轻放在旁边正窝在沙发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的女友林惠面前,“宝宝,喝点茶降降火气。”
林惠头也没抬,手机里正上演着激烈的王者峡谷团战,她操控的辅助英雄在刀光剑影中左支右绌。“鲁班,你这小短腿能不能跑快一点!靠……”她趁着回城的间隙,飞快地怼了一句,“你没亲眼看见,怎么知道人家专家说的不是真的?万一真有外星人呢?”
赵玄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口气,脸上挂着一种“你太天真”的淡定笑容:“我的宝哟,你这逻辑就不对。21万公里每小时?听起来挺唬人,但你算算啊。太阳系边缘到地球,那可是一光年的距离!就这速度,它得跑多少年?五千一百四十二年!整整五千多年!”
他放下杯子,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头,像个精算师:“这还是从太阳系边缘算。外星文明打哪儿来?最近的比邻座星系离咱们都4.24光年!单是跨过这两个星系间的鸿沟,这小破船就得飞两万一千多年!两万年!它文明都要断绝了吧!再说,外星佬还不一定就住隔壁呢……”他越说越起劲,就差拿根笔在茶几上演算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林惠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两条腿也跟着在沙发上晃悠。她觉得自家男友哪哪儿都好——脾气好得像没脾气,做饭好吃得能拴住她的胃,疼人疼到心坎里,年纪轻轻就稳重得不像话。就是这直男属性过于顽固,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总爱一本正经地讲道理。
看着女友那副“拒绝接受现实”的可爱模样,赵玄噗嗤一笑,识趣地闭上了嘴。行吧,女朋友最大,道理什么的,先放放。
砰!
一声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厕所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掼上,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这鬼天气……”赵玄咕哝着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阳台。刚拉开玻璃门,一股裹挟着土腥味和臭氧气息的狂风就劈头盖脸地灌了进来,吹得他睁不开眼。
站稳脚跟,抬眼望去,赵玄的呼吸瞬间一窒。
远处的城郊天际,一道妖异的紫色闪电,如同天神掷下的审判之矛,笔直地、无声地贯穿了厚重的铅灰色云层,狠狠劈落在苍茫大地上!那极致的亮紫色,既带着惊心动魄的瑰丽,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阳台外的景象。狂风在小区里肆虐咆哮,碗口粗的绿化树被吹得疯狂摇摆,几乎要折断腰肢。豆大的雨点被风裹挟着,像密集的冰雹,噼里啪啦地斜打在阳台栏杆和赵玄脸上,带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感。
连绵的雷暴如同在天地间拉开了一张巨大的电网,银蛇狂舞,电光闪烁。这壮阔又危险的景象,瞬间点燃了赵玄骨子里小癖好。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掏出了手机——记录生活中的每一个或美好、或惊悚的瞬间,早已成了他的生活习惯。
“啧,这道闪电,够劲儿!像不像咱昨天啃的那盘泡椒凤爪?”赵玄一边嘀咕,一边尝试抓拍。奈何闪电稍纵即逝,抓拍了几次都只拍到黑黢黢的天空。他果断放弃,点开了录像模式。
“赵玄!打雷天别在外面玩手机!小心遭雷劈啊!”林惠担忧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盖过了窗外的风雨声。
赵玄双手稳稳地举着手机,心里默默吐槽:“我又不装逼,拍个照而已,雷公电母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念头刚落,异变陡生!
咔嚓——!!!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粗壮的蓝紫色电光,撕裂了百米外的天空,如同神话中的巨灵神挥动光鞭,狠狠抽打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那一瞬间,刺眼的光芒吞噬了视野,脚下的楼板传来一阵清晰的、令人牙酸的电流震颤感!紧接着,楼下隐约传来“哗啦”几声脆响,像是谁家的玻璃遭了殃。几秒之后,那迟来的、仿佛要震碎耳膜的恐怖霹雳声,才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滚滚碾过天际!
