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宋迎秋微微偏着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示意林予,“我试试看好不好吃。”
林予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既然要吃糖果,那干嘛刚才把糖果一股脑地都塞给她?
林予低下头,从手掌中拿出一颗糖乖乖递到宋迎秋面前。
“我要的不是这个。”宋迎秋眨了眨眼睛,有点无辜。
林予川字纹进化成了抬头纹,睁着眼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那你要那个?”
“那我自己来。”
“哦。”林予不明所以但还是呆呆应了声。
林予的话音刚落下,宋迎秋就凑到了林予面前,在林予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柔软的触觉传来,林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愣在原地。
这就是——奖励?
“我给你唱歌吧。”宋迎秋亲完后便退了回来,拿起吉他。
“这吉他是你高中元旦晚会表演那把吗?”林予偏头望着吉他眨着眼睛问道。
“嗯,就是那把。你记忆力还蛮好的。”宋迎秋望着林予宠溺地笑着。
“你想听什么?”
林予眨了眨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就元旦晚会那首吧——《外面的世界》。”
“好。”
宋迎秋握紧吉他清了清嗓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起琴弦。
深邃而清澈的吉他声划破夜色传入林予的耳畔,像是平静幽绿的湖面上轻轻落下一片青鸟的羽毛,在林予的心上泛起圈圈涟漪。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轻柔的歌声在晚风中像是潺潺溪水般缓缓流淌着。
网上都说音乐和气味是时光机,起初林予是没能深切体会的。但真当今晚林予再次听到宋迎秋弹唱起许多年前表演过的歌曲时,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拉开起来,曾经的一幕幕回忆像汹涌的潮水般铺天盖地袭来。
眼前成熟稳重的宋迎秋和当年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年重合在一起,当初的青春悸动似乎此刻还在胸口跳动。
今夕是何年?
林予情不自禁摸了摸宋迎秋的手臂,有点恍惚,直到真真切切的触感传来。
真的是宋迎秋。
真好。
—
入夜,林予像条咸鱼般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放空。
宋迎秋侧身把玩着林予垂落在被子上的发尾,突然开口道:“阿予,我要跟你说件事。”
“嗯?什么事?”林予闻言侧身过来对上宋迎秋如陈年琥珀般的深棕眼眸。
“后天我和我爸妈要去老家喝喜酒。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就在江城。如果你不去的话,那我后天就先送你回家。”
“呃……”林予眼睛一转,思考了几秒钟之后得出了结论,“去吧。”
死要面子活受罪,脸皮薄倒不是个长久之计。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干,倒不如跟着宋迎秋他们家去蹭吃蹭喝。
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自己也不用招呼问好他们家亲戚,正是落得个得闲一身轻。
“这回不怕了吗?”宋迎秋挑起眉似逗小猫般用指腹轻轻刮了刮林予的脸颊,滟滟眼眸中荡漾出无尽的笑意。
林予伸出手将宋迎秋刚才挑逗自己的那根手指牢牢抓住,笑道:“有你在,不怕。”
—
出发去宋迎秋老家那天的天气照样明媚万里,阳光灿烂。
宋父宋母开一辆车,宋迎秋和林予开一辆车。
艳阳照在大地上仿佛给万物涂上了一层锃亮的光滑亮油,照得路边的绿植和远处的青山都泛着淡淡的青黄色。
一座座喀斯特山峰,在远方蜿蜒耸立着,像是道路上的一座座里程碑,过了这座,又来那
座。跨越了一座座里程碑后,终于回了江城,到了宋迎秋的老家。
车还未开近,耳畔已传来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透过玻璃窗望去,一股淡灰色的烟雾攀上湛蓝的天穹,再慢慢消散。
