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衣衫,薛亭洲亦能觉出她腰腹的柔软。
他的指尖缓慢移动,轻按了按,想找出她的痛处,她却受不了痒,又不要他找了。
幸好孟安澜没让她有孕,连这一点不舒服都要告诉他的小娘子,怎么能经受那般痛楚。
“或是吃坏肚子了?”他没有照顾过旁人起居,已经万分小心,还是不确信她这些天是否能吃得惯他准备的食物。
姜颂宁不自觉地弯了唇,摇头。
这点小问题不痛不痒,与过去四五年的许多波折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她此时居然能在他怀中,说起这样的小事。
长到看不见尽头的日子,如今真的走到头了。
“你这样看着我,像是我做了什么值得奖励的事。”薛亭洲道。
“难道没有吗?”姜颂宁轻声。
“宁宁的意思是,我很讨你喜欢了?”薛亭洲拨动她发尾,目光一寸寸往上,“我总怕惹你不高兴,使你厌弃了。”
这个人为何把自己说得这样可怜?
姜颂宁看着他,“若当真如此,你就当我不知好歹,好在旁人待你不仅没有这般偏见,还处处维护讨好。你这样一想,便舒服了吧。”
“但我只在乎你怎么看我。”薛亭洲不假思索地接话。
漆黑瞳眸映着一点水光,平生不曾示人的脆弱尽数在她面前展现。
姜颂宁被这样看着,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坏了。
加上此前她数次怀疑这人的一片好心,一时格外愧疚。
她反握住他的手,“我从来不曾真的讨厌你。”
薛亭洲瞧出她心软了,心念一动:“但你对旁人更为亲切,为何偏偏到我这里,不是传言中那般平易近人呢?”
姜颂宁没脸再说当时自己小肚鸡肠,回回都把他往坏了想,叹了口气,觉得男人要哄起来也不容易。
他偏偏又是不好糊弄哄骗的。
这时候能怎么办?只能说些他想听的。
“亲疏有别,自是不同了。你难道想让我像对别人那般对你?”说着话,她的指尖在他下颌流连。
“当然不想。”
在私情上,他难以免俗地变得狭隘,堪称妒夫。
薛亭洲不敢在她面前过多流露对孟安澜的厌恶,但总换着法子去套话。
后续两日,乘船到了事先约好的会面点,薛亭洲的行为大有收敛,但言谈间总打着了解她的习性的旗号问起她起居诸事。
孟府那边,他一直有盯着,有关孟安澜的情报在这人死后还接连传来,薛亭洲自信比她更了解孟安澜。
她的说辞,与孟安澜常用的大夫的说法两厢一对,便能琢磨出诸多细节。
推敲出的结果,他甚是满意。
婚后她与孟安澜同床共枕的日子不多。
不足之处便在于,没找到她不喜欢孟安澜的证据。
当初孟安澜病重而她紧跟着病倒,薛亭洲依旧耿耿于怀。
姜颂宁早忘了一些鸡毛蒜皮,这些抛之脑后的旧事也不知他怎么会来问。
在这艘船上日日私语,直到下船在客栈入住,才从这种轻松的氛围里回到现实。
小叶和正在学说中原话的言惜明明也在一条船上,但直到进了客栈,她才回过神意识到他们的存在一般。
她的挽香也没有来打扰。
这几天眼里只有薛亭洲了。
一睁开眼,这个人就围着她打转。
明明房间狭小,和平日起居的卧房完全不能比,她成日和他一起,竟也没觉得腻烦。
薛亭洲有事短暂离开一会儿,她还没想起来找他,景明就来告知他的去向,往往她还没翻过几页书,薛亭洲又回来了。
也不知这人什么毛病,时时刻刻要让她知道他的行踪。
她有说过这件事。“我知道你在很近的地方,所以在原地等一等便好了。”
薛亭洲持不同意见:“万一你想找我呢?”
她不解:“你不是很快就会回来吗。”
他无言以对,但景明的做法依旧没有改变。
他自己也发现缠着她太久,她听这个人漫不经心地问:“你先前结亲的那个人,”
即便靠岸后不得不面对现状,沉重的日常也减轻了重量。
小舅舅手下得力的管事晁叔一早便来客栈等着,姜颂宁去换了身衣裳便与他见面。
这些年舅甥聚少离多,书信往来密切,小舅舅身边有哪些厉害的管事,姜颂宁心里有数,现今清州只剩晁叔一个信得过又顶事的人了。
晁叔笑容舒展,见了就说:“小姐面色不错,前几日传信过来,似有颇多烦扰,今日一看,并非如此。”
姜颂宁在孟家用平和二字便可形容,现时与薛亭洲待在一处,心间有了百种滋味,免不了在眉目间添几分往日不见的神采。
晁叔不待她细问,便如实道来:“主子是事先得了风声,自个儿躲了起来,家中诸事主子早有安排,小姐不必挂心。”
姜颂宁倒了一盏茶递去,仍是没有放心:“舅舅在山间躲着,外面日渐寒凉,无人送去衣物吃食,便是早有准备,恐怕也难捱。你莫要瞒着我。”
晁叔放下茶盏,温声道:“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小姐放心特意说的。”顿了下,“既然小姐是坐薛大人安排的船,如今这话说出来,想来主子也不会怪罪于我。”
“此前主子生意铺开,走访的城镇越多,便听到些有关你父亲当年在秀禾县的传言,决堤的村镇,竟有块罕见的风水宝地。”
“主子就此留了心,私下多处打听,隐约知道些风声,说前朝流落外域的藏宝图上,标记了这一处,只是其上文字难以辨认,并非邻国普遍采用的文字。不过这传言中的藏宝图,一直只听人说,从未见过。”
姜颂宁叹道:“舅舅费心了。”
晁叔续道:“此次抓捕的消息传来前,主子把我叫到书房,说他出游访友时,见到了能写出那种文字的人。后来他简单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开。”
姜颂宁皱了皱眉:“舅舅他是早有预料了。”
“小姐放心,主子走得匆忙,我也担心了两日,但薛大人的手下找上门来,说他们会帮忙。”
姜颂宁是信他的,但不知小舅舅何时与薛亭洲有了交集。
晁叔看出她的困惑:“前些年小姐你出嫁不久,主子便得了这一线索,虽机会渺茫,但始终留意着。这一次次探访追寻,自然有钱财能叩开的门,主子毫不吝惜,但也在混乱中遇到了危险,薛大人曾出手救过主子,只是不准主子同你提起。”
姜颂宁看向晁叔:“这样的事,看来薛亭洲是做过不少了。”
“主子一早便知晓你二人的情谊,但当时小姐嫁到孟家不久,主子不欲又因这份恩情把你们牵扯到一起。”
姜颂宁饮了口热茶,问晁叔:“那现在如何又告诉我?”
晁叔眉梢都透着笑意,转头看向她:“此前主子只觉得你们情投意合,分开实在可惜,但形势所迫,也只能如此。但现在看来……小姐与薛大人仍是良配。”
姜颂宁想到一见面,晁叔便夸她气色好,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姜颂宁没有反驳,脸颊泛红地喝完茶,便借口有事先走了。
薛亭洲在她的房间等着,她推门而入时,他刚往青花瓷瓶中插好花枝。
姜颂宁视而不见一般从他身旁路过。
他唤她,放下剪子,一边擦手一边走近。
她转身睨他一眼,双颊泛红:“都怪你,我被人取笑了。”
薛亭洲依稀猜到晁叔给她说了什么。
他喜欢她因为他羞赧的样子,轻笑:“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