“啊——!”客厅里,林惠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威吓得尖叫出声,手机都甩飞了出去。
阳台上的赵玄也被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震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那道闪电的威力,简直像科幻电影里的歼星炮,掠过之处,连空气里的雨滴似乎都被瞬间汽化蒸腾!听到女友的尖叫,他心脏猛地一抽,顾不上录像,转身就往屋里冲。
“没事了没事了!宝宝别怕!雷过去了!”他语速飞快,几步就跨到了沙发前。
客厅里一片漆黑—刚才那道近雷显然影响到了附近的供电线路,跳闸了。林惠缩在沙发角落,双手抱着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刚才的尖叫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只剩下压抑的呜咽。
赵玄心疼坏了,立刻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那颤抖的身躯整个拥入怀中。他的手臂坚定而温柔,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充满安抚的力量:“没事了,宝宝不怕。就是跳闸了,等会儿我去推上去就好。不怕不怕,我在呢,我在呢……”
感受着怀中躯体传来的惊悸颤栗,赵玄自己也一阵后怕。刚才那道雷,太邪门了,简直不像自然现象。
就在这时,窗外的滚滚雷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喉咙,骤然停歇。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雨滴敲打玻璃的噼啪声,还在固执地证明着风暴的存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雨后混合着臭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燥热气息,明明前一刻还是狂风骤雨,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这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没有任何征兆,客厅中央的空气,毫无道理地亮了起来!
一团足球大小、散发着妖异紫红色光晕的能量体,凭空出现!它并非从门窗缝隙钻入,而是仿佛从虚空中直接“挤”了出来!光晕迅速向内塌缩、凝聚,眨眼间化作一个直径约二十厘米的半透明球体。
它没有实体,像是一团被强行束缚、高度凝聚的冰冷光芒。球体内部,无数细微如神经脉络般的浅红、浅紫色电弧,无声地跳跃、扭动、碰撞、湮灭,编织成一幅诡异而瑰丽的内部图景。它的出现,瞬间抽走了周围的热量,室温骤降,皮肤上甚至能感受到一种刺骨的寒意。
诡异的紫红光球,无声地悬浮在离地一米多高的半空,微微上下浮动。片刻后,它开始在空气中进行毫无规律的“跳跃”,前一秒还在餐桌上方,下一秒便突兀地出现在电视机顶上,再一眨眼,竟已跃至相拥在沙发上的赵玄和林惠面前,距离不足1米!它的移动毫无轨迹可循,仿佛是在空间中进行着微小的瞬移,如同一个好奇的幽灵在寂静的房间里无声嬉戏。
赵玄怀中的林惠似乎也察觉到了男友身体的瞬间僵硬,以及周围光线和温度的诡异变化。她下意识地想要抬头。
“别动!”赵玄的心跳几乎飙到嗓子眼,在千钧一发之际,手掌迅速而轻柔地捂住了林惠的嘴巴,阻止了她可能发出的惊呼。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用气声急促而清晰地低语:“嘘…是球形闪电!别激动!千万别动!沙发是木头的,不导电,它应该会被金属吸引过去!动作一定要轻,别带起气流!等它能量耗尽或者飘走就好了!”
话音未落,赵玄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搂紧林惠,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屏障,将她严严实实地掩在身体内侧,两人以一种极其缓慢、如同慢镜头回放般的速度,小心翼翼地躺倒在沙发上。他用自己的整个后背,对着那个散发着致命诱惑与恐怖气息的紫红光球。
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万一这东西炸了,自己的身体多少能替她挡掉点冲击……至于电流?两个抱在一起的人体在闪电面前能有多大区别?这念头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细想。
背对着光球,赵玄看不到,那个悬浮的紫红球体表面,光芒突然如水银般剧烈地流动起来!球体周围的空间,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扭曲、折叠!更恐怖的是,球体内部的核心,一个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点骤然出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扭曲的空间范围随之扩张,瞬间笼罩了周围一米左右的空间!
滋啦……沙沙……
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异响传来。距离光球最近的一个木制盒子和几本杂志,如同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瞬间碳化成灰黑色的碎屑,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分解,化作肉眼难辨的微粒,被吸入那个不断扩大的黑暗核心!
赵玄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极寒,猛地贴上了他的后背!那寒意并非普通的低温,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吞噬”力量,仿佛要将他背部的血肉连同灵魂一起冻结、撕裂、吸走!
他没感觉错!
他背部的T恤布料,在无声无息间,如同被无数把看不见的利刃划过,碎裂成一条条褴褛的布条!紧接着,皮肤上传来密集而尖锐的剧痛,一道道细密的血痕凭空出现,眨眼间就遍布了整个背部!更诡异的是,那些渗出的血珠,竟违背重力,诡异地悬浮起来,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丝丝缕缕地飘向那个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紫红光球!
难以忍受的剧痛和刺骨的冰寒瞬间席卷全身,让赵玄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栗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宝宝……”赵玄只来得及在意识被剧痛和冰冷吞噬前,用尽最后力气收紧双臂,将怀中的温暖抱得更紧,下一刻,无边的黑暗便彻底淹没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