“到了。”宋迎秋轻声开口,熄了车。
林予下车拉着宋迎秋的手,跟着宋父宋母走去宴席处落座。
“阿予,你喜欢和小孩一桌还是大人一桌?”宋迎秋低头望着林予,柔声问道。
“大人。”林予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嗯?为什么?”宋迎秋挑起眉,对这个答案有点意外。
“因为小孩会和我抢虾吃。他们爱吃虾又吃得快,他们爸妈在旁边还会一直像永动机一样源源不断地夹虾剥虾。”林予怨怨地说道。
“没事,我也帮你。剥虾我比他们专业。”宋迎秋看着气鼓鼓的林予,轻笑出声。
喜宴是农村常见的喜宴,一个巨大的遮阳棚子搭起便在下面摆上满满当当的圆桌和椅子。人群久不久又来一波,来了便放一大串鞭炮祝贺一下。
“噼里啪啦——”又一串鞭炮燃爆,巨大的烟雾中挟裹着四处飞溅的鞭炮。
林予坐在靠边的位置上,用力捂住耳朵,隔绝掉震耳欲聋的声响。
一点刺痛从背部传来,像是被一小块石子砸中。林予低了头,望见掉落在脚边的一个灰红的鞭炮。
不远处的那一大串鞭炮还在燃着,反正不会有多痛。所以林予只是缩了缩肩,没打算离开。
突然,林予感觉肩膀上一双温热的双手搭了上来,她被一团阴影笼罩住。
林予偏头,只见宋迎秋站在她身后紧紧挨着她的背部,形成了一块人肉盾牌。
—
吃完宴席后,林予和宋迎秋走在田野间的小道上惬意地逛着。
阳光明媚耀眼,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盛开着,风一吹便成了一层层金色的波浪。蝴蝶在金灿灿的波浪中翩翩起舞。
林予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望着宋迎秋开口道:“迎秋。”
“嗯?”宋迎秋收了望着油菜花的眼,转头对上林予的双眸,“怎么了?”
“谢谢你。”
“你又要谢我什么?”宋迎秋笑了出来。
“在酒席上你为我挡鞭炮。”林予也不知道宋迎秋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是吗?我那时刚好坐累了。”宋迎秋死鸭子嘴硬道。
“你骗不过我的。”林予双眸紧紧盯着宋迎秋,撕破了宋迎秋的伪装。
“嗯。对不起,我向你撒了谎。”宋迎秋默默垂下眼眸。
“其实鞭炮不是很痛,你没必要起来的。”
“我怕你痛。”
“可我更怕你累。”沉默良久,林予仰着头望着宋迎秋,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流下,“迎秋,你的爱太深了,像大海。我感觉自己像一滴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我诚惶诚恐,我怕你的爱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沼泽,靠近我的人都会不幸陷落。”
宋迎秋心一紧,箭步上前将林予紧紧抱住:“如果是你,我愿意清醒沉沦。”
“阿予,你不是沼泽。”
“我身上有太多不好的地方,你会很累。”林予的泪水绝望地流下,林予也痛恨自己的怯懦和拧巴矛盾。要是自己明媚自信一点,那宋迎秋就不会那么累的。
“可你那些自以为不好的地方,恰恰是我想靠近你的理由。”
“我爱你,爱的是你的全部,并不只是那个理想化的你。我不是因为你哪里好就喜欢你,我爱那个完整的你,即使有缺陷,即使不完美。”
“爱是完整的,缺陷也是你的一部分,我不会因为它们就否认你。我只会恨,恨在你需要依靠的时候,我为什么没能在你身边。”
“阿予,你知道我为什么去了外地读了那么久吗?”
微风吹来,吹拂着林予脸上的泪痕。
林予摇摇头,闷闷道:“不知道。”
“我觉得你不喜欢我,你不需要我。所以我逃去了离你很远的地方,过了很长的时间。我已经不知道我是在惩罚你还是只是在惩罚我自己。我傻傻地以空间和时间去隔离,以更宏大的世界去稀释,试图通过这样残忍的方式去将你忘记,让你对我而言可以变得无关紧要。可我错了,无论我再有怎样的邂逅,无论再经历怎样的离别,我都不会有那样炽热的心动了。”
“阿予,除了爱你,我别无选择。”
一滴滚烫的泪落下,落在林予的头上——那是宋迎秋的泪。
“阿予,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很重要。别再让我体会到失去你的感觉了,好吗?”宋迎秋的语气几近乞求。
林予伏在宋迎秋的胸前,宋迎秋胸前的剧烈起伏和他那颤抖的肩膀让她不敢动弹丝毫。
“好。”泪水从林予的眼角流下,林予许下一世一次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