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的梦境又开始频繁。

    但这一次，不再是他年幼的模样，不再是七岁、五岁、三岁……

    梦里林烜站在车站前，穿着黑色风衣，眉目清俊，眼神温柔——是她记忆中那个最初相遇时，二十多岁的他。

    他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梦境都更清醒、更真实。

    “你终于来了。”他说，声音低沉又带笑意，“我怕再晚一点，就认不出你了。”

    苏清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眼眶猝然泛红。

    “你怎么变回这个样子了？”

    “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他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

    “系统在回收我之前，给了我一小段‘清醒权限’，让我选择要不要留下什么。”

    “我选择了你。”

    **

    她冲过去抱住他，像是抱住了一整段不肯醒来的梦。

    “林烜，你记得我吗？”

    “记得。”他轻轻贴着她的头发说，“这一次我记得所有的你。”

    “你在八岁时给过我糖葫芦。”

    “你十八岁那年哭着画下我的第一张画像。”

    “你在现实里把我一封封信都保存下来，还在梦里教我怎样说‘我爱你’。”

    “我全都记得了。”

    苏清眼泪落下来，却不敢出声。

    她怕她哭一声，他就不在了。

    **

    “我在越来越小的身体里，放着越来越沉的记忆。”

    “但现在，我终于能以最好的年纪，最清醒的样子，告诉你一件事。”

    “苏清。”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眼神一寸一寸地描摹。

    “我爱你。”

    “从很久以前开始，也许比我出生还早。”

    “我爱你，在你认得我之前，在你画下我之后，在我们错过了无数次之后。”

    “我只想以我最完整的自己，亲口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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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点头，泪流满面。

    “我也爱你。”她说，“哪怕你忘了，哪怕你再也不认得我，我都会一直等你。”

    “我会记得你从六十岁到二十岁，从孩子到老人，从梦里到现实。”

    “林烜，我会一直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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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抱在一起，站在梦境的月台上。

    远处广播开始响起，仿佛在提醒时间即将结束。

    林烜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记住这个跳动。”

    “哪怕我不在，你只要梦见它，就能找到我。”

    “我一定还会回来看你。”

    苏清一边哭一边笑：“你骗人，你每次都说会回来。”

    “这次不一样。”他低声说，“这次我……有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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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缓缓驶来，车门打开。

    他站在门口，对她说：“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的时间。”

    “但你放心，你在我的世界里，从来没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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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冲上前抓住他的手，紧紧地。

    “你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带着你。”

    他俯下身，贴在她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

    > “下一次，再见你……也许是在你最老的时候。”

    > “但你要记得我，会从那一刻重新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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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瞬间崩塌。

    她醒来，泪水早已浸湿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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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陈弦来访。

    苏清将梦中所有细节全部画下：车站、风衣、他的发梢、他的眼神。

    “他亲口说爱我了。”

    “他亲口说——下一次再见我，是在我最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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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纶收到记录后，沉默许久。

    他说：“这段梦境极有可能是真实的交错时空投影。”

    “林烜的意识，突破了系统障壁，主动向你留下情感信号。”

    “这是系统回收前的最后自我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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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呢？”苏清问。

    白纶低声说：“之后就是彻底断链期。”

    “梦境不会再出现他，现实不会再收到他的信，他在你脑海中的影像也会逐渐模糊。”

    “这是一种‘倒计时式存在消散’。”

    “我们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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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深夜，苏清做了个梦。

    她在医院病房里，头发花白，手指发颤。

    窗外是暮色，她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年轻男孩。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低头喊了一声：

    “苏奶奶，今天我们继续画画好不好？”

    她转头看他，眼神中却慢慢泛起泪光。

    她小声说：

    “林烜。”

    那男孩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笑了笑，眼角的泪光在夕阳下闪着光：

    “因为你曾经也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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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醒后，她终于明白他最后那句话的含义——

    > “下一次见面，是在你最老的时候。”

    他真的会再来。

    哪怕他不再记得她。

    但她会记得他，直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