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该喝药了!

    萧行雁礼貌笑了笑:“我自然是相信杨东家的,不过我也很好奇一件事,我来这里的事情几乎没给任何外人说,您家公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杨德成脸色微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冷了一瞬,随后叉手躬身抱歉:“是我疏忽了,雁娘放心,这事之后绝不会再发生了。他也是不知道听了谁的话,总觉得我收养别人是因为不看好他,因而变得有些极端,雁娘莫要和他再多计较。”

    萧行雁不置可否。

    杨德成收养能手做义子的事情吴康文也和她说过,说到底就是为了让杨承安能够安心当个甩手掌柜。

    但杨承安心眼儿小,不相信杨德成的话,总觉得对方是要把家产交给外人。

    萧行雁不想知道,也懒得管杨家父子是如何交流的,后续她没再管这件事。

    过了几日,她隐隐听到些风声,原本那几个愤愤离开的刺头儿在喝花酒的时候,被冲进来的官差以偷盗之名抓进了牢里。

    ……

    很快过了伏天,日头总算没那么毒辣了。

    南市也重新热闹起来。

    萧行雁背着小背篓在街上闲逛。

    这几日她在家中也没闲着,整日里尝试石灰釉的配方,这么一连几日的尝试下来,她心中总算有了些成算。

    配比差不多摸索出来了,只是原料依旧不够细腻,尤其是釉料需要的高岭土,要更细致,原本用来做瓷土的高岭土显然是远远不够格的。

    想到这里,萧行雁就忍不住想叹气。

    她也问过窑场的其他人了,这样的高岭土每年都是由专人采购送到窑场的,青瓷不太常用的到高岭土,因此头两年也没收过,倒是邢窑那边的人每年都能收不少。

    她问了吴康文,结果这才知道吴康文都没参与原料购买,釉料瓷土之类的原料都是官府派人发下来的。

    为了保证品控,用于进贡的瓷器原料全都由官府把关。

    想要这里,萧行雁又没忍住叹了一口气:“低杂质极细高岭土……哪里能买到啊……”

    “雁娘!”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行雁下意识回了头。

    叶芜欢快地跑过来,一双眼亮晶晶的:“雁娘,你怎么在这里?”

    萧行雁沉默片刻,把自己从头到尾的装备都扒拉了一遍,确认都还在,才不可思议地抬头问道:“你怎么认出我来了?我遮得这么严实!”

    叶芜挠挠头:“这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吗?”

    萧行雁:“……?”

    她沉默片刻,决定跳过这个玄学的话题:“你怎么出来了,你……家里让你出来啦?”

    叶芜抠抠脸:“也不是了,只是最近京中有人来这边玩,刚好有个小公子年纪和我相仿,我阿爹让我带着人出来逛逛。”

    萧行雁这才注意到叶芜身后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正摇着扇子好奇地打量着萧行雁。

    萧行雁抬手行礼:“在下萧行雁,敢问郎君名讳?”

    少年笑了笑:“你就是萧行雁啊,刚刚叶小郎君可是常提起你。我姓李,家中排行老大,你叫我李大郎便可。”

    萧行雁愣了愣,随后恭敬道:“李……大郎。”

    少年偏了偏头,不由得对萧行雁侧目起来。

    如今李姓虽不少见,但她这模样一看就是高门望姓,这小娘子刚刚显然是猜到什么,结果却依旧不卑不亢的,看着倒是稀奇。

    这倒是和他娘说的对上了。

    萧行雁见对面两个人都不说话,也有点尴尬。

    她刚刚听到大郎这叫法思维不由得偏了一瞬,想到水浒某位大郎,因而也有些失态,也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看出来了。

    她尽量自然客气的笑了笑:“那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去买东西去了?”

    叶芜下意识想挽留,却又有所顾忌,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这,您……”

    李大郎像是很感兴趣一般,颇为风流的笑了笑:“刚刚我到是随着叶小郎君在这逛了逛,只是他讲得颇为无趣。我看萧娘子好像对这里颇为熟悉的样子,不如您带我逛逛?”

    萧行雁愣了愣,转头看向叶芜,却见他不知为何也高兴起来。

    萧行雁:“……”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这是你的客人!

    不过见叶芜一句话也没说,她也不好拒绝,干脆带上了客套的笑容:“那李大郎跟我来吧。”

    说着,她走在前方,充当起了讲解员的角色。

    不得不说,萧行雁在现代的语文课也不是白上的,明明是同样的东西,她偏偏能讲得绘声绘色,让这位李大郎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还提出点儿问题。

    在南市逛了一圈下来,萧行雁收获了两双亮晶晶的眼睛。

    但她依旧没找到心仪的土料。

    走了半日,三人也都累了,干脆找了家茶摊坐下来。

    茶博士见有人坐下,笑眯眯过来询问道:“两位郎君,小娘子,是要粗茶还是细茶?”

    萧行雁下意识看向另外两个人,结果一抬头却看见另外两个人也在看着她。

    萧行雁硬着头皮问道:“……这两种有什么区别?”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茶摊。

    毕竟她家情况才好起来没多长时间,平时也没那么多闲钱来茶摊喝茶,基本上都是顶到回家喝水去。

    茶博士笑眯眯道:“我看两位小郎君和这位小娘子都是精细的人,咱这小茶摊几位估计没来过。这粗茶大部分都是脚夫们喝的,口感粗得很,味道也涩,几位尝细茶可以吗?”

    萧行雁点了点头:“那就上细茶吧。”

    茶博士便笑眯眯地去了旁边的茶炉旁。

    萧行雁对此是不太感兴趣的。

    毕竟如今茶文化还没发展完全,而她尝过的那些茶……

    想到里面的生姜盐巴,萧行雁脸色就怪了怪。

    然而,当茶博士端着茶盏过来时,萧行雁却愣了愣。

    汤水清冽,里面还飘着几片茶叶,和她未来喝的茶已经很像了。

    她沉默片刻,将另外两杯茶分别往另外两个人面前推了推:“李郎君,叶梧,你们二人也都尝尝吧。”

    那位李郎君倒是满眼好奇,叶芜却是见怪不怪的模样。

    萧行雁心中有些疑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没在这时候提出来。

    叶芜没什么品茶的滋味,只是喝了两口,解了渴后便把茶碗放下了。

    倒是那位李郎君,又是看,又是闻,又是品,片刻后放下茶碗,摇着扇子感叹:“和洛阳的还是没法比,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萧行雁眨了眨眼,故作不解地问道:“洛阳的茶,做法和这边有什么不同吗?”

    那位李郎君看了萧行雁一眼:“无非是品种不同,只这一下便能让滋味差出来许多了。”

    萧行雁心中了然,看来如今是已经有茶叶了,但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她家里用的还是那种姜茶呢?

    她沉思着抿了一口茶水。

    有点苦,还带点咸味。

    她动作一顿,默默把茶碗放了下来。

    到底是茶叶的原因还是茶博士的原因,怎么能做的这么难喝?

    ……

    三个人又在茶摊呆了一会儿,待到三碗茶喝完之后付了钱就离开了。

    逛完了南市,三个人就往东埠码头去了。

    码头上依旧热火朝天,吆喝声四起。

    萧行雁正一边讲着不同的商人做什么样的铺子,做什么样的生意,一边仔细搜寻着周围。

    “凤尾草,新鲜的凤尾草!”

    “新鲜的鱼饵鱼料……”

    “浮梁新茶!新茶十文一斤了!”

    李大郎听到这话,动作微微一顿,凑到萧行雁身边问道:“那是什么茶,怎么这么便宜?”

    萧行雁朝着她指的方向瞧了一眼:“应该是粗茶末料,夏秋茶压制的茶饼,好茶自然不可能这么便宜的。”

    李大郎了然:“原是如此。”

    不过……

    萧行雁朝着两人打了声招呼,随后带着两个人来到这摊贩旁边:“阿伯,来一斤。”

    摊贩一看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心下不由得升起来点侥幸。

    他从筐子里捞出来两块茶饼:“喏,茶饼。”

    茶饼一入手,萧行雁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茶饼从中掰开。

    果不其然,这茶饼中间是空的!

    摊贩脸色微变:“小娘子这是做什么?”

    萧行雁没好气说道:“阿伯莫不是当我是傻子不成,您这缺斤短两少的这么多真以为我感觉不出来吗?”

    眼看着周围人的目光逐渐聚了过来,摊贩连忙又换了两块茶饼递给萧行雁:“是我弄错了,这两块茶饼是我自家用的,拿错了拿错了……”

    萧行雁仗着有帷帽在,很是不客气地翻了他个白眼儿,阴阳怪气道:“那就行,阿伯之后可别再弄错了,也是我是个小姑娘,若是如今站在这儿的是个壮实些的汉子,您这摊子岂不是要被砸了?”

    摊贩额头上冷汗直冒,心里直呼小祖宗,可嘴上却依旧客套:“那肯定不会,肯定不会了。”

    萧行雁把这两块茶饼包在油布里,转身对着身后两个少年说道:“李大郎,叶梧,我们走吧。”

    这两人连忙应声,紧紧跟在了萧行雁身后。

    路上,李大郎又没忍住凑在萧行雁身边问道:“你是如何瞧出来这人缺斤少两的?”

    萧行雁笑了笑:“瞧不出来,只是上手一摸重量不对。我也是要做工的,平日里掂东西多了,次数多了也就有数了。”

    李大郎脸色怪异了一瞬:“没想到……”

    萧行雁微微侧头:“什么?”

    李大郎摇头笑了笑:“没什么。”

    萧行雁虽然好奇,但是和李大郎也没那么熟悉,见人不愿多说,便没再多问。

    在流动摊贩这儿逛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土料,萧行雁又转身带着二人往船队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便听到船队那边有人传来了争执声。

    叶芜下意识拉了拉萧行雁,却没拉住。

    又不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萧行雁和李大郎居然已经走到了人流中心。

    叶芜看了看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皱巴成一团,但是还是跟着两人进去了。

    人群中心是一个身上穿金戴银的异族人和本地的商人在交锋。

    正在萧行雁欣赏那异族人身上的纹饰时,突然听到身边李大郎声音沉肃:“吐蕃商人?”

    萧行雁转头看向李大郎:“码头这边异族人是不少,吐蕃人有什么稀奇的吗?”

    李大郎呼出一口气,微微笑了笑:“倒不是有什么稀奇,只是我不太喜欢他们。”

    萧行雁眨了眨眼,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热闹上:“不过我倒是少见吐蕃人来这边。”

    李大郎双眼微眯:“很少见?”

    萧行雁点点头:“来这边的大食人和波斯人居多,吐蕃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李大郎稍稍捏紧了扇柄:“是吗?”

    说着,她没再问什么问题,而是也将注意力放到中间吵闹的两人身上。

    只见那吐蕃人似乎处于弱势,嘴里一直念叨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另一人却是指着那吐蕃人的鼻子骂:“不讲信用的小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外乎待价而沽,觉得我出钱又少了!我告诉你别得意,这土又不是只有你家有!”

    那吐蕃人嘴里含糊了两句不知道什么,终于说了两句萧行雁能听懂的:“这样的细土,我不信,你还能找出第二家来!”

    对面那商人气了个仰倒:“无耻小人!”

    萧行雁一听到关键词,立马朝着旁边的仁兄打听:“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旁边的人感觉衣角被拽了拽,下意识扭头却没看到人,听到声音才低下头来。

    他也是个分享欲望比较旺盛的人,萧行雁一问,他便激动地绘声绘色讲了起来:“中间那异族人你肯定瞧见了,他一开始原本允诺将手上的高岭土卖给右边这位兄台,但是不知道从哪儿听了消息临时改了主意,死活不再肯出手了。”

    萧行雁眨了眨眼:“我刚刚听他说这样的土找不出第二家来,这土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分享欲超强的小哥说道:“我听说呀,是因为他家的土细得很,裹在瓶子外面儿烧出来能让那瓶子如同凝脂一般!”

    萧行雁一愣,随即便是一股由内而外的战栗感。

    是她要找的高岭土!

    她双眼火热的转头看向战场:“那……这吐蕃人为什么突然不卖了?”

    小哥摸着下巴:“这我倒没打听到,不过听那位气急败坏的兄台说的意思,大概是想待价而沽吧。”

    萧行雁沉默片刻,心头的火热微微冷却了一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东西到时候不一定能落到自己手里。

    她一下又有些低落下来。

    中间那吐蕃人还在叽里咕噜装傻,萧行雁却是彻底歇了心思,准备回家去。

    正当她转头要带两人离开的时候,却见身边的李大郎不知何时到了战场中心,朗声质问那吐蕃人:“思诚者,人之道也。你言而无信,还是人吗?”

    萧行雁:“!!!”

    萧行雁两眼一黑,洛阳人都这么虎的吗,贴脸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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