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

    唐袖和荀彧请了大夫来,又一起送大夫离开。

    夜色已经浓深,如墨泼洒天穹。

    俩人在姜袂院里站了一会,而后,唐袖牵起荀彧,笑说道:“我们回去吧。有郭奉孝在,姜袂今夜便也有人照顾。”

    荀彧欣然。

    屋室内,姜袂靠坐在床榻上,眼角的泪痕还没干。

    郭嘉陪在她身侧,先是愧疚、疼惜地看着她,而后严肃的表情突然又崩塌,变为强忍都没忍住的破颜展唇。

    姜袂没好气:“郭奉孝,你太过分了!”

    郭嘉抓她的手,拍了拍,想安慰她。但她挣扎得厉害,郭嘉赶忙收敛笑容,认真道:“阿袂,无论是因为什么,纵然是要保我的命,我也希望你不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姜袂稍稍平复了一些不满,冷哼一声。

    郭嘉又道:“你下次再这般,为夫可就要生气了。”

    郭嘉还故意假装愠恼地吓她。

    姜袂先是有些发怵,下意识地答:“我只是……”而后恍然,被郭嘉反客为主,她立马打开郭嘉的手,“为夫?谁是为夫,总不能是你吧?你我可都马上就要和离。”

    “我不同意。”郭嘉斩钉截铁。

    “那我就休夫。”

    “大汉没有这条律法。”

    姜袂:“……不是我说,你们大汉这律法实在于女子不公。”

    “那你休了我吧。”姜袂一昂头,大有豁出去的架势。

    “不可能。”

    无论姜袂如何说,于离异一事上,郭嘉只有一个答案:绝不。

    俩人僵持不下,姜袂气鼓鼓地索性扭过头去,既不看郭嘉,也不再与郭嘉说话。

    郭嘉静静地坐了一会,直到压抑不住的低笑声又在响起。

    姜袂回眸瞪他。

    郭嘉笑道:“阿袂,这可怎么办?大夫说了,你只是扭到脚罢了,修养个三五日就能好,十来日便又可健步如飞。”

    “那又怎么样?”姜袂恼羞成怒,“我知晓我留不住你,你要走便走吧。去出征,去北地,想干嘛干嘛。”

    郭嘉重新抓住姜袂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眸光幽邃,意味不明:“怎么会有人在此情形下,傻傻地又问大夫,若是想要好几个月不能下地,该从什么地方摔下去。”

    姜袂本是被他那炙热的目光,熨烫得发懵。听他说了这样一句似是在嘲弄的话,霎时反应过来,继续挣脱郭嘉的钳制。

    姜袂委屈不已地道:“好了,我是傻,为了留住你甚至真的想过,要不就从石阶或者略高的楼宇上摔下去。可是,大夫也说了,万一弄不好,会瘫痪、会死……我无法赌上自己的命。所以,奉孝,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再不管你,可以了吗?”

    姜袂说着说着,漂亮的瞳眸绯红氤氲得不成样子。

    郭嘉再忍不住,就势拉着她的手,将她拽进怀里,任她如何挣扎,都牢牢地抱着她不松手。

    郭嘉自嘲道:“我就怕,你如今说不敢赌,待明日还是想赌上一赌。阿袂,我不值得,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一切。”

    姜袂不说话,只是哭。

    郭嘉继续道:“若你一定要我留下来,我会如你所愿。可是,阿袂……”

    姜袂抵抗的力道慢慢卸下。

    “我真的真的很想去,这一次,北征袁熙、袁尚,并不只是出兵,然后攻克这么简单。袁氏与北方异族的关系不错,若袁熙和袁尚逃去乌丸,主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降服外族。且北地,气候与地势险要,若无一个观察入微之人,如何能利用、克服地势之差?若即使降服了乌丸,还是让袁熙和袁尚逃脱,又该如何逼他们入死镜?”

    “这些事情难道只有你能做吗?”姜袂略略抬高嗓音质问他,又有气无力地弱下去,“除了你,莫非荀文若、程昱、荀攸都是吃闲饭、干瞪眼的吗?”

    “阿袂,文若留邺城,守后方、统全局;程仲德,于军前善断大事;荀公达,可求稳、保不败。但出奇谋,唯我郭奉孝。”郭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说白了,你还就是要去。”姜袂笃定。

    郭嘉抱着她,摇了摇头:“不,我不去了。无论是我的功业,还是此次一战的制胜之机,没有我,也不一定会失败。但如果我一定要去,是用你的安危来换,我宁愿待在邺城。”

    “如果他们败了会怎样?”姜袂静静地靠在郭嘉怀中。

    郭嘉意味深长地轻轻笑起:“轻则,也不会怎么样,不过放任袁熙和袁尚继续逃窜。中则,我军损失一些,叫乌丸人觉得我大汉无有一战之力;重则,袁熙、袁尚,集结旧部、借调乌丸之兵,卷土重来。”

    “我们会以另一种方法死掉吗?”姜袂从郭嘉的怀里钻出来。

    她认认真真,郭嘉说什么信什么的单纯模样,叫郭嘉的眼中满溢出宠溺和怜爱。

    郭嘉再次抱回她:“不会的。有我在,你我必不可能因此而死。主公也绝不会就此受制于袁熙和袁尚。”

    郭嘉说得过于详细坚定,姜袂反而有些不相信。

    姜袂沉吟了很久很久,久到郭嘉以为她因为疼痛、劳累,快要睡着。她鼓足勇气,蓦地发声:“若你真的真的一定要去,即使可能身死也还是要去,那我陪你一起。”

    郭嘉抱着她的身体僵愣住。

    良久,郭嘉稍稍退开,扶上她的双肩,不可置信地反问:“阿袂,你说真的吗?”

    姜袂竖手、握拳,本欲站起来,可是腿足一动,就疼得她龇牙咧嘴。郭嘉赶忙按住她,她就只能乖乖地坐着,豪言壮语:“总得让那些乌丸人知晓,我们大汉军士的聪慧与骁勇善战!”

    这一夜,姜袂是睡在郭嘉怀中的。

    三五日后,姜袂就搬回了郭府。

    十来日后,她再次前来荀府,造访唐袖。唐袖正在写新的一篇故事《鬼谋之子的小青梅》。

    光看名字,姜袂就猜:“这男主原型不会是我们奕儿吧?”

    唐袖颔首。

    “那女主呢?”姜袂好奇。

    唐袖坦诚地回答:“窈窈。只不过为了不让熟悉他们的人看出来,我已经给他们码得我这个亲阿娘和亲义母都认不太出来。”

    “看来你还是很满意我们奕儿的。”姜袂自豪道。

    唐袖但笑不语,也不接话,只过了一会反问:“你来找我什么事?这脚伤就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无事的话,还是应以修养为主。”

    “我是想来问你,我与奉孝一起出征的话,我可以做些什么,尽量保住奉孝的命。”姜袂双臂挡在唐袖的纸帛上,逼迫唐袖专心致志地只看她。

    唐袖摇了摇头,其实自己也不清楚。

    姜袂强调:“无论是什么,只要我能做的,或者有可能做的,即便是无用功,也没关系。”

    唐袖便认真地思忖起来。

    唐袖缓缓道:“按照华佗的说法,郭奉孝必须留在后方。如果袁熙和袁尚逃入乌丸,郭嘉便不可再随军深入。我来找一找那大汉与乌丸的交界之处。”

    唐袖说着,便去寻舆图。

    找来舆图,摊开后,她指着一处道:“柳城。这是郭奉孝最远可行至之地。”

    姜袂了然:“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奉孝到此处之后不再随军。无论是像此番一样从桌子上摔下来,乃至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

    唐袖听了,忧心忡忡地看向姜袂。

    姜袂对她灿然一笑:“袖袖,你放心,我也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死的。”

    唐袖意味不明地轻“嗯”一声,“还有一件,我以为是轻易可以办到的事情。让曹操出征把华佗带上。只说担心途中曹操头疾复发,曹操一定不会拒绝。这件事,明日我就能让文若去办。”

    姜袂也不拒绝:“好。”

    “其他细节,还需见机行事。”唐袖一边思考,一边继续说,“譬如照顾好郭奉孝的起居,让他定点定时入睡。若是北地的水质堪忧,得想办法过滤。还有吃食……”

    “姜袂。”唐袖突然郑重其事地唤姜袂的名姓。姜袂好奇地看她,唐袖说道,“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照顾郭嘉都还好,万一郭嘉真的有什么,你撑得住吗?”

    “姜袂,我陪你一起去吧。”唐袖真心实意。

    姜袂起先摆了摆手:“不必了。若是从前,无论我做什么,都希望袖袖你陪我。可是如今,你我都有了自己的牵挂,除了我,袖袖你还有荀文若、俣俣和窈窈。你又怎么能舍下他们陪我?”

    “可是在有他们之前,我们便是最好的朋友。其他的事情,或许你需要我,我也未必会陪你。但此事事关你和郭奉孝的生死。我心甘情愿陪你。文若和俣俣也一定希望我能去。”

    “只是,文若并不去,你以何名义?”姜袂想,总不能她们让所有人都知晓此次一战,事关郭嘉生死。

    若是有留心者说不定会注意到她们可以预知未来。

    唐袖不以为意地一笑:“我可以扮作你和郭奉孝的侍女。若你们的地位还不方便携有侍女,我亦可以假装成曹操所携家眷的侍女。我们与卞夫人也算有几面之缘,看在文若的面子上,卞夫人定会应允。”

    “袖袖,我很害怕……”姜袂未再反驳,只是卸下坚强,惶恐得快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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