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最终还是跟陆承宇走了。
坐在他那辆满是向日葵花瓣的越野车里,她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觉得像场荒诞的梦。陆承宇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好几次差点撞到护栏,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得先去给你买双鞋,你的脚都磨破了……”
“不用了。”沈知微把脸埋进他的西装,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熟悉的雪松香,“先回画室。”
画室里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画刀扔在地上,顾晏辰的肖像被划得支离破碎。陆承宇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画具,动作笨拙得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
“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沈知微指着他嘴角的淤青。
“没事。”陆承宇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比起你心里的伤,这点疼算什么。”
沈知微没说话,转身走到画架前,看着那幅被毁的肖像。顾晏辰温和的眉眼已经模糊,可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看清过他。
“其实顾晏辰人很好。”她轻声说,“是我配不上他。”
“不是的。”陆承宇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她,“是他不懂你。你画画时喜欢听老唱片,颜料要挤在青花瓷盘里,连洗画笔都要用温水……这些他都不知道。”
沈知微的心脏猛地一颤。原来他真的记得,记得所有她以为早已被遗忘的细节。
“陆承宇,我还没原谅你。”她的声音闷闷的,“那些伤害是真的,那些眼泪也是真的。”
“我知道。”陆承宇把下巴抵在她发顶,“我会等。等到你愿意原谅我的那天,等到你重新画我的那天。”
沈知微转过身,看着他额头上还没消的淤青,突然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上去。陆承宇愣住了,随即把她抱得更紧,吻得又急又凶,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小心翼翼的珍视。
窗外的雨还在下,画室里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暖意。沈知微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那幅未完成的肖像。或许,有些画注定是要被毁掉的,就像有些人,注定要在错过之后,才懂得珍惜。
第二天早上,沈知微是被厨房里的爆炸声吵醒的。冲进厨房时,看见陆承宇蹲在地上,满脸烟灰,手里举着个焦黑的锅铲,旁边的锅里还冒着黑烟。
“我想给你做阳春面来着……”他的声音带着委屈,像只做错事的大型犬。
沈知微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锅铲:“还是我来吧。”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陆承宇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系着围裙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两年在国外治疗焦虑症的日子,那些背到失眠的喜好,那些数着秒度过的夜晚,都值了。
他慢慢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知微,我给你讲个秘密。”
“什么?”沈知微把面条放进锅里。
“其实当年林薇薇找我时,我就知道她在撒谎。”陆承宇的声音很轻,“只是那时我爸病重,公司又遇到危机,我怕连累你……”
沈知微猛地转过身,手里的汤勺“哐当”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我怕那些烂摊子会伤到你。”陆承宇的眼圈红了,“我想等处理好一切再回来找你,可没想到……”
“陆承宇,你这个大笨蛋!”沈知微的眼泪掉下来,却笑着捶他的胳膊,“你怎么这么傻?”
“我就是傻。”陆承宇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可我只对你一个人傻。”
锅里的阳春面冒着热气,双黄蛋在汤里浮浮沉沉,像两颗心,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宿。沈知微看着陆承宇眼里的光,突然想起那幅被毁的肖像。
或许,有些画注定要被毁掉,才能画出更动人的风景。就像有些人,注定要兜兜转转,才能在原点重逢。
画室的角落里,那个缺了胳膊的乐高小人被摆在窗台上,沐浴在晨光里,像个沉默的见证者。沈知微知道,她和陆承宇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那些伤痛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爱会像向阳花一样,在伤疤上开出新的希望。
而那幅未完成的肖像,终将被一幅更温暖的画取代——画里有两个笨蛋,在洒满阳光的画室里,一个笨拙地煮着面,一个笑着画着画,岁月静好,抵得过所有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