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

    由于陶老爷未能上榜,全家情绪低落,学堂也给方先生放了假,一起休息了两日。却不料第三日,府衙突然派人上门了。

    起初陶老爷听说府衙来人,吓得几乎要失禁——还以为那透题作弊的人被抓,把他这个“买家”给供出来了!

    他急得在前院直打转,被陶夫人撞见。陶夫人问他出了什么事,陶老爷支支吾吾了半天,勉强笑着说“没事”,可急得连头发都被汗湿透了。

    陶夫人见他这副模样,也跟着着急起来。陶老爷内心挣扎,最终还是没能扛住——尤其当他看见陶老夫人也正朝前院走来时,彻底崩溃了,几乎要跪倒在地。他实在怕事情败露,只好拉着妻子,将实情全盘托出。

    陶夫人听完丈夫这番话,差点晕过去。作弊被抓,那可是要革除功名的大罪,重者甚至还要坐牢!以后莫说科考,就连陶老爷自己再也无法应试,就连少爷、甚至老夫人日夜期盼的曾孙……也再别想走科举之路了!

    陶夫人抬手就想打他,颤声道:“你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都已经考了这么多年,怎么偏偏这次……竟想起走这种邪路!”

    陶老爷哭丧着脸道:“我实在是……觉得太难了啊!以前自己闭门读书,还没觉得自己这么差劲。虽然年年考、年年落榜,可从未亲眼见到自己错过这么多题……真不知自己差到这个地步。自打家里开了这学堂,我才发现,连那些九岁、十岁的孩童都比我强得多!我是真教也教不会,读也读不进……根本就不是读书这块料啊!”

    就算你觉得学不会,也不能做这种事啊!你从哪儿找的人?是你自己去疏通的吗?还是有人给你牵的线?

    老爷哭着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就是上次我去书店买教材的时候,有个人神神秘秘地跟我提了这么一嘴。当时我没当回事,后来正好快考试了,我再去那书店,那人又找上我,跟我说这次考试里肯定会有某某某一题……我本来也没放在心上。结果考完没几天真题出来了,我鬼使神差又想起他的话,就顺手翻开刚印出来的真题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真吓一跳,那题目居然跟他说的一模一样!我的老天爷……”

    老爷哭着说,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真陷进去。他就是想着,这回要是能考上,哪怕只中个秀才,也算没白读这么多年书,能给母亲一个交代了。

    “哎,你想得再好有什么用?现在不还是出事了?你不是说那东西你根本没用,进场前就扔了吗?那怎么府衙的人还会找上门来?”

    “我哪知道啊!”老爷急道,“我当时真扔了!答题的时候一眼都没看,而且因为考场里已经抓了些人,我吓得要命,答卷上根本没写几个字……可我哪晓得,怎么就查到咱家来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人都上门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面对。陶夫人强压着一口气道:“母亲已经去门口了,没有转圜余地了。待会儿就直接坦白认错吧,说你根本没用那东西,早就丢了——况且你也确实没用成。不知道……能不能求府衙的大人通融通融。”

    陶老爷看着陶夫人强作镇定的模样,也抹了眼泪,重重一点头,两人定了定神,便一同往前厅走去。

    谁知一到前厅,竟见陶老夫人笑逐颜开,正连连向几位差官道谢。

    陶老爷看向陶夫人,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摸不着头脑。

    陶老夫人见陶老爷和夫人都过来了,尤其看见陶老爷脸上泪痕未干、整张脸涨得通红,还以为他是为儿子高兴成这样,便欢快地招呼道:“你快去安排一下,叫下面布置些席面,好好招待这几位官爷!今天可是咱们家的大喜日子!”

    这才知道,原来是少爷偷偷去考了试,竟还进了前三!

    “人呢?人在哪儿?”陶夫人连忙问。

    陶老爷也反应过来,急问小厮,才知这家伙竟还在揽月轩待着!

    伍瑶眼见这场面也很惊讶,又听老夫人吩咐小厮:“快去揽月轩,把少爷请回来!”

    等少爷真被请回来了,看到的就是陶府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伍瑶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少爷却一脸理所当然:“方知往知道啊。”

    方知往在一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知情。

    只因考试前需找秀才作保,而方知往自己就是现成的秀才。他当时听陶朗要进场应试,并不算意外——他看过陶朗的文章,知道这位少爷心思根本没放在读书上,实则直接请他作了保人。少爷既没打算声张,他也就闭口未提。

    陶老夫人喜不自胜,不仅请府衙差官吃了酒席,还摆了整整二十桌。整条街很快都知道了陶家少爷中秀才的事。众人都以为这是伍瑶督促有功,非常欣慰,陶家更是放出话来,说要好好奖励她!

    陶老夫人和陶夫人笑着对伍瑶说:“你可有什么想要的?金银还是……”

    伍瑶便高高兴兴地回道:“谢谢夫人!我……我就是不想再做通房了,想换份差事——比如去咱们商行做个管事。我觉得我也能做得来!”说完还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陶老夫人。

    陶夫人和陶老夫人相视一笑,温声道:“你放心,这事你不提,我们也会替你安排。”

    伍瑶听了十分欢喜,吃完饭就开开心心回自己院子去了。谁知没过多久,后面又来了一堆人抬着箱笼说要帮她“挪院子”。

    伍瑶心里纳闷,问道:“商行的管事……难道不需要还住在陶府里头了吗?”

    那领头的却一脸莫名,回道:“陶姑娘既抬了姨娘,自然该搬进少爷的院里住了啊!”

    ——原来给她的“奖励”,竟是把她抬成姨娘!

    伍瑶一听,差点没晕过去。

    她才不要这种“奖励”好不好!

    ……

    过了几日,待陶府中的喜庆气氛渐渐平静,陶家的塾学又重新开课了。但因少爷中了秀才,方先生却表示自己已教不了少爷了,最好能请个举人或是进士来做先生。

    其实伍瑶也是这么想的,她也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便问方先生有什么建议,比如该请什么样的老师。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越到后面的考试,个人的行文风格、策论的切入角度都极具个人特点,最好能找到一位与自身志向、文风都比较相近的老师,这样学起来更能事半功倍。

    方知往说,此轮院试的真题与优秀答卷已经刻印出来了。他觉得可以朝着某某方向去为少爷寻师,并坦言少爷的文风犀利、角度锋锐,自己实在自愧不如。

    伍瑶却没想到,这个时代除了会印真题,竟还有“优秀试卷集”?有优秀试卷也就算了,怎么陶朗的卷子居然也被选进去了?她大为震惊,连忙向方先生要来了少爷的试卷。

    看完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位少爷,竟是她自己曾经停更的一部小说里的男主角!

    伍瑶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难道她的穿越,其实是穿书?

    她穿进了自己大学时闲得无聊写的小说里。后来因为临近毕业杂事缠身,出了社会又进了教培机构当老师,每天备课、写教案忙得团团转。再后来,她一年里带出三个清北学生,一战成名,找上门的家长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忙,早就把那篇小说和那个忘记密码的小说软件抛在了脑后。

    可现在她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因她停笔而停止运转。只是原本在她笔下意气风发、少年得志,本该靠科举一路平步青云的男主陶朗,如今却成了一个流连花柳之地的纨绔子弟。

    伍瑶觉得,肯定是自己断更败人品,才会被发配到这个世界,给陶朗当什么以一胎四宝为“工作目标”的爬床丫头……

    但这个世界的运行自有其逻辑。

    这本书本就是科举题材,虽然在她停笔之后剧情开始崩坏、走向越发离奇,却始终没有偏离“科举”这个核心主题。

    照这么说,陶家对科举的执念,正是从六年前开始的。

    怪不得少年天才陶朗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童生,却又因卷入抄袭风波不再继续考试——难道就因为当年她正好停更在这里?

    原本在书里只是背景板的陶朗父亲和叔叔,就这样“接了他的班”,在陶老夫人虚无的执念中不停复读、落榜、再复读。

    也正因陶父和叔叔苦战六年、毫无建树,原本各司其职、运转有序的首富陶家,所有人都不得不围着他们两个的考试转。

    好在伍瑶当初写陶家发家史时,顺手把“珍妮纺织机”这种工业革命的伟大变革安给了陶家先祖,才让陶家在大晟朝的布匹行业有了屹立不倒的超然地位——全靠她一支笔。

    想通这一切,伍瑶彻底傻眼。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自打确定自己真的穿书之后,那本早就被她丢在一边的小说、当初在脑子里构思过的种种剧情,一下子全炸了出来。

    内疚感油然而生。

    尤其是一想到,陶朗如今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她当年不负责任地断更、耽误了他本该光明灿烂的人生!

    她真是个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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