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疾行差不多两个时辰,隐隐已快看到山顶,眼前突然出现一处山峭陡壁,高约三丈,必须徒手爬上去才行。
先前也不是没碰到过需要攀爬的峭壁,皆是沈棣与修源先上去,再从上而下伸手将丝萝与季韵兮拉上去,这处峭壁距离太远,显是不能够故技重施了。
沈棣对丝萝和季韵兮道:“这处山崖太高,你们必须自己往上爬一点距离才能接上,可能做到?”
丝萝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季韵兮已经干脆地应下:“当然可以。”
沈棣问询地看向丝萝,此刻她已不好意思再说自己不行了。
她是四人里负重最轻的,脚程却是最慢,先前几次休憩都是因为她坚持不下来了才停的,要是现在她再说自己不行,沈棣难免又要改变行路方案,可目前这条才是最优解,她不能再拖累大家了。
虽然她的脚底已不知磨了多少个泡。
丝萝“嗯”了一声,沈棣拍拍她的肩膀:“再忍一下,到了山顶我们就休息,一会儿要是坚持不住了随时叫我。”
丝萝乖巧地点了点头,四人便着手往上攀爬。
祁修源先一步登顶,沈棣则停留在峭壁中间,单手扒住一处凸起的石块,给季韵兮她们借力。
季韵兮进入戎机以后才开始习武,虽刻苦勤勉有加,但终究时间太短,比之丝萝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可有一说,却跟常年习武的沈棣修源差了太远。
攀岩一技对她来说还是吃力的很,仅是往上挪动了三五步,已是手危腿颤,浑身直冒冷汗。
沈棣把手递给她,鼓励道:“再加把劲,往上一步我就能帮到你了,你可以的。”
季韵兮抬头看向上方的沈棣,两臂修长,一抹骄阳斜切过他的脸庞,令她想起初见他的那日场景。
咬紧牙关,季韵兮找准下一处落脚点,蓄满全身的力量,奋力往上一跃,手握住的岩石尖锐锋利,幸而她娇嫩的手掌早已磨破,痛到麻木,反而感受不到此刻有多疼了。
终于握到沈棣的手,宽大的手掌紧紧抓住自己,温暖而又有力量,一股向上的力道循循引导自己继续往上攀爬,一步两步三步……季韵兮恍惚间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又有了这么多力气,明明刚刚已是力竭前的最后一搏。
时间很短暂,转眼自己的手就被交到了祁修源手中,最后一跃,她上去了。
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头顶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心头是萦萦缠绕不去的丝丝喜悦,季韵兮分不清是何带来的这般情绪,是竭尽所能战胜困难的成就感,亦或是……沈棣?
仰头看着季韵兮一步步上去的丝萝此刻好想说一句“我不行”,可她又实在开不了口,难道让大家因为她一个人耽误行程,还是因为她做不到所以再全员下来陪她走另一条路?
丝萝硬着头皮把手搭到岩壁上,正准备往上爬一步试试,沈棣却突然道:“阿萝你等一下。”
丝萝停住,抬头往上看去,沈棣三下两下跳跃着下来落在她身旁,掀起衣角撕下两片布条,拉起她的手替她各缠上两层布料。
“岩石太利了,这样可以稍微缓冲保护一下。”沈棣缠完又朝上喊去:“修源,你下到我刚刚的位置,我在下面托丝萝一把。”
祁修源应声就位,沈棣先上去两步,像刚刚一样把手递给丝萝。
丝萝此刻内心早已丢弃掉刚才的忐忑与局促,只余安稳与踏实。
在沈棣身边,她永远可以相信,他对她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
丝萝在沈棣和祁修源的合力帮助下,很快便登顶了,最后一把是季韵兮拉的,虽然她很不情愿。
阴恻恻地盯着丝萝手上缠着的布条,那上面还沾着刚刚自己拉她的时候蹭上去的血印,红的刺眼。
丝萝循着季韵兮的目光看到手上的布条,虽然她刚刚才帮助了自己,虽然自己是最弱的,虽然必须靠所有人的帮助她才能上来的。
但是,她还是举起手冲季韵兮晃了晃,嘴角迁出一个得意的笑。
容她小人得志一把吧,不然她还有什么机会压倒季韵兮呢。
一瞬间,季韵兮的怒气窜到头顶,不久前的喜悦荡然无存,她抓住丝萝的手猛地将布条扯下来扔到地上。
“你干什么?”丝萝气恼。
手腕被她抓得生疼,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抠季韵兮的手指头,可她的手看似柔弱无骨,却像铁钩一样死死钳住她的手腕,令她吃痛。
季韵兮凑到丝萝耳边道:“你得意什么?他对你好只不过因为,在他心里你是他妹妹,也代表了你永远不可能从他那儿得到,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
季韵兮的尾音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丝萝却是愣住了,随即脸涨得通红。
她疯了吗,她在说什么?什么男人对女人的爱,羞不羞?
沈棣一上来便看到丝萝被季韵兮钳制着,表情痛楚。
他吃惊地跑上前去扯开季韵兮,动作急促,近乎粗暴,随即挡在丝萝前面,厉声道:“季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他甚至没有喊她师姐,而是季姑娘。
季韵兮甩掉手上的布条,冷冰冰道:“没什么,血不小心蹭她手上了,我替她擦一擦。”
沈棣看她双手破口淋漓,面露愧色,道:“对不起,我一开始没想到这个办法。”
当然想不到了,她又不是他在意的人。
季韵兮压根不理会他,哼都懒得哼一声,转身便走。
为把进度赶在前面,四人食不果腹、披星戴月,饿了就吃点路上采摘的野果喝点溪水,困了就枕着包袱席地而眠。
祁修源的确是最厉害的“探”,他负责侦查,总能发现大家忽视的细节和异动,最快找到标记符的线索,规避陷阱,令行程事半功倍。
季韵兮果敢,判断力精准,对所掌握的情报分析透彻。
沈棣则基于情报搜集后的整编,迅速提取有用信息之间的隐藏关联。
而丝萝,动手能力强,负责制武器摆阵法,躲避野兽的攻击,有时运气好,还能从陷阱里抓出一两只野味,改善伙食……
四人配合无间,一往无前。
每到休整,沈棣便抓紧时间布置任务,安排接下来的行程,片刻不得松懈。
“二三点位已经找到了,剩下只有四五两个标记符,时间还有三日,完全够用,结束的越早越能提高学官们的评分,我们争取明日就回到最终点,你们看,从我们目前的位置来看,四五点分别在这两个方向……”
丝萝猫到祁修源背后,倚着一棵大树坐下。
这种路线规划其实她根本不用听,因为行路的过程中她根本不需要思考,只是紧赶慢赶地跟上他们的脚程,已经要了她半条命了,哪还有空容她考虑到底该走哪条路?
甚至她感激沈棣每次的停顿卡壳,因为那是她喘口气还有命活到现在的缘由。
这种程度的赶路,对长年习武的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对丝萝却是极大的生存考验,两日下来她就精疲力竭、不堪成行。
团体以最后一名记成绩,三人不可能抛下她先走,丝萝也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整个队伍,唯有咬牙坚